《一樽还酹江月》思绪停滞

14、第十四章

　　安华说他明天要出远门，难道明天会在那里守株待兔，不管怎样，早些去也无妨。现在已近夜晚，平常这时我已睡下。我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一身黑衣。我正准备从窗子爬出去，却听到脚步声往我这边而来。我连忙把包袱藏在床底下，自己则飞快爬上床用被子裹严实了躺着装睡。只听门轻声被人打开，不一会又关上。
　　是谁呢？肯定是醉梦楼里的人，不过是璇璇，胖子瘦子，还有青儿，也许他们关心我想看看我。等到没动静了我便出了门。
　　这时城门早已关闭，我需走小路出城。一路上都在想，若是真有杀手我能做些什么？虽然会一些三脚猫功夫，但对付一些小贼还行，真遇到训练有素的杀手我必然不是对手。只能制造混乱，引开敌人。身上带了一个火折子，和几个烟雾弹，白日里见几个小孩在玩这些，便也买了几个，必要时还可以干扰敌人。夜黑风高，纵然有明月照耀也依然黑暗。
　　摸黑刚走上小路，便看见前方隐约的亮光，好像有什么人提着灯笼在走。我心里一下子不安起来，紧紧跟着他们。灯笼下的影子，修长挺拔，他就像发着光似的，在我眼中闪闪发亮。我的心跳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出去，只远远跟在他身后。他要离开了，不过我已经很开心了，他冒着生命危险来了，他用行动说明了，他心里有我。
　　我不敢跟的太紧，他们提着灯笼，在黑夜里已经很危险了，他在明，敌人在暗，也不知安华派的人究竟在哪里埋伏着。
　　我跟着他们一路来到了松树林，他们越走越快，距离又拉远了些，这是最危险的地段了，过了这里就出了镇远城了。
　　突然间十几个人从我前面不远处慢慢靠近晏陵他们，我躲着不出声，晏陵他们似乎也有察觉，停了下来。十多人对三个人，诚然三人都是高手恐怕也难脱身，况且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晏陵。
　　眼看前面的人都要抽出刀来，晏陵却突然把灯笼熄灭，周围一下子黑了起来，伸手不见五指，待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借着月光看清些。
　　那些杀手也不是吃素的，灯光一灭他们就扑了上去，一时间刀剑碰撞声音四起，我一时找不到晏陵在何位置，赶忙爬上树，却见晏陵，德福还有上次那个打伤我的侍卫被黑衣人包围起来，晏陵还受了伤，德福和那侍卫把晏陵护在他二人中间，那些人冲上去便被打退下来，但是看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
　　我把黑布蒙在面上，看上去就和那些黑衣人无异，我掏出几串鞭炮，点着了丢下去，几个黑衣人被吓了一跳起了混乱，晏陵他们想趁机冲出他们的包围。我从树上跳下去，周围的黑衣人也没有管我，我拿出几枚烟雾弹丢进人群中，顿时烟雾四起，一下子又看不清了，到处都是打杀声，也不知晏陵如何了。
　　我把纱布蒙在眼睛上，让我不被烟雾迷了眼睛。
　　只见他们三人也皆被打散，德福他们也都被围困住脱不开身，晏陵被三个黑衣人围着。晏陵虽然左手受伤，却也没有让那三人占着半分便宜，右手挥动着长剑准确地躲过了他们每一次的攻击，然后一剑抹了那三人的脖子，但第四个人突然在晏陵的后方出现，在晏陵的背后刺了一剑。
　　我心揪了一下，瞬间抓起一把土朝那黑衣人面门上撒去，又丢了一个烟雾弹过去，他一下子没了视野，趁这时我趁乱把晏陵扶到了边上，远离他们。
　　我见晏陵面色苍白，左手还在不停地流血，好在背上那一剑刺的不是很深，我连忙撕下衣角给他把血止住。这样一来也不是办法，黑衣人迟早会找到我们。德福和那侍卫还在里面与黑衣人打斗，也有一些黑衣人因看不清在自相残杀，但是烟雾就快要散开了，要把黑衣人引开才行。
　　我转头焦急地看看晏陵，发现他也正在看我，那震怒的眼神，让我一时心虚便低头不再看他。霎时间却想到一个办法，我把晏陵地外衣脱下来穿上，正想冲进人群，晏陵却一把拉住我。
　　他已经虚弱地不行，却还是紧紧拉住我说:“不许去！”
　　我想扯开晏陵的手，奈何他太过用力。这时那侍卫杀死了与他纠缠地黑衣人赶了过来，看见我微微一惊。
　　“霍长青，穿上朕的衣服引开他们。”
　　“是！”
　　他快速地把我身上的那件晏陵的衣服脱下来穿在自己身上，又快速地回到黑衣人中间，佯装打不过要逃走，德福也跟在他身边掩护他，剩下的七八个黑衣人全部跟了上去。
　　四周又都安静了起来，我看着满地的尸体实在害怕，便问晏陵:“现在我们去哪？”
　　他靠在树干上拉住我的手，问我:“你为何在这里出现？胆子越发大了，万一你要是出什么事……”
　　未等他说完，我就鼻酸起来，一头扑进他怀里流眼泪。我说道:“应该是我问你为何要来，你爱的不是许嫤晴吗，为什么明知是安华的陷阱却还要来，我的死活又与你何干，你为何还要关心我？”
　　他右手紧紧搂着我，叹了一口气说:“我爱的只有你。”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圆满了，不管别人再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了，我只信他。
　　最后我和晏陵又回到了镇远城，是晏陵的意思，他说安华不会想到他还会回去，不，是晏华，是长恭王。
　　回到我的房间里，把门锁上，拿出药来给晏陵左手上药，那伤口极长极深，我怕我粗手粗脚弄疼晏陵，便一直小心翼翼地，一边上药一边给他吹吹伤口。
　　我听见晏陵轻笑了一声，说道:“我的婧婻认真的样子很可爱。”
　　我楞了楞，抬头起来瞧他，对上他温柔地目光，又看看他的伤，顿时又鼻酸起来。
　　“怎么了？老是爱哭鼻子，这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他又把我拢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想想我真是太没用了，他受了伤，我却还要他来哄我。
　　我连忙从他怀里退出来，擦擦眼睛，继续给他上药。待上完药后，我扶晏陵躺在床上，他真的流了太多血了，脸色一直很苍白。他让我躺在他身边，我乖乖听他的话躺了下来。
　　“我曾看见你和晏华……”
　　我连忙解释:“我同他并没有什么，诚然，诚然我十分喜欢同他在一块玩。但他骗我，利用我，还想害你，我是不会再理他了。”
　　晏陵牵住我的手，对我无奈道:“说话还像个孩子一样。”
　　我道:“可是我明白一些事情，知道你来了镇远城我既担心又开心。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你看，如果今夜没有我你们是不是就凶多吉少了。”我自豪地说着。
　　晏陵笑了起来，我也笑了。就这样就好，我们躺在一张床上，说着我们地悄悄话。我不想问他关于许嫤晴的事，只要他现在心里有我，我就心满意足了。起码我知道了他的心意，我并不是那个人的影子，我是我自己。
　　“昨夜我偷偷来过你房中，见你在睡梦中还哭着，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
　　晏陵竟然来过我的房间，我尴尬道:“昨晚梦到……梦到你和皇后走了，不要我了，让我不要痴心妄想。”说要顿觉很不好意思，一把用被子盖在脑袋上。
　　晏陵把我的头从被子里拔出来，捏捏我的脸，我以为他会说我一顿，没想到他搂着我，让我的头靠在他胸膛上。他说，他不会因为皇后抛弃我。我相信了。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一看晏陵不见了，一下子着急了，想着他会不会又离开了，又不要我了。我连忙下床，却瞧见他站在窗边，阳光明媚。
　　我一直把晏陵藏在房间里，藏得十分辛苦，这些天胖子不在，璇璇让他去京城送信。我想肯定是给贺大哥的信，璇璇上次说，等贺大哥辞了官他们就会离开了。
　　我问晏陵，贺大哥是否辞官，晏陵点点头。看来是快了。晏华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我却觉得很不安，仿佛要发生什么了。
　　这几天晏陵的伤好了很多，德福他们也一直没有消息。晏陵告诉我那个侍卫叫做霍长青，我记住了，哼，踹我的那一脚我不会忘记。
　　璇璇走了，她没有和我道别。不过现在有了晏陵，我好过了很多。璇璇走了，我没有再藏着晏陵，青儿见到晏陵后很吃惊，问我皇上怎么会在这，我什么都没说。我对青儿说，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只相信你。
　　所以，当晏华带兵把醉梦楼团团围住的时候我一直想不通是谁告的密，我甚至连魏腾都怀疑了，我都不敢相信是青儿。
　　“我的好妹妹，真是厉害。”我对着她冷笑道。
　　她抽泣着说:“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够了，从今以后你我姐妹恩断义绝。”
　　我不想再听她说什么，若她能为了林宇而不顾我，那这姐妹情也只能如此。我只望着晏陵，他从容地站在晏华面前，我却觉得是我害了他。
　　晏华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一切，对我道:“婧婻，你忘了在京城时他是怎么对你的吗？你怎么可以轻易忘记，你躺在床上十多日不能下床时，他在何处？”
　　我不想让晏陵愧疚，我淡淡道:“那不是他的错。”
　　“好啊，好啊，”晏华突然冷笑起来，“就算你原谅他，待他死后你也是我的。告诉你，婧婻，你爱的人根本不爱你，他爱许嫤晴。”
　　我摇摇头，坚定地告诉他:“我相信他，若他死了，我便陪他一起。那你呢，你爱的同样也是许嫤晴，那就别摆出一副对我情深意重的样子。”
　　晏陵听到我说若他死了我便陪他一起时，深深地看着我，眉头紧锁。
　　晏华怒了，不过随后却又苦笑一下道:“罢了，不信也罢，等你记得了你就会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你可知你的好姐妹她叫晏璇，你可知我接近你全靠她，你可知她做了多少背叛你的事。皇兄，当年你费尽心力救她，如今呢？”晏华大笑着说道“你为他们做的事他们何曾感恩。皇兄，当年你夺走我的皇位，又夺走我的嫤晴，今日我便让你一次还回来。”
　　晏璇？璇璇？她竟然是晏陵的妹妹，怪不得她让我去照顾晏华，怪不得她不准我去京城，从京城回来后她又让我接受晏华的照顾，一切一切她都在让我慢慢走近晏华。她临走时让我不要怪她，原指的是这个，她不顾与晏陵的兄妹情，借我引晏陵过来，让晏华有机会杀了晏陵。这就是她说的身不由己？明明是晏华害了她，她却反过来帮晏华去伤害自己的亲哥哥，这皇家争斗非要血肉相残吗。再看青儿，想必也是被晏华利用的眼线，傻青儿，还一心喜欢林宇，可怜被人利用。而我更傻，竟然相信晏璇和青儿。
　　我还沉浸在被背叛的无限伤感中，晏陵轻轻拉过我的手似在安慰我。
　　他对着晏华道:“朕相信朕的妹妹，你也不必挑拨。你用璇儿牵制贺雲良，让他把朕引到这来，又用贺雲良牵制璇儿，让她帮你接近婧婻。我早就知道此行凶险。”
　　我惊讶道:“那你为何还要来？”
　　他望着我微笑道:“为了你我不得不来，就算是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我的心情溢于言表，一边酸涩，一边甜蜜。
　　晏华道:“好一个心甘情愿。皇兄，念在从小到大你对我的照顾，我再给你一晚的时间，你写下退位召书我便留你一条生路，若明天清晨我见不到召书便让你命丧镇远城。”
　　晏华命人将醉梦楼团团围住，我们插翅难逃。他走时看了我一眼，我并不知如何面对他，更不知如何面对晏陵。
　　青儿哭得像个泪人，林宇并没有对她说什么，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有魏腾默默把她扶进醉梦楼。晏陵牵着我，走到一张桌子旁坐着，并不说话，我也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
　　青儿弱弱地叫了我一声“姐姐”，我并不理会她。我仍然在生气，她是我的妹妹啊，她怎么能背叛我。
　　“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又哭起来，“姐姐不要说什么恩断义绝这样的话，青儿不想，我好不容易有一个亲人，求姐姐千万不要抛弃青儿。”
　　我心里翻腾着，我何尝不难受。魏腾在一旁看着也难受，但他一句话也不能说。
　　“好了青儿，你姐姐她在气头上，过些时候她就好了。”晏陵安慰着说。
　　我们四人坐在一张桌子上，都望着晏陵。
　　晏陵奇怪，笑道:“你们都望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晏陵还是那么宽容，那双眼睛仿佛从来都未被什么所迷惑，清澈透亮。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他还能这样从容。他原谅了青儿，还宽慰她，连魏腾都不能理解，他不是应该最恨青儿让他陷入这困境，为何还这般谈笑风生。
　　我问道:“你会写召书吗？”
　　“婧婻，若我写了，晏华便名正言顺袭了我的位置，我再无保护你的能力，你被他抢走了我怎么办。”晏陵玩笑道。
　　我却笑不出来，说道:“可明天清晨怎么办，我们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你要我明天看着你死吗？”
　　“谁说我们逃不出去。你会恨璇儿吗？”
　　晏陵话题转的太快，我愣了一瞬才道:“我不知，她待我很好，可她又欺骗了我，还对你恩将仇报。她告诉过我原来的事，我知道你为她做了什么，可她呢？”我一时气不过，眼泪也掉了出来。
　　晏陵抬手擦了我的眼泪，对我道:“不要怪她，婧婻。她从小娇生惯养，这几年吃了很多苦，看尽世态炎凉，唯一珍重的人就是贺雲良，你也知道。她想为他们搏一个未来。其实也怪你，若不来镇远城就不会被晏华发现，她也不会再次被晏华威胁。她与贺雲良都不会弃对方于不顾，晏华正是拿这一点牵制住二人，璇儿她定然不是故意的，她有自己的苦衷。”
　　听完晏陵这番话我才醒悟过来，想起璇璇说的，她的家族若发现她还活着，会引起轩然大波。还有她第一次见到晏华时的那种慌张，在我每次提到晏华时的那种奇怪，她说镇远城对于她才是最不安全的，是个是非之地。我早该发现璇璇的不对，原来竟然是我害了她。
　　晏陵握住我的肩膀道:“婧婻，别想了，如今他们已经自由了。没有什么再束缚他们，我们该为他们高兴。”
　　我泪眼朦胧，问道:“那你怎么办呢？我不想和你分开，我害怕……”
　　正说着，我们脚下的石砖动了一下，吓的我赶紧让开。没想到石砖在慢慢地移动，好想下面有什么东西，突然石砖一下子被顶开，从里面探出个头来，竟然是贺雲良！
　　“皇上，婧婻，快随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