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皇后策》田夏宁

71、狡黠陛下

　　继大将军斛律光带着三万步骑前往宜阳之时，已有三月之久。转眼间已是夏季，这天还是比之前闷热了。夫人怀了龙嗣之后，各种症状也会愈发明显，三天两头太医就要过来把脉，因为太医说这怀的是皇子，让陛下和太后听了特别欣喜，其他嫔妃估计嫉恨得很。

　　若是夫人生下来的是皇子，这将会是陛下第一个儿子，国之根本。但由于弘德夫人出神低贱，又不是贵为皇后，所以就算是长子，册立太子之位还是有些勉强，毕竟斛律皇后的荣贵还摆在那里。

　　太医说离临产前一个月，最好多走动走动，有利于胎气的稳定。我与华霜每日最主要之事就是陪着夫人在后院走走，五月份是我与华霜最为紧张的，这关系到夫人的孩子还有这金华殿的未来，一点儿都不能大意。

　　这夫人怀孕如此辛苦，看的我胆战心惊，往后一定不要向夫人一样，怀上孩子，诸多事情都要避忌，一点都不方便。我不明白夫人为什么每每腰酸背痛之后还是会一脸温和地抚摸着肚皮，幸福得无以言表。

　　“夫人，今个儿再多走两步，这阳光温和，还有凉风阵阵，特别适宜的天气呢。”华霜搀扶着夫人，一步一步走着，我打着伞站在左侧。

　　看着夫人渐渐加深扶着腰部的力量，我忙抽出一只手，扶住夫人，急声问：“夫人可还好？”

　　她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我和华霜急了，立即轻轻扶着夫人向殿里走去。华霜把夫人安放之后，立即对着外面喊：“快传太医。”

　　不一会儿，太医便匆匆赶来，这可非同小可，一下子来了三个太医，其中一个便是徐之才徐太医，他在经我身边之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知他是何用意。

　　他立即上前去替夫人把脉，把完后松了口气，道：“无碍，动了胎气，好好休息一下即可。”

　　其他两位太医立即着手诊治，让夫人觉得好受一些。徐太医对着华霜道：“往后，夫人需要多加休息，切勿劳累。”

　　华霜立即点点头，紧张的双手这才少少放松了些。我也紧张地站在一旁，密切地看着夫人的举动。

　　徐太医指了指我，我惊讶地看了一下他，不知他意欲何为。

　　徐太医在案几前坐下，大手一挥，洋洋洒洒写下一方子，我忙走过去，他把方子递了给我，笑着道：“这方子你可看得懂？”

　　我看的仔细，喃喃出声：“雄鸡一只，甘草(炙，锉)，人参(去芦，切片)，茯苓(雪白者，去皮)，阿胶(锉碎，各二两)，黄芩(尖如锥者)，白术(去芦，各一两)，麦门冬(五合，汤浸，去心，晒，焙干)，芍药(四两，洗)，大枣(十二枚，去核)，生姜(一两，洗，擦去皮)上十一味阻，以水一斗五升煮鸡，减半出鸡，纳药煮取半，纳清酒三升并胶，煎取三升，分三服，一日尽之，当温卧。一方用当归、芎各二两，不用黄芩、生姜。”

　　我看完后疑惑问道：“这是雄鸡汤？”

　　“正是。凡是觉得心燥烦闷，怀有身孕者，当服之，立即会有奏效。”他和蔼地看着我道。

　　我转过身，去看了夫人一眼，点了点头。

　　徐太医又将一方子给了我，接着说：“这药按着抓就行，这九月怀胎，马虎不得。”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些方子都是无价之宝啊，徐太医的毕生都专注在了这医术上，这些方子都是集结他的经验之谈。

　　太医走后，各宫收到消息的嫔妃都纷纷来了这金华殿，皇后怕惊扰了夫人的歇息，让其他嫔妃都在外面候着，她一人进来探看。

　　这斛律皇后一进门，就被她的气质所吸引，这般不靠貌美就能吸引他人的女子，这世间都极其罕有了。特别事听说斛律皇后还会弓箭骑马术，这心里的敬佩之感更加深了。

　　皇后走了进来，坐在塌边，弘德夫人想起身行礼，但被皇后抬手阻止了，还劝她好好待着。

　　“妹妹这浑圆的肚子，看了着实令人艳羡，看来皇子很快就能出生了。”说完，她还用手轻轻抚了上去，我见状，赶紧上前阻拦，被华霜用眼神制止了，好在皇后也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姐姐不必羡慕，说不定很快姐姐也能怀上了呢。”弘德夫人这话说的甚是诚恳。

　　而皇后脸上的一丝落寞一闪而过，还是被我捕捉到了，这皇后得不到陛下的专宠，就算贵为这后宫之主，也难免会清闺寂寞，而陛下三天两头就来这金华殿，就算夫人怀了身孕，反而比以往跑得更勤快了些。

　　“哪有妹妹这般好福气，今个儿来看看妹妹得情况，顺道还沾沾喜气。”她捂着嘴笑了，弘德夫人也跟着笑。

　　一时间这屋里尴尬，想必这皇后是不善言辞之人，难免会落得沉默。皇后好像突然记起一事，忙叫身边的把礼品拿进来，华霜上前接过，我一瞧着那锦盒，就知道里面装着的定然安胎的药。

　　“妹妹谢过赏赐。”

　　皇后由衷道：“这是本宫应该尽的职责，你且好好养胎，还有不足一个月，这后宫该是喜气洋洋了。”

　　“对了，外面众位姐妹，妹妹就不必见了，她们捎来的礼品，你们二人去清点一下即可，让夫人歇着吧。”皇后娘娘站起来命令道，这说话的语气带着与生带来的贵气，真的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

　　送走皇后娘娘和诸位嫔妃，这金华殿总算清净了下来。往后的日子，我和华霜打起十二分精神，一点都不敢马虎，最主要的是夫人的饮食起居，样样都要经过我和华霜之手，夫人倒也过得舒心安宁。

　　只是，还是不肯吃药。

　　“夫人，这大黄丸有利于身子，临产之时会减少疼痛。”我苦口婆心，一直劝着夫人吃下去，自打她吃过第一颗就不想再吃第二颗了。

　　“不吃，这丸难吃的很，吃了就想吐。”弘德夫人孩子气地坐在一旁。

　　华霜连忙从我手中接过说：“夫人，这可是徐太医专门调制出来的，一定要吃。”

　　正当我二人没辙之时，皇上便已经走了进来，弘德夫人见了欣喜过望，但瞬间恢复如常，立即斥责下手为何没有禀告陛下驾到。

　　“这都是朕的主意，不怪他们。”皇上转过头来看着华霜手中的药丸，笑着道：“这可是给夫人的药丸。”

　　华霜行了一礼，恭敬回道：“回陛下，正是，经徐太医之手调制出来的大黄丸。”

　　“邪利为何不吃？”陛下宠溺地问道。

　　夫人一时红了脸，小声道：“苦。”

　　陛下轻轻执起她的手，一同坐下，问道：“这药配有什么药材？”

　　华霜看着手中的药丸愣住了，我忙回道：“回陛下，这药丸唤作大黄丸，含有大黄、枳实、芎、白术、杏仁、芍药、浓朴、干姜、吴茱萸、上九味为末，炼蜜丸如梧桐子大。其实苦味并不明显，因夫人怀了龙嗣，鼻子比一般人敏感，想来是这缘故。”

　　陛下有一时间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着道：“既然这药丸集结了如此多味中药，也定然是苦，真是辛苦邪利了。来，把药丸给朕。”

　　我忙叮嘱一句：“空腹酒下二十丸，日三服，未效加丸。”

　　我明显看到皇上嘴角抽搐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只听见他惊呼道：“二十丸？”

　　接着他还一脸视死如归状，执起玉瓶，对着夫人道：“若是邪利不吃，那朕就陪着你吃。”

　　我一时惊呆，忙上前嘱咐一句：“这药为怀有身孕者服之……”

　　还没说完就被他抬手阻止了，他一手把药丸放进嘴里，夫人立即慌了，忙叫陛下吐了出来，她一股脑把玉瓶抢过，数了数，便吞了下去，华霜见状，赶紧递了温水过去，让夫人服下。

　　看到陛下眼角那隐藏的笑意，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使得是苦肉计，真是精彩的一出。

　　自此以后，只要拿着药给夫人，夫人多少都吃了，也不再说药苦。华霜为此还与我打趣说，这就是爱的力量。我根本就不懂爱，我以前对兰陵王的情感只是朦胧的喜欢，这样的喜欢却根本没有为他想过，他过得好不好。

　　六月的天气显得格外闷热，夫人这几日夜里睡得不甚安稳。昨晚夜里却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冲了一地的尘埃。晨起时，赶紧打水为夫人梳洗，却却嚷嚷了几句都没听见夫人应声，过去一瞧，尖叫出声。

　　夫人正躺在地上，额头冒着汗，一脸痛苦。我大声喊道：“来人啊，快传太医。”

　　华霜立即跑了进来，看到夫人的状况，喊道：“要生了，要生了。”

　　听了这一句喊，我更加紧张心慌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见着这事，一时间手足无措。幸好一会儿，太医便匆匆赶到了，一见到这情形，赶紧去唤了宫里的麽麽过来。

　　我站在殿外，紧张地握着双手，祈祷着皇子顺利降生，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