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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问询深处无归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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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不知道。”嘴里塞满食物的徐晨满不在乎道,随手将烤好的烤鸡又撕一半给了身后的何夫人,还不忘叮嘱一句:“小心烫”。何夫人接过,继续说道:“我丈夫有七个弟子,大弟子与他只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实,那人的本事都是老城主教授的,他根骨好,自然进步飞速,偷袭之下,我丈夫猝不及防,自然敌他不过。”“何闲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他的大徒弟是哪个老城主教的?何其狂还是何其傲?那还算他的徒弟?师弟吧?”徐晨头也不回地问道,他知道迷香的作用足以保证现在何夫人还是手足无力——至少没有反击徐晨的力气。何夫人一怔:“闲哥是何其狂的弟子,他的大徒弟却是何其傲教授的。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是谁?那些要杀我的人可是和你一路的?”徐晨有些不耐烦:“你是我的俘虏,我问你话,你回答就是了,真啰嗦!我和他们同门不同路,自然不会杀你,放心吧。”说到此处,徐晨又是黯然,轻轻一叹:“唉!”何夫人公孙小晴微微一笑,问道:“你后悔了?不该杀他们的?”徐晨有些恼怒:“闭嘴,我做事,不用你管。”又轻轻摇了摇头,“杀了就杀了,我看见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哪怕我们是同门。这,是明月楼的规矩啊...”闻言,何夫人倒是饶有兴致:“你是明月楼的人?月华还是月黑?”“月亏!你太啰嗦了!照顾好你的孩子吧!”“呀!我的孩子。”公孙小晴急急忙忙从背后的襁褓中抱出孩子。孩子还是沉沉地睡着,若非呼吸均匀,徐晨甚至会以为她死了,很是奇怪,回头询问:“你的孩子这是.....”公孙小晴悲戚地摇摇头:“没救的,出生就中了毒,正气阁的阁主都救不了的毒。”“哦?什么毒这么霸道?”徐晨不禁竖起了耳朵。行走江湖,毒这种东西自然最是可怕的。“何昧配的药,呵呵,估计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有吧,是混毒,只对孩子有用,房间里摆设的花不对劲....”“还有精心为你准备的香料和木盆对吧?”徐晨打断了她的话“混毒、组合,这明显就是正气阁的作风么。还什么正气阁阁主都救不了,他是不愿意吧?你们翩跹城这次内乱,正气阁出手帮你们了么”公孙小晴半晌默然,迟疑地点了点头:“最后是他们给我准备的马车,让我向南逃的。”徐晨不气反笑:“这也算帮助?嘿嘿,也算是吧!听说翩跹城与正气阁一直交好,原来就是这样啊。幸好他们没有请你去他们的浩然阁坐坐,要不然,你还能活着跑这么远?只怕尸体都烂了吧?翩跹城内乱,不但正气阁不帮你们,而且还有明月楼追杀你,何昧手笔不小啊!何闲事先就一点都不知道?嘿嘿,真没用!”公孙小晴气得浑身颤抖:“不许你这么说他...”话音未落,孩子的啼哭声响了起来,她赶紧转过身去:“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我,我要给孩子......”“知道了。”不耐烦的摆摆手,走远了去。
摸摸自己的斜月,心里越发焦躁,难道这就是宿命么,做着本不应该做的事,此时,自己本应该到达开封,坐在温暖的客栈里,悠闲地品着香茗,可是现在呢?注定的不安和漂泊,又何来的温情呢?刀与剑,血与火,生与死这就是杀手的命吧?
“咻咻咻”暗器破风声急促而尖锐,晨曦之下,依稀能看清暗器的刃、尖上淬着的剧毒泛着悠悠的暗青色。想得出神,却没有失去自己的本能,手臂轻摇,刀身一抖,拨开了飞来的家伙,“五个”徐晨暗暗盘算,身形一晃,向前冲了出去,刀光未闪却是一刀封喉,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倒下。徐晨又如猿猱一般轻盈的折了回去,似是想到了什么,身形连转,又是急急退却,只是动作飘忽不定,藏在阴影里的人并没有继续用暗器招呼,而是跟了上去。徐晨头也不回,只是发足狂奔,依稀看见前方的身影依旧安然无恙,便打了个响亮的呼哨,再次调转身形,向身后的追兵扑去。并没有想象中的刀剑相交,而是冷漠的对峙,半晌无言,突然对面一人,冷冷问道:“对面的是哪一路?翩跹城的那女人在你这里吧?这次单子下的不小,大家都提着脑袋混日子,好处自然也要见者有份吧?”徐晨冷冷一笑:“哼!要不是我带着她你们能跟上我?问我是哪一路的?你们又是什么东西?好处?她,我保了,放你们一条生路,就是好处了吧?”“好,好,好!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还饶我们性命,你——”闪电般的一剑穿喉,不是别人正是绕行过来的公孙小晴,剑尖滴血,话语微凉,是说不出的阴翳:“白总管,你们兄弟五个人怎么变成四个了?嗯?三个啊?还好处分一半?连主母都不可放过,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丝毫没有刚才的酸软无力,徐晨一惊,难道中毒到现在,都是她装的?默默无语,看那女人剑的凌厉,似乎本事不在自己之下,又想到明月楼的七个杀手,死在她手上的有五个,而自己凭借取巧才夺走了两条生命。再想到她被自己捉到,似乎也是那般的戏剧性,徐晨心中不禁黯然,原来是她装的啊!不满的一哼,徐晨道:“点子扎手,自己小心吧,我告辞了。”转身便要离开。“站住,你也不许走。公孙小晴左手细剑虚点向徐晨后心,似乎是威胁,而柔弱的声音,又像是哀求。徐晨头也不回,慢慢向前走去。“你站住!”公孙小晴似乎是急了,竟要扑过去,可是身后的白总管三人却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暗星点点,飞向了他们昔日的主母。公孙小晴一声厉叱:“反了你们了,嘿!凭你们也想要闲哥给我的平安锁?”纤腰一折,避过暗器,玉足轻点,身形前倾,双剑一摆,左手剑连续三刺,右手剑趁势一抹「拨云见日」,毫不留情的抹杀了两条性命。“白总管你还不滚?”公孙小晴脸上没有一丝晴意,倒是乌云密布,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趋势。徐晨的身影已经不见,如果让他牵上他的马,那就更追不上了,细剑一挥,又要上前。白总管忙不迭地说道:“我走,我走还不是么?”身影一没,就要消失在林中,公孙小晴舒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去追徐晨,却只见一道黑色的芒,追向了白总管,重重地扎在了后心,一下失去了力气的白总管没有来得及挣扎,便从树梢上掉了下来。徐晨的身影,从林后出现,缓缓踱步过去,闲庭信步,从尸体身上拔下了刀,用尸体的衣服擦干净了血,又要沉默地离开。“喂,你别走啊!你干什么去?等等我。”公孙小晴喝止了徐晨,徐晨顿了一下,却没有驻足,公孙小晴小跑了两步跟上他,依旧没有回头,于是两个人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跟,都是沉默无语,都是寂寂无声。终于,公孙小晴打破了沉寂,“你要干嘛去,不要我了么?我是你的俘虏啊。”徐晨解开马的缰绳,语调平稳的没有一丝波澜:“城主夫人武艺绝伦,俘虏之说倒是虚妄了,我徐晨自问还没有这样的本事。您的铜片还是平安锁我都不感兴趣,我要走了”说罢,翻身上马,冷冷清清,不带感情。“你站住,你别走。”公孙小晴一把拽住了马尾巴,小飞一声嘶鸣,恼怒的蹬起后踢,蹬向了拽着它尾巴的公孙小晴,小晴一惊,挥剑欲劈,眼见此景,徐晨又是无奈,一踩马镫,借势而下,将公孙小晴推开:“城主夫人,你想要干嘛”“我,我,我没想干什么。”公孙小晴面色微红,似乎是为刚才的鲁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徐晨看了看她,轻轻说道,“城主夫人,我并不图你什么,我这就离开。这里离市集不远,您展开身形,半个时辰就到了,自己看好自己的孩子,小心行事。在下还有事,恕不相陪。”又要上马离开。
“等等!”公孙小晴又举剑拦住了他,徐晨有些恼怒:“城主夫人可是想留下我?徐晨不肖,但自忖还有一搏之力,夫人可是要试试我明月楼的玉石俱焚么?”冷冷一笑,斜月却是掣在左手,右手虚点,公孙小晴急急解释:“不是,不是这样。只是,我能不能跟着你啊?”徐晨一怔,俄而冷声喝问,“夫人何必开此玩笑?夫人本事高绝,何苦带个拖油瓶呢?”公孙小晴讪讪道:“我没有钱啊,也不知道怎么走,还不会做饭,你是不知道,自从我从翩跹城里逃出来,就没有吃过一顿好吃的,你做的烤鸡那么好吃,我,我舍不得走啊!”徐晨满脸郁闷:“原来我就是你的厨师啊!只是我现在有事,要去开封,恕不奉陪。”公孙小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要这样好不好,人家还不认识路啊。”似是娇嗔,似是哀怨,徐晨略略失神,虽然一口一个城主夫人的叫着公孙小晴,可是她年龄并不大,甚至和徐晨一样,都只是孩子。徐晨一声叹息,“那你跟我走吧!不过,你打算跟我多久?”公孙小晴轻笑,却又摇摇头:“你答应啦?不过我也不知道要跟你多久,走一步看一步吧。”轻盈的跳上了马背,小飞很不情愿地打了声响鼻,似乎很是不喜欢这个拽了自己尾巴的女人,徐晨也是满脸不情愿,上马说道:“我去开封,你愿意跟去么?”公孙小晴巧笑嫣然:“无所谓啊,你去哪,我就去哪。”徐晨似乎很是无奈又是恼火——莫名其妙多了一个身手比自己好的拖油瓶,怎么能高兴得起来?想起听说书先生讲的《烈女传》随口呛道:“不为丈夫殉情也就罢了,还拖家带口地跑出来给别人添麻烦,真是累赘!”公孙小晴闻言如遭雷击,沉默了很久,一直没有说话。徐晨搔搔头,也默不作声,只是催马前行——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走了不知多久,公孙小晴才抬头说话:“我十五岁嫁给他,三年来,一共见过他九次,成婚,每年的除夕夜、城典,还有就是他让我侍寝的那夜,以及,我生孩子的时候,命运弄人,只有一次,却莫名其妙的有了这个孩子。”公孙小晴一顿,似是揩泪,“翩跹城破,像你说的,我本该殉情随闲哥而去的,只是我不敢,我更不甘,我还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就要这样,那年师傅离开我,将我送到翩跹城,想想吧!我从十五岁起就再也没有见过师傅,后来才知道她莫名其妙的死了,可是直到她死我也一直没有见到她,唯一的亲人就这么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啊!”剑器无双虽然是名门,但向来是一脉单传,没有同门,自然无依无靠,纵然它有着复杂的关系网甚至能够使得公孙小晴成为翩跹城的主母,可是,毕竟只是浮萍一朵,势单力孤,情有可原却也万般无奈,所以公孙小晴逃离翩跹城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根本不足为奇。
徐晨还是沉默不语,心下却叹: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的,我带着你走就是了,尽管我不一定能一直自由,但我还是能将你带到开封府的,说不定路上我什么时候死了,你还能替我收尸呢!”公孙小晴向徐晨感激地一笑,不再低泣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又恢复了沉默。
走了好一阵,气氛越来越尴尬,还是公孙小晴率先打破了这份尴尬,问徐晨道:“你说你是月亏,可是,说实在的,你的本事实在是太差了,不像是明月楼的作风啊。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我连我们剑器无双照顾孩子的本事都学会了啊,你看我这千缠丝不是能把我的宝宝裹得紧紧的还没事么?你的身手怎么这么差?”徐晨微怒,刚才的负疚转眼间烟消云散,心中苦笑——自己只是月亏最底层的杀手,连师傅都没有,都是教头教着瞎比划,这点本事都是生死搏杀中磨出来的,但是嘴上却丝毫不认:“你纵然比我强也强不了多少,还身出名门呢!我就是个杀手,能杀人就够了,还在乎那些?我学照顾孩子干嘛?”公孙小晴大小姐脾气发作,不屑道:“瞧你这样,快三十岁了吧岁了,身手还不如我一个小姑娘。真没本事,丢人,丢人!”徐晨一愕:“谁告诉你我快三十岁了?况且我觉得我本事够用就行了!好吧好吧,我三十岁行了吧?唉!”生怕公孙小晴大小姐脾气再发作,徐晨只得忍气吞声,不过心中也暗暗发狠,不能轻易让别人瞧自己不起。
公孙小晴巧笑嫣然,清晨的曙光洒在她的脸上,是那样的妩媚可人,不依不饶道:“那你多大了啊?嗯?”徐晨摇摇头;“我就是不告诉你!你不过你也真可笑,说我老也就算了,还自称小姑娘?你也是孩子她妈了!哎呦”徐晨感到腰部一阵剧痛,公孙小晴毫不留情的拧了他一下,疼得徐晨龇牙咧嘴。“哼哼,叫你再说!”公孙小晴满脸得意。徐晨乖乖闭上了嘴巴,敢怒不敢言,只得一催马,将怨愤给了小飞。奔马一声长嘶踏着晨光,向着开封府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