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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倾国蓝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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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后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宋弼缓缓慢吟,抬头看向萧玥,却见她望着窗外发呆,“殿下,公主殿下?”他轻声唤着,却不见萧玥有任何反应,便重重咳了两声。
萧玥这才缓过神,看向宋弼,只唤了一声“宋太傅”便再无他言。
宋弼问道:“殿下是不是有心事?往日下官讲课,也不见殿下这样。”
“没什么,只是两个多月没见到宋彧,不知他在做些什么?想必,他这段时间很忙吧?”
宋弼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却没说关于宋彧近期的任何事,只是顺着她的问题答下去:“他能忙什么,无非是到太学学习,要么就是和朋友一起胡闹。”
萧玥却道:“我倒不认为他是一个只会胡闹的人。我自小跟宋彧一起长大,他的心思,我多少是了解的。”
宋弼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殿下,下官既是殿下的老师,那么有句话不得不说。”
“宋太傅请讲。”萧玥立刻回应,面无一丝变化,似是早已知道他要说什么。
宋弼迟疑半晌,方道:“殿下是萧国的公主,将来也可能会被立为皇储,继承帝位。下官希望殿下不要太顾念儿女私情,耽误自己的前途。”
听到这一番直言,萧玥并未生气,“无论是前途,还是儿女私情,我都分得很清楚。我也知道,宋太傅是怕我与宋彧太过亲近,毁了我的名声,影响我登皇储之位,不过宋太傅请放心,我和他绝没有做过逾越本分的事。”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宋弼正欲再言,却见冯皇后进门。萧玥起身行礼,唤她为“母后”,接着冯皇后便听见宋弼冰冷的声音:“参见皇后殿下。”
冯皇后将目光转向他,笑道:“宋太傅时常进宫为公主讲课,还真是劳苦。”
宋弼微微低首,冷声道:“圣上既然命下官教导公主,便是下官的职责,下官当然会尽力。”
萧玥明显看到冯皇后露出不悦之色。也不知为何,宋弼每次见到冯皇后都是语气冰冷,眼里还有几分敌意,而冯皇后看他的神情总有些古怪,有一丝期望、一丝柔情、一丝恨意,让萧玥琢磨不透。
冯皇后忽道:“玥儿,想必你读书也累了,且先回自己殿里,我有话要跟宋太傅说。”
萧玥道:“儿臣听说,今天街上举行比武大会,儿臣想去看看。”
冯皇后道:“这事要跟你父皇讲,只有他应允了,你才能出宫。”
“儿臣明白,我这就去跟父皇说。”萧玥又向冯皇后与宋弼道别,方才离殿。
冯皇后看着她的背影,缓缓道:“她长得越发像她的母亲了!”见宋弼不语,她又侧头看向他,“你还在恨我吗?”
宋弼冷冷地说:“恨又怎样,不恨又怎样,人都已经不在了。”
“就因为她不在了,所以你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公主身上?”
宋弼面色淡然,“下官是公主的老师,不只希望她做百姓爱戴的天子,还希望她能够平安的活下去。”
冯皇后似笑非笑,“你放心,她是我将来稳固地位的棋子,我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宋弼冷笑道:“那下官是不是要感谢皇后,没有做到赶尽杀绝?”
冯皇后顿时怒起,嗔目看着他,却是一字不言。
“殿下若是没有话要讲,下官就告退了。”宋弼不愿再理会她,只向她揖了一礼,便疾步离去。
回到太傅府,宋弼直接进入书房,见桌上有一张纸便上前细瞧,只见上面写了一首诗经“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他只看一眼便知是宋彧的字迹。宋弼暗叹良久,放下那张纸,出门看了看天色,又叫来一名侍女,道:“想必少爷就快回来了,你去厨房让他们准备饭菜。”
侍女口中称是,依言往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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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太学赶往太傅府的路上,宋彧见街上聚集不少百姓,就命下人停下马车。他掀帘下车,凑上前一瞧,只见宽大的台上有两名男子在切磋武艺,再仰头看到高挂的匾上写的四个大字,便知是一场比武大会。
宋彧也不知道大会举行了多久,只是从他来开始,就见台上已经换了十余个男子。
又一场比武结束后,众人看到一名少女缓步上台。站在武台的大汉看了看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小姑娘,你来错地方了吧?这里是比武大会,不是以文会友。”
台下传来一阵哄笑之声,少女却没有显出一丝怯弱,“这场比武大会并没有规定女子不能参加,既如此,与阁下切磋一下也无妨。”
那人大笑道:“小姑娘,我话说在前头,打疼了你,或是弄花了你的脸蛋儿,可别哭啊!”
宋彧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不由愣住。片刻过后,就见她与那名男子以武切磋起来。众人以为她会输得很惨,没想到女子为了试探他的功夫,与他斗了几个回合,趁他不防备以脚猛击他的后背,将那身形魁梧的男子一脚踢到台下,使他吃痛大叫,旋即传来众人的喧哗与掌声。
自少女上台以来,就换了六名男子,不过宋彧看得出经过这几个回合,她已经体力不支,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但众人为她的好身手而赞叹不已,宋彧也拍手称好,面上露出粲然的笑。
宋彧这一笑立刻引起了一个女子的注意。他似是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将眼睛转向了那名女子,与她四目相对。女子虽然面颊微红,但没有避开他的目光,而是微笑凝视着他,没想到仅片时就见他再次将头转到武台之上,这让她多少有些失落。
两人一直没有任何接触,更没有说过一句话。及至比武大会结束,众人都散了,女子才走到他身后,唤道:“宋公子还请留步。”
宋彧转身看向她,疑惑地问:“姑娘是在叫我吗?”
女子只听他的声音温润而优美,缓步向他走去,轻轻地点头。宋彧再次开口问她,显得彬彬有礼:“姑娘是如何知道在下的姓氏?”
女子笑道:“宋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一个月前是宋太傅的生辰,在府里宴请一些宗室官僚,当时我和家君也去了,因此有幸见到了公子,只可惜你却没有看到我。”
宋彧又问道:“却不知令尊是?”
女子答道:“晏蓉的父亲是尚书令晏宏。”
“艳容?”宋彧细细看着面前自称为晏蓉的女子,良久方笑道:“果然人如其名!”
她低头浅笑,“晏蓉早就听闻宋公子貌若潘安,不仅姿色超群,而且文采斐然。今日能够再次得见公子,实在是晏蓉的荣幸。”
“姑娘过誉了。”
话音方落,只听熟悉的女声传来:“宋公子真是好兴致,竟然有闲情到这儿,还来欣赏美人。”
宋彧将目光转向她,温声道:“萧姑娘,这么久不见,功夫好像又长进了不少。”
萧玥却笑问:“很久吗?”
宋彧笑得极是温柔,“是,已经两个月又十三天了。”
萧玥没想到他会记得这么清楚,“既如此,公子为何不亲自来找我?”
他低头道:“宋彧不敢贸然前去,打扰萧姑娘。”
晏蓉沉默不言,一直在打量萧玥。在她看来这人虽是女子,身上却有一股英武之气,言语举止间尽显高高在上的尊贵。想必,此人身份不凡!
晏蓉微笑上前,道:“原来这位是萧姑娘。妾身晏蓉,是尚书令晏宏的长女,有幸与萧姑娘相识,也算有缘。”
萧玥将目光转向那名容貌美艳的女子,淡淡开口:“原来你就是晏蓉,真是久仰大名。不仅晏令在我面前提起过你,在百姓口中也听说过你。今日一见,当真如传言说的一样,是个美人!”
虽然她满口称赞,语气却略显冰冷。晏蓉并未生气,依旧微笑看她,而且从她这一番言语中,更是确定自己的判断。
“萧姑娘认识家父?”
萧玥强作镇定,微微笑道:“晏令深受圣上宠信,又是百姓爱戴的好官,有谁不认识呢。”
宋彧明显感觉到她的语中有醋意,便不想在这里多待,“既然二位聊得如此投缘,在下也不便打搅,就先行离开了。”
宋彧才刚移步,萧玥便大喝一声:“站住!”
他依言驻足,转身看她,“萧姑娘有何吩咐?”
萧玥见他淡然神色,心内愈觉不快,“你就没有话跟我说吗?好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耳鬓厮磨。我不去找你,你就不能来看我吗?”
这二人虽然自小一起长大,宋彧却从未见她使过小性儿,就是在萧绍面前也不见她撒过娇,说过累,现在见她这样,倒让宋彧觉得有趣,不禁暗暗笑了笑。如此看来,无论她如何的高高在上,也都是个女人。
宋彧柔声道:“既然萧姑娘都这么说了,改日宋彧定会去。只是宋彧怕令堂见了在下会心生不快,对姑娘影响也不好。”
萧玥这才知道原因,缓缓道:“既如此,我就等候宋公子。天色越发暗了,我也该回家了,我们改日再见。”说着又看向晏蓉,向她道了别。
晏蓉看他目送萧玥离去的神情,又听了方才他们说的话,多少猜出这二人的关系,以及他对这名女子的心思。
之前她便听说,宋彧才貌兼备,得众多女子的倾慕。她一直认为一个美名响彻京城,又是不少闺中少女心中完美的夫君,必然是个风流才子。可是今日见到的他,却与自己想象中的宋彧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