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重生了（末世）》琥玉

6、木然

　　“快报警，快叫救护车啊！”破车后面一阵骚动，有人影慌慌张张往出来跑。

　　“潘子，潘子！！”老头焦急的声音满是难以置信。

　　“他爹，他爹！啊！！！畜生我跟你们拼了！”本地口音妇女跌跌撞撞从藏身的破车后爬出来声嘶力竭地嘶喊着，两手空空连东西都不拿就想去追逐飞驰的摩托车，但只能眼睁睁看着两辆摩托车带尾尘渐行渐远消失在远方林带间。奔跑中的她失足跌倒，在柏油马路上滚出好一段距离，爬起来也顾不上自己大面积擦伤渗出鲜血的脸，只傻傻盯着远方，凄惨的哭声震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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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子峰蒙了，他浑浑噩噩地坐在摩托车后座，他依旧抱着自己妈妈的腰，但突然间觉得簌簌吹过的风冷得厉害，冷得他直哆嗦。

　　两辆摩托车提速后几乎是逃窜般在公路上飞驰，直到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树林才慢吞吞拐进去。

　　高秀芹梗着脖子一言不发，夏子峰跟纪亚文跟傻子一样木讷地下了摩托车，任由夏安国揽着他俩到一边休息。

　　气氛尴尬而凝重。

　　夏子峰皱眉头疑惑地看他妈，他妈为什么杀刚才那人？没道理啊，人家只是提根木棍挡在路上，妈妈就一刀把人劈了，杀了？开什么玩笑！

　　高秀芹伸手从兜里掏出包烟熟练地抽一根咬在嘴里正要打火，看到儿子复杂的眼神以后她像是被抓现行的小孩一样讪讪把烟扔地上用鞋底拧两拧，转身不看儿子。

　　他妈是这样的吗？上周他家阳台里闯进来只麻雀，他想抓住关笼子里玩，他妈放走麻雀时还美美把他教育了一顿……那刚才西瓜刀戳进男人的肚子，人歪倒在地红色浸染开的时候妈妈心里在想什么？

　　夏子峰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爸的衣角，他觉得无所适从。

　　夏安国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儿子六神无主的模样让他心疼得紧，但他又能怎么样？还有亚文……那孩子脸色惨白也被吓到了……唉！

　　有些时候有的话是不需要问也不必回答的，但此时此刻的夏安国做不到，他是丈夫，也是父亲。

　　“秀芹，你为什么要……”夏安国的声音也并不大，他语气里并没有埋怨和质问，他只期望老婆能给儿子还有亚文编出来一个能被大家接受的理由。

　　“夏安国我没什么好说的！”高秀芹的声音生硬得吓人：“怪他们运气不好没选对时间堵人。”有什么好解释的，又有什么能解释的？

　　夏子峰也以为他妈会跟他解释动手的必要，比如自己一伙被拦住以后可能发生的后果，又比如妈妈可以说自己以前遇到的事例来说明……没有，用之前夏安国跟他们讲的情况来分析，现在疫情还没大面积爆发，社会的基本秩序还没被破坏，烧杀抢掠的事情极为罕见，挡路的人应该不至于像后来一样……但结果偏偏就是有人堵路，挨了自己妈一把西瓜刀把命送了。

　　夏安国从包里掏出东西给两个孩子吃，夏子峰显然没什么胃口。原本有点腼腆的纪亚文只是很沉默，他偶尔会偷偷看夏子峰，但见到夏子峰根本无心理他，也就安安静静地坐着不说话。有些时候剧透未来并不能让原本存在的隔阂消除，纪亚文的心里在想什么没人能知道。

　　“爸爸，咱们能不能回去？”夏子峰觉得很压抑：“我想回村子。”其实他更想回他熟悉的那个“家”，只不过房子已经被卖掉，市里很快就会一片混乱，他就算想回也没机会回去了。

　　“……”夏安国没说话，只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看起来已经是个俊小伙了，但孩子毕竟是孩子，他当然心疼儿子，巴不得儿子安安全全待在小村里一辈子不出来，但可能么？

　　你不找麻烦，麻烦会来找你。

　　“儿子挺住！你妈那样做自然有她的理由，这次要找的东西真的非常重要，很可能是以后咱们活命的关键……”夏安国拍拍儿子的背：“放心吧，我和你妈会保护好你的。”

　　“唔……”夏子峰似懂非懂地点头。他背上有消防斧，在想象中他会抡着斧头砍瓜切菜一样劈开丧尸的脑袋，但也仅仅是想象中而已，他问自己真的做好准备了么？没有答案。

　　“时间不早了，出发吧。”高秀芹招呼了一声就径直走过去跨上摩托车。其实她在某一刻是有点点抱歉的，但那抱歉是该对儿子说还是对被她砍死的人说，抑或是那人的家属？似乎都没什么意义。

　　天还没黑，但高秀芹的心早就昏暗了下来。

　　毕竟从今往后很长时间里都不会再有法律，也不会再有天理了。

　　拳头硬、刀子利、枪子多才是这世界上人人向往的唯一“美德”！

　　有本事就报仇，没本事活该受罪，就这么简单。

　　轰鸣声中摩托车与三三两两行色匆匆的路人错身而过，市区越来越近，提前封锁道路挡不住有心人，居住郊区感受到城区里不安气息的人已经拖家带口上路，离市区最近的大段路早因为各种原因被拥堵废弃，汽车开不出来，大多数人只能咬牙靠双脚远行。

　　夏子峰看到道路两边田间不时有底盘高的越野车翻卷着泥土驶过，两辆摩托车就像两条逆流而上的游鱼，在人们惊奇和探究的目光里驶向远方的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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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新失魂落魄地蜷缩在宿舍一张已经垮塌的架子床角落，肮脏的窗玻璃外天空已经越来越昏暗，空气里弥漫的铁锈腥味正随着让他作呕的“咯吱”声逐渐浓郁，他双手死死捏着带着已经半凝固鲜血的桌腿，上面两颗獠牙外翻的尖锐钉子还挂着碎肉。想哭，但他已经被吓破了胆，既没有哭喊的勇气，更没有站起来的力量。

　　“嘎吱……嘎吱嘎吱……”牙齿咀嚼血肉的声音伴随着半凝固血液滴落的水声像一根根尖刀一样刺痛着田新的理智，他能做的只有努力撑住抖成糠筛的胳膊举着桌腿挡在身前，防备着趴伏在仰面朝天胸腔大开尸体上大快朵颐的女人。

　　表姐啊……

　　没错，那女人几乎把整个脑袋都伸进了被撕裂的腹腔，正在大口大口吞食内脏，那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和飞溅开的汁液几乎要逼疯角落里苦苦忍耐的年轻人。

　　趴伏在尸体上的女人突然毫无征兆地抬起头，她满脸鲜血和内脏汁液的脸离田新不到两米远，发白缺乏瞳孔的眼睛几乎没有一丝生气，吓得田新哇哇乱叫起来，慌乱地挥舞着手中的桌腿，却因为手抖得太厉害根本捏不牢，桌腿在乱挥中甩落在一边，他却再也没勇气爬过去拾起来。

　　“……”丧尸一样的女人拽起一段肠子胡乱塞进嘴里茫然地咀嚼吞咽，她没理会对面已经几乎吓背气过去的没用表弟，低下头继续进食。

　　“咚咚咚！”突兀的敲门声响起，田新被吓了一大跳，惊叫出声，埋头吃尸体的女人也停了下来，缓慢而机械地转过头。

　　“田新，我！开门！”门外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似乎年龄不太大：“你姐放我鸽子，到底怎么回事？”

　　“……”田新盯着跪在尸体边浑身是血的女‘人’，没敢出声，也不敢动。

　　“给他开门！”眼睛灰败的女人用脏污的袖子擦了下嘴，用低沉如野兽般的声音命令他。

　　“田新？”外面的人见没动静，又敲了几下门：“打飞机呐？开门！”

　　“来……来啦！”田新慌张地应声，颤抖着用发麻的脚站起来，一瘸一拐去开门，才开了个门缝就想往外挤。

　　“你他妈给我回来！”还没跟来的人错身而过他就被一把揪住，拦腰抱着一起拽回宿舍：“我还没清楚发生什么事呢你跑什么？”那人一边数落他一边关上门，田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这什么味啊……”比田新矮大半个头的小男生皱着眉头摁了开关，宿舍里瞬间亮堂起来。

　　“……我操！”那男生目瞪口呆！强压低声音：“我操，周玲慧你他妈在干嘛？你疯啦！”他咋会跟这种傻逼女人约会的？

　　丧尸一样的女人早就继续埋头吃尸体了，她的牙齿十分坚固，如同钢铡刀一样一口一口铡断尸体胸腔的肋骨，大口大口吞咽，肚皮也因此诡异地鼓起。

　　“到底怎么回事？”男生揪着田新已经破烂的袖子：“你他妈也别抖了，倒是说话呀！”他看着年龄比田新还小，但是胆儿比田新肥不止一百倍。

　　“你……你把田新带走，保护好他。”埋头啃尸体的女人含糊不清地一边咀嚼碎肉一边说：“我不能停，一停下来就会失去理智……我坚持不了多久，趁我还没吃完，赶快带他走！”

　　她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原本漂亮的波浪卷发早已经被血腥和油腻弄得不成样子，白皙脖颈上的红宝石项链晶莹剔透，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那男孩也没客气伸手拽起个小凳子拉着田新就开门出去，临走的时候歪脑袋想了想，没有拉上宿舍门。

　　“真他妈晦气！才弄到几件宝贝没捂热就被感染到……”女人低头狠狠撕咬着残肢，心里也为没法把身上的宝贝交给表弟叹息。

　　如果她能再多坚持几分钟，哪怕多坚持一分钟都好……有了宝贝的话表弟起码能安全些，可惜……

　　外面传来奔跑和惊叫声，俯身咀嚼尸体的女人动作越来越慢，摇摇晃晃站起来，歪脑袋从敞开的门走出去。

　　在最后一丝理智湮灭前周玲慧赞赏地想，那小兔崽子总算没锁门……又一个尖叫声从楼道间传来，满脸木然的女丧尸随其他同伴一起笨拙而坚持地向声源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