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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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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感觉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她的心已经随那个温暖笑容的逝去化成灰烬。但她还不能陪他去黄泉路,她要将他的嘱托一丝不苟的完成再去陪他。月儿强打精神安排妥当众影卫暗中护送先皇灵柩去皇陵,却得知叛军已杀上皇城内。瑞王带领禁卫军正在抵挡叛军主力,有少数叛军已窜入宫中大肆杀戮。月儿心里一紧,忙提了双钩直奔东宫。一路上宫妃侍女的尸体随处可见,她银牙越咬越紧。若太子有什么闪失,她不敢再想。。。。。。
月儿一脚踏进东宫,便见那少年在几个影卫的保护下且战且退,少年手持长剑,身型单薄却并不胆怯。见少年还安好,月儿微微松了口气,她飞身到少年身边,将其护住。众暗卫见了月儿也像见了救星一般,战的越发勇猛。她见少年已体力不支脚下飘忽,便在自己身上扯下一条衣裙将他缚在自己身上。少年羞红了脸却任她摆布。月儿长年习武,身高比寻常女子高些,少年攀在她身上双脚够不着地,象个藤蔓攀附着大树,也难怪血气方钢的少年羞红了脸。但他心下清楚,只有这样月儿才能腾出双手防守,他们这下真真生死与共了。
月儿弃了少年那柄长剑,又舞开了她那双夺人性命的双钩,仿佛修罗游走世间,近身的几个叛军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声就已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少年顾不上心惊只是把她抱的更紧。这样一战竟然就鏖战了几个时辰。李公公拼了老命杀出去给她的一千铁骑带了口讯,又握着她给的虎符直奔先皇隐于皇城外救命的精锐。
月儿失血过多,伤势过重,看到自己的一千奇兵杀出一条血路进来救她的时候再也撑不住摊倒下去意识全无。最后她和太子如何在众亲卫的护送下脱险,那先皇的精锐又是如何及时赶来将叛军绞杀殆尽,瑞王又是如何在金銮殿上边垂泪边收拾残局,这些月儿都只能听事后众人叙述拼凑起来,她只记得昏倒前少年的手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曾放开。
月儿就这样一直昏睡,这不是她伤的最重的一次,但潜意识里她没了生的眷恋,不想醒来。都说人死前会看见走马灯,月儿看见的是心爱之人的笑脸。那人一个人孤零零躺在棺木里,很冷罢,她很想去陪他。
不知昏睡了多久,月儿终于清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骨头都碎了一般疼痛,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整个人软趴趴的好不狼狈。她口干舌燥,微微动了动唇想发出点声音要水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可怕。
她的动静惊醒了身边的少年,两人视线相对,太子洵突然象小鸟样雀跃,"御医!御医!太傅醒了!"她这才发现,那少年依然紧握着她的手。他的手不象他的父皇,宽大温暖,他的手指如青葱细长白皙,不适合拿剑,倒适合抚琴。这样一双赏心悦目的手在她布满茧子的掌心里反差太大,反而让她这个女人有些自惭形秽了。洵没有注意到这些,见她神识清明了,忙端了糖水要亲自喂她。月儿一愣,沙哑着道"莫要烦劳殿下,属下自己来罢。"说完强忍着疼痛,举起胳膊接了碗,她麻利的一饮而进,因不想太子注意到她抖的厉害的手。太子看着她发愣,有那么一阵她得以好好端详这位少主。
她素来知道洵是桓王最爱的儿子,据说洵的生母是外族人,一日在京城落难,被还是太子的桓王所救,据说那女子不言不笑,一双美目却勾魂摄魄。桓王对她一见便情根深种。不顾旁人的非议将她接进太子府。当时的帝君和权臣断不接受来历不明的异族女子成为太子妃,太子恒却置若罔闻,虽不能给她名份却依旧宠爱有加。只是那女子虽顺从却依然不言不笑,太子恒如何也琢磨不透她的心意。桓王登基称帝后,因帝王的惯例也纳了三宫六苑。那女子却还是恒王心尖上的人,因其来路不明,勉强只封了品阶不高的宫嫔。不久那女子便有了身孕,桓王大喜,几乎寸步不离的陪着,生怕身份低微的她母子二人在这深宫里遭了不测。女子的肚子也算争气,顺利的诞下一个聪慧可爱的小皇子,眉眼和女子很象。恒王甚是喜爱,终日抱在怀里爱不释手,连瑞王都不得不忠言逆耳,提醒喜昏了头的哥哥,早朝是不能误的。
桓王对洵王子的喜爱远远胜过其他子女。月儿还是影卫时经常跟着他到御花园,看他陪小王子玩耍,不时还会将小王子高高举起转圈儿,两人都开怀的笑。那景致就象寻常百姓的父子,月儿觉得那画面真美。
月儿没见过洵王子的生母,传说她自从生产,便身体每况愈下,洵王子三岁的时候已经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但桓王依然没有厌弃她,每日下了朝,依旧和她母子二人黏在一处。
桓王大婚后,皇后一直无子,故太子的人选经常是朝堂上众大臣争得面红而赤的话题。经常吵得房梁上月儿的太阳穴都一跳一跳的疼。她有时觉得当君主其实有些可怜。
某日又一个被临幸的宫妃不幸小产,宫人都议论纷纷,说怕又是遭了毒手。桓王独自一人在御书房良久。隔天早朝下了震惊朝堂的一道圣谕。桓王要封洵为太子。
众老臣乌压压跪了一满堂,连大殿的台阶上都跪满了人。有些老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要撞死在大殿的柱子上以死明志。太子之位如何能让一个生母是外族的来历不明的女子的庶子担当。但桓王是铁了心的要里洵为太子,众人闹了多日正自讨没趣无法收场的时候,皇后宣告天下,将洵接到凤仪殿,视如己出。连皇后都认可了的太子,众人再无甚借口可闹,便做鸟兽散了。
但月儿知道那只是这场波澜的开端,之后的几年东宫太子的影卫经常要更换新人,可见刺客光顾频繁。而她的暗杀令也日渐多了起来,她虽不知为什么要杀这些人,但隐隐觉得和太子之事是脱不了干系的。被她抹杀的都是些位高权重的权臣或蠢蠢欲动的藩王。她觉得桓王是想把这天下理顺了再交到太子手上。想必那隐于皇城外的精锐铁骑也是那时候准备的。而至于那位神龙不见首尾的太子生母,从此再无人提起,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桓王也似断了那情根,再没有专宠过哪位美人。
月儿被发往北疆的蛮荒后,只远远的听往来商贩议论得知一些零星的朝堂轶事。她以前只留意关于桓王的,关于这位太子,无非是说如何聪慧沉稳,勤勉好学,深得君心,天生的帝王等等。在她印象里,太子还是那个被桓王高举过头,笑得开怀的小娃娃。而如今坐在她身边焦虑的看着御医为她诊脉的少年,已经不是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一双美目里布满的血丝,可能是几天没有好睡,红红的眼圈可能想他的父皇刚刚哭过。她突然生出一种爱怜,这是那人的血脉,她要好好护着他再不受惊吓和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