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落我心》冷如玥

4、第四章 相遇是场美丽的误会(2)

　　宁霜下了早班来找我，我迷迷糊糊还没睡醒。脑子里都是晓凡那张苍白的脸和佳佳那件大红如披了一件猩红斗篷一样宽大的外衣。
　　宁霜一进门看我还在睡觉，就走到我床边说：“曾琳，还没睡醒啊？”
　　我一看见她那双眼睛，就明白她一定是有很多话要说，这眼神我太熟悉了，像黑暗中的湖水散发着悠远的光，还带着高高在上的张狂。除了对我，她似乎很少对别人说什么，就像悬崖峭壁上的雪莲，清冷、孤傲、孤芳自赏。
　　有一次，晓凡很好奇地问我：“曾琳，为什么我们厂的几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子，包括我自己这种特丑的，宁霜那种特漂亮的，还有特夸张的那个万美女，都能和你成为好朋友？”
　　我想了想，十分悲哀地说：“那是因为我没个性，你们都有个性。”晓凡想了想，十分赞同我的答案。
　　为了使自己不必太过伤怀，我又画蛇添足自我解嘲地加了一句：“也不是全部，我们厂的女孩子，有那么多都没能和我成朋友，不是吗？”
　　晓凡灿烂一笑，说：“你别难过呀，这说明你很有魅力。你正直、善良、有爱心，像古代的侠女一样，多好啊。”
　　我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说：“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就是没心没肺傻丫头一个，就像《红楼梦》里面的傻大姐一样。”
　　“不是的，我们都喜欢你。”晓凡看我真的认真了，小小的眼睛满是懊悔，急急地道。
　　“曾琳—”宁霜又叫了我一声。
　　“说吧！”我坐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心里空旷得像一个人坐在一望无际的原野，四周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天空偶尔飞过的一只小鸟。
　　宁霜坐在她的小床上，脱掉那件厚外套，就那样抱在怀里，说：“你知道那天送花的那个人是谁吗？是位大学老师。可我怎么看着也不像，倒像个做生意的。”
　　“还真没猜错，”我懒洋洋地起床，心不在焉地说，“我看着就像大学老师，很有气质的。”
　　“那也叫有气质？”宁霜不屑一顾，“还送花呢，自以为很浪漫，就他那点工资还不够我买一件衣服。”
　　“吃饭够了，衣服你就省省吧。你是嫁老公，又不是嫁给钱。”我很看不惯宁霜这种说话的口气，忍不住讥讽道。
　　“曾琳，你就没想过嫁个有钱人？没钱的日子我是过不下去。”宁霜两手一摊，像只高傲的白天鹅，还不停地抖动着羽毛夸张地显摆着。
　　“宁霜，我劝你不要把自己捧到天上，小心摔疼了。”我看着她那双好看的大眼睛，心里却十分难过。
　　“我妈对那个人是一百二十个满意，你说她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想当年我爸爸……”宁霜垂下眼帘，难过地说。长长的睫毛微曲卷翘，根根分明，衬得她的大眼睛更加灵动，如春光下潋滟的湖水。
　　我没有说话，收拾好自己，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和宁霜面对面坐在。我只知道她从小跟着妈妈生活，从来没听过她提起自己的爸爸。
　　“曾琳，你知道吗？我爸爸当年为什么离开我和我妈妈？他去了哪里？他是谁？他长得什么样？这些我以前都不知道。”宁霜眼里涌出了泪，低着头，紧紧抱着那件厚外套。
　　“你妈妈没有告诉你吗？你长大了，妈妈应该让你知道。”我心里也很难过，走过去坐在她身旁。
　　“我妈妈说那个人稳重、老实，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是最佳人选。还说对于女孩子来说最重要的是人品，能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行了，又不是买盆景，要赏心悦目才好。”宁霜把脸埋在那件厚外套中，好像那件外套是租来的，不用就会浪费掉一样。
　　“你怎么想？总不能委屈了自己。”我叹了口气，“你妈妈也是为你好，你自己不愿意就算了，那有什么为难的？”
　　“我是为我自己难过，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我爸爸。”宁霜又提起她爸爸，泪终于落了下来，那张美丽的脸像细雨下的落花，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动人。
　　“好了，别难过了，我想适当的时候你妈妈一定会告诉你的。”我轻声安慰道。
　　“她已经告诉我了。”宁霜语出惊人。
　　我吓了一跳，怪不得她下了班就迫不及待来找我，我想这一整天她一定是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魂不守舍熬下来的。
　　“我妈妈为了说服我，就告诉了她和我爸爸的事。”宁霜梨花带雨，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跟平时高傲的样子判若两人。
　　“别难过了，父母的事是他们自己的，都过去了，别再想了。”我心里突然生出对宁霜深深的同情。
　　“我妈妈是个好女人，也很漂亮。我爸爸怎么可能离开她呢？我一直想不通。”宁霜像在问我，又像在自言自语。
　　“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别人是体会不到的，这么浅显的道理你还不懂？”我抽了片纸巾塞到她手里，就这样坐在她旁边听着。
　　“你来找我不光是想告诉我这些吧？”我终于忍不住了，以我对宁霜的了解，主要的都是放在最后面，压轴的。
　　“是啊，”宁霜居然笑了，这脸变得比电视上的变脸绝技还快，她放下手臂，伸直两腿，很舒服地靠在我身上，像坐着一个有生命的沙发，“我是来请你挡驾的。”她言简意赅，我立刻明白了。
　　“就我这跑步的速度，你让我护驾还行，挡驾我可不在行。”我对她的男朋友什么的不感兴趣，眼皮都没抬一下，心不在焉地说。
　　“我老妈说了，只要人家同意，我就要试着交往一下，不行再说。你看又不是买衣服，需要先试穿一下，不行再放回原处。”宁霜好笑地拎起她怀里的那件厚外套夸张地比划了一下。
　　“说吧，让我干什么？”我倒要看看宁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哎，曾琳，”宁霜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瀑布一样的长发甩到了我脸上，“我回去就回禀我家皇太后，说大家都是误会，人家看中的是曾琳，不是我。老妈，我们还是另寻他路吧。”宁霜装作声音低沉沙哑，像受了莫大的委屈，语气失落得就像捡了个大元宝又不小心半路上丢掉了一样。
　　“哈哈哈……”说完，又得意地笑了。我耳边立刻响起小时候看的葫芦娃里面的蛇精那诡异恶毒空洞的笑，声音勾魂摄魄，渗入五脏六腑，让人浑身不自在。
　　“这我可不干，欺骗！”我坚决地说，一下子按下了她刚刚发芽的念头。
　　“哎，你不能见死不救呀！我不能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做自己不愿的事情，更何况也是害了人家。”宁霜像一下子被仍在孤零零的小岛上一样绝望无助。她“腾”地一下子站到了地上，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我一想也对，对谁都不好。那位大学老师看来也是老实人，踏踏实实教书育人，认认真真谈情说爱，总不能让他陪着宁霜去挥霍青春和感情吧。
　　“好吧，你妈妈如果亲自问我，我就权且成全你一回，如果她不问，我是不会不打自招的。”我看她那可怜的样子，心一软，竟口不择言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