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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负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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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从如同人的视线,从城市的高楼中找寻着,搜索着,终于从透着橘色光线的窗户中穿过,看向一个房间中,这个房间并不能说有多豪华,却很是干净清爽,如同普通而温馨仿佛普通的家庭般,有老有少的五个人团团围坐在桌子前谈笑风生。
“我儿子就是有本事,连老师都赞不绝口呢!哈哈哈,”中年的妇人得意的笑着夹起一块肉放进一个少年碗中,“多吃点,你现在可是在长身体的时候。”
“谢谢妈!”少年有着修长健壮的身体,他穿着时下最流行的彩棉T恤和崭新的牛仔裤,左耳上小小的钻石耳钉在灯光下格外的惹人眼球。
“那当然,这可是我儿子!”男人也笑着,端起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大口。
“你儿子也是我孙子!”老妇人已是满头白发,挂着慈爱的笑容看着一边的老头,“是吧?老头子?”
“呵呵,”无奈的摇头,老头的笑容中也透着一股自得。
可就这样的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却在看到一旁的人影时,变得戛然而止。
这是一个跟少年差不错年纪的男孩,畏畏缩缩的出现在厨房的门口,他低着头,过长的发丝凌乱的的垂落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和少年的光鲜不同,他只是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衣服好像有些大了,空荡荡的挂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可笑。
“汤……”他端着一盘滚热的烫,瑟缩着挪到桌子旁……
“怎么这么久?又去哪儿偷懒了?!没看到你弟弟饿了吗?”见到这个男孩,中年的妇人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到桌子上,仿佛刚刚咽了只苍蝇一样,脸色瞬间扭曲起来,
“没……没有。”他的声音小得如同蝇蚊在叫,巨大的声音仿佛刺痛了他脆弱的灵魂,身体一下颤抖起来,手中的汤盆来不及放下便是一抖……
滚烫的,冒着热气的汤溅落出来,砸到他手上,顿时红了一片,更有部分滴到一旁的妇人身上。
这件简单的小事仿佛是灾难的开始,虽然任何小事都可以变成男孩难以承受的灾难。
“啊!”妇人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如同划过玻璃的碎石,她瞬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刚才满面笑容的脸早已变得狰狞,她高高抬起手,大力的挥舞过去,重重的打在那男孩身上,皮肉接触的声响仿佛刹那将这个原本温馨的空间变成了黑暗的地狱。
“哐当”一声,汤盆在地上跌得粉碎,男孩被打得朝后退去,更加不敢抬头,他重重的跌到那一片狼藉中,手撑到那碎片,顿时鲜血淋漓。
“我……我……”努力的想说话,却无法吐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妈的!你找死呢!”就这个根本不是反抗的反抗也让男人愤怒了,抽出腰间的皮带就朝男孩劈头盖脸的挥了过去。
没有一句话,甚至不敢动弹,因为这反而会引来更加激烈的抽打,男孩只是将自己缩了起来,用手抱着头,就如同千百次那般,忍受着这个近乎暴虐的抽打,如同一具毫无知觉的木偶。
“好了爸,”大概是看戏看得够了,少年在一边幸灾乐祸的说道,“哥也是无心的嘛,虽然他费尽心思想把我们的晚饭时间都破坏了,也可别打坏了,明天我还要靠他去帮我打扫操场呢。”
“看!你弟弟还在为你求情!你怎么就不学学你弟弟!”男人也打得累了,气喘吁吁的将皮带扔到一边,叉着腰对着男孩吼,“老子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
此时缩在角落的人,衣服早以被冷汗沁透,外露出的皮肤也是条条青紫,残酷得触目惊心,无法直视。
“行了,饭都凉了!别管这个畜生了!晦气!”妇人冷冷的瞅了那男孩一眼,这副凄惨的模样总算让她满意了,开始不耐烦的催促着。
“妈的!老子真想捏死你!真是碍眼!”男人还嫌不够的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破布一样将他提起,穿过昏暗的走廊,一把打开狭小的杂物间,如同扔垃圾一般将他丢了进去,阴冷着脸将门反锁起来。
至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去关心他满是鲜血的,还插着细小碎片的手……
黑暗的窄小空间,肮脏的没有一丝光线,更没有水和食物,瘦弱的身体仿佛还在条件反射的躲避着刚才的抽打,他慢慢的挪动着,直到后背碰触到肮脏的墙壁才停止了动作。
他慢慢抬起头来,凌乱的额发下露出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过去大得有些骇人,却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发生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仿佛他只是一具尸体。
他的嘴唇干裂得条条裂痕,又苍白得近乎灰败,就这么颤动起来……
“林宁,你又到这里来了啊?”男孩面无表情的脸,突然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像许久没有好好说过话,如同砂纸之间的摩擦。
“难怪你只是被他们捡来的,你这个没人要的垃圾。”
“你凭什么还要继续活下去?”
“去死吧,你就能解脱了。”
“你这种窝囊废,真是给我添麻烦!”
“放心吧,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跟另外一个人交流着,在这个如同地狱般的空间中是如此的诡异,仿佛这里真有凡人看不到的鬼魅在游荡着。
时间过了很久,男孩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眼中露出的是一抹深入骨髓的痛楚,眼睑慢慢的合了起来,隔绝了所有不应该存在的情绪,终于昏了过去。
“好!过了!”随着梁皓的一声喊,蓝月已经如同箭一般的冲了过去。
“哥,你没事吧?手痛不?”蓝月居然脸上满是泪水,也不顾我的反应,拉过我的手就细细看起来。
灯光整个亮了起来,被拍摄时要求禁声的工作人员开始彼此谈论,四周终于不再是先前的空洞了,也让我回过神来。
“没事,我事先在手里有装藏血浆呢,你不是知道吗?”我急忙撩起衣服将他的眼泪擦去。
“我忘了,哥,你演得真好,我都以为是真的了,幸好是演戏。”蓝月依旧啜泣着,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
“这么大人了还哭,”我打笑着她,接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蹲得久了,实在腿发麻得仿佛在被千万只蚂蚁咬。
“哪儿只有我在哭!”蓝月不服气的道,她转过身来往后一指,“他们在看的时候,都想骂人呢!结果不让说话,差点憋死!”
“呵呵,”身后的工作人员都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然后装着无事人一样继续手头的工作。
这就是我现在所在的《谁来保护我》剧组,在这里拍摄已经近半个月的时间,朝夕相处的倒是混得熟悉了,由于是以梁皓为核心的团队,没有以往那些剧组的隔阂,倒是意外的和谐默契,对我和蓝月也很是照顾。
“好了,蓝凌去休息,接下来先拍配角的戏。”梁皓从来不会用语言去夸奖演员的表演,只要他点头就算达到他的要求了,即使不满意也不会声嘶力竭的骂,只是冷着脸让人一遍一遍的演,直到你演到几乎崩溃,才会冷静的告诉你再来一遍。
就着他这种工作模式,根本没有人敢去惹他,一个个乖巧得很。
“哥,来这边坐一会,我去给你打水洗手。”蓝月将我按到椅子上坐好,就急急忙忙的跑开去。
身边没有了人,我伪装的笑脸便消失得无踪无影,就如同刚刚在剧中那样,将头埋在□□,似乎想温暖我自己。
因为此时,我的身体和心理都是疲惫的。
心头很闷,很烦,仿佛眼前都是黑暗的,我明白这样的情绪是不对的,更不应该是我的,仿佛我始终都还存在在电影中无法解脱出来,甚至我在睡梦中也无法分清我到底是蓝凌……还是林宁。
身体在无法补充适量的营养变得虚弱了许多,更让几乎无法入睡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在这两日里已是噩梦连连,即使没有在拍摄的时候也无法摆脱这样的负面情绪。
而从来没有过的情况,除了让我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消减。
大概没办法吧……就只能咬着牙撑到电影拍完为止……
“没想到你演得这么好。”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让我诧异的抬起头。
一个男人带着墨镜,紫色的丝巾半掩在他口鼻上,就这么直瞅了我,即使隔着墨镜也能察觉到他眼中温暖的笑意。
“琰哥?”我一阵惊喜。
“嘘!”他将手指竖在唇边,“我以前给梁皓投资拍过片,如果让人认出我,会给你添麻烦。”
“谢谢琰哥,”心头变得温暖,心头的闷痛总算少了许多,他的体贴一直都这么让我觉得舒心,我急忙配合着他收敛了声音,“琰哥怎么有空过来?”
“好久没见了,过来看看你。”他揉揉我的头发,突然板起脸来,一脸的不赞同,“怎么瘦了这么多?”
“这也是角色要求啊,”我笑笑,“没事的,别担心。”
“接下来还拍吗?”顾琰问我。
“大概下午才有我的戏了,怎么?”我不禁问道。
“那正好,我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去你休息的地方吧?”
“好啊,”对于顾琰,我似乎无法拒绝,因为他连让我不舒服的话都没有说过,真的就想一个大哥。
蓝月还没有回来,我也不想再等,简单的用纸巾将装扮的痕迹擦去,衣服本就是无需更换的衬衫,我跟着顾琰站起来,才发觉他手上提了一个黑色保温桶。
“我估计你在这边肯定吃不好,特意给你炖了点热量少的银耳,试试看我的手艺。”顾琰小声的解释,拉着我的手悄悄往外走去。
宿舍离拍摄场地并不远,我就这么和他手拉着手,聊着一些毫无营养的话题,走到房间门口,我掏出钥匙打开门来……
“明总?”房门打开,却发觉房间里早就有一个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随意的翻动着我标满注解的剧本。
“拍完了?”听到房门的响动,明均驰抬起头来,有些懒散的表情却在看到我身旁的顾琰时微微皱起眉头。
“明总,”倒是顾琰摘了墨镜,也将丝巾拉了下来。
“原来是顾总,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真是有失远迎。”明均驰伸出手去,仿佛刚才的诧异和不满只是错觉。
“明总也是,好久不见,这里不是小蓝的房间吗?”顾琰也伸出手跟他的握在一起,亲近得如同好友。
“我现在算是蓝凌的经纪人。”明均驰的话说得太过自然,仿佛顾琰的问题太过肤浅。
“是吗?我倒是不知道辉煌换了工作模式。”轻轻一句,这个玩笑话却让人觉得有些刺耳。
“顾总是来探班的?来看蓝凌?”明均驰表情不变,仿佛没有听明白顾琰话语中的含义。
“是啊,当大哥的,自然是要偶尔来看看。”顾琰放开我的手,抚上我的发顶,充满笑意的眸子看了过来。
“是吗?虽然蓝凌只是个不上台面的小明星,我还是要替他谢谢你了。”明均驰的语气突然生硬起来。
“明总客气了,还要替一个小明星担当经纪人,也真是辛苦你了。”顾琰半眯了眸子看向明均驰。
“哪里,辉煌一个小庙,自然比不得顾氏的门面了。”明均驰的话语中倒是察觉不到丝毫字眼里的恭敬。
“蓝凌前些日子的广告倒是替顾氏的新产品增加了将近30%的销售量,难怪明总这么紧张蓝凌这个所谓的小明星。”
一来一往,一言一句,丝毫没有冷场,嗓音温和亲密得仿佛挚友的交谈,两人都穿着深色系的衣服,长款的风衣和修身的西服,搭配着休闲的领带或者丝巾,优良的质地都是定制的手工服饰,两人身高相仿,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毫不躲闪直视着对方,虽然都微微笑着,我却感到一股虽然看不见,却迫人的气势当头压下。
明明和谐的场景,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剑拔弩张,两人之间仿佛有着一根绷到极限的钢丝,只要稍微一用力,就会石破天惊。
这又是怎么了?心头的烦躁重新渐渐又燃起火苗,我呼吸急促起来,口头泛起的恶心感觉并不好受,让我无暇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找寻究竟为什么,头开始隐隐作痛,我只想抬起手想在眉心上按一按,可刚抬起手……
“你的手怎么了?”
“小心!”
两个不同的声音,却几乎同时抓住我的手,一只手抓着我的手腕,一只手扯住我的手指,如同绳索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