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告诉哲也的话》朝时雪

19、决定

　　“你在这里做什么？”
　　赤司站在灯下，交错的光影在他赤红的发间透着微微光亮。他站在离我七八步远的地方，手里还提着一个漂亮的袋子。

　　根本没预料过会在商店街遇到赤司，愣神之际，我甚至没来得及掩藏自己的表情。不懂还能说什么，我垂下眼帘用力地抿紧了唇。赤司他不喜欢脆弱的人的吧？

　　赤司同样一言不发，毫无波动的冷清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后，居然又向前走了几步，直接从我的身侧绕开了。
　　“跟上，我没有时间安慰路边哭泣的小猫。”他很快地说了一句，从我身边经过，然后头也不回地甩下了我。

　　身体不自觉地追上他的脚步，冷厉的话语如同国王的命令一样，不由自主地就去执行了。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掉眼泪，我特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干干的，没有一点泪流过的痕迹。事实就是如此，尤其是在赤司面前，我就是强忍着眼底的酸痛也不会让眼泪流出来。
　　只是他看穿了而已。我僵硬的表情出卖了我所有的心绪，已经哭得难看的内心。

　　夜晚的商店街很热闹，我跟在赤司身后，缓慢走在被门店灯光映照得浅黄的行道。
　　强弱交替的光线在身上不断辉映，商店街喧闹的气氛一如这光影的跳动蓬勃涌动。而我的心底泛起的，则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平静和落寂。

　　司机藤田在前一个街口等待，我想大概是他送赤司到商店街这边来买些什么吧，比如赤司手里包装得漂亮的礼物袋就是最好的证明。

　　钻进车后座，赤司的坐姿还是和往常一样端正优雅，他把礼物袋放在我和他之间，和藤田先生说了句直接回家后，扭头看向了窗外。
　　车窗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车内没有人说话，全是风从缝隙吹进的呼呼声。

　　我很在意接了黑子手机的女生是谁，在意的不得了。也对，我和他分开这么久，也不再可能像以前一样了解对方的境况了吧？
　　想到这里，胸口莫名涌起了一股酸涩。呼呼的风声也仿佛灌进了我的脑海里，顿时杂乱不堪。

　　届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还在胡思乱想的我吓得抖了下身体。很快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是黑子打过来的。

　　铃声响了好一会，甚至连赤司都开口问我，“不接吗？”他仍在看着窗外，语气淡淡的。
　　我盯着手机又犹豫了半秒，赌气般地按下挂断键，“嗯……”

　　铃声终止，车内又恢复了初始的安静。

　　主观地把这通来电理解成黑子的事后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难道不是吗？他此刻正和一个会亲密喊着他的女孩在一起。

　　我咬着嘴唇，把视线落在已经没有动静的手机上。
　　突然嫉妒起来了，我还没有叫过黑子的名字。哲君？哲也？这些亲切的称呼从来不曾从我的口中说出。因为害羞，我一直都礼貌地用着敬语。

　　良久，赤司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平静：“把袋子打开。”
　　我扭头看向他，赤金相异的双瞳淡漠地注视着我。他的视线又垂了垂，示意了放在我和他之间的袋子上。
　　虽然心存疑惑，我还是照着他的话打开了那个漂亮的礼品袋。

　　袋子里面是一个黑色的漆亮木盒，盒子上雕画着樱花。
　　打开盒子，漆红内衬的盒内盛放着的是和果子。一块块精致的糕点全都做成樱花的形状，粉嫩的色泽一看就非常好吃。

　　“这个好可爱！”我不禁轻声惊呼，杂乱的内心仿佛因为这些可爱的糕点而软化。
　　“喜欢吗？”
　　“诶？”我偷偷地看了一眼赤司的脸，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完全琢磨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喜欢的话，那就送给你。”清冷的音调还是听不出任何感情起伏。
　　“可以吗？”这看起来完全就是准备给什么人的伴手礼吧？
　　“没什么不可以的。”
　　他说完，往后靠下，双手环在胸口，开始闭目养神。
　　我知道他不再想和我说话了，轻声道了谢，低头看向那些漂亮的糕点。

　　堵在了胸口的酸涩许是因为赤司的话语变得浅淡了一些，可心底感动和落寞交杂，像是鱼刺梗在了喉间，难受，刺痛，却也无法下咽。

　　“征十郎谢谢你……”我又一次道谢，语调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真的谢谢你。”
　　我害怕连呼吸都变得颤抖的动静被他发现，慌忙拿起盒中的糕点，塞进了嘴里。绵软的口感，还有在舌尖化开的豆馅，清甜的味道刺激着每一个味蕾。眼眶中居然因此泛起了水雾。

　　身边只剩下赤司了，我感谢的不止是这一盒和果子，还有他隐晦间透露给我的，无言的陪伴和淡漠的温柔。有这样的哥哥，真是太好了。

　　或许是因为心情低落，到家之后，就连身体都开始叫嚣起疲惫。想要舒服地泡个澡，然后赶紧去睡觉。

　　盘好头发，泡进奥村提前替我放好热水的浴缸里。温热的清水像是一只大手抚平了身上全部的疲惫，我缩了缩身体，将半张脸都泡在了水里，只把鼻子以上的部分露出来。

　　浴室内被纯白的蒸汽笼罩，明亮的灯光亦因此变得朦胧起来。

　　想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一些，我闭上眼睛，照着以往的习惯，在臆想之中描摹起开心的画面。
　　我试想了很多很多，可是画面的最后，还是停在了浅蓝色头发少年恬淡静好的面庞之上。

　　即便我和黑子之间的关系，是他先告白说穿的。但无可置否的是，我还是喜欢着他，喜欢的不得了，所以我才会到现在也没办法放下电话里那个女孩究竟是谁的执念。

　　一瞬的嫉妒让我完全没办法正常思考，冷静下来我才意识到，如果只是因为这个而怀疑他，我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在水中我抱紧了自己的肩膀，只是……太想他了。

　　此时浴室的门却被拉开，我这才想到自己好像的确没有锁门。扭头看向门口，赤司一手扶在门框上，另一手拿着浴巾。

　　他的表情顿了顿，即便如此还是相当淡定地转过了身，“你怎么在浴室里？”
　　“诶？”难道奥村放的洗澡水不是给我的吗？

　　赤司正准备将门重新带上离开，我猛地坐直了身体，然后叫住了赤司，“征十郎！”

　　他停住脚步，背对着我，“什么？”
　　“我要去东京。”
　　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我从未如此坚定地表达过自己的意愿。
　　在赤司家，我根本不敢主动要求些什么。这是第一次。

　　赤司立在原地，一阵沉默又令我有些心虚起来。
　　“不……不可以吗？”我的音调不自觉地弱下几分。

　　他又沉默了半秒，转而哼笑了一声，随即言语漠然地答道：“你的事与我无关。”
　　语毕，他拉上了浴室的门，脚步声逐渐在门口消失。

　　心里激动地在大喊太好了。
　　我想，只要真的见到了他，什么事都会迎刃而解的吧？
　　到东京去，我这么决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