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语花香》送君十里

8、小伙伴

　　“我听何姨娘同国公爷说，太太后日便要下葬，国公爷已经答应了。”

　　楚沁月在听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后，终于听到了一个此刻对她很有用处的消息，原来母亲两日后便要下葬了。

　　身为国公府夫人，竟然如此匆忙地入棺、下葬，楚沁月可以想见何姨娘是多么亟不可待地想要将母亲的丧事尽快处理完。

　　她就这么笃定丧事之后，成国公便会将她从妾室扶为正室吗？

　　“国公爷是不是已经答应将何姨娘扶为正室了？”楚沁月插嘴问道。

　　小麻雀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其中一个出声答道：“国公爷自然是这样想的，只是老夫人不同意啊，国公府夫人这样的位子可是好多人想坐呢，虽说只是个继室。”

　　这一点楚沁月很能理解，虽说国公爷这个称谓只代表着爵位，并无实权，但能得到这样的爵位，已是十分显赫，更何况是楚家这样的外姓了。

　　母亲一走，只怕早有数不清的人想要坐上成国公夫人的位子，若这位子被一个府里的妾室坐了，对成国公府来说确实是一大损失。

　　毕竟联姻向来是增加权利和巩固地位最有效的方法之一，也难怪老夫人会不同意了。

　　楚沁月默默地攥紧了拳头，自她来到这里，还没有去见过这具身子的祖母呢，她或许应该找个机会过去拜访一下了。

　　“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这对我来说很有用。”收回思绪，楚沁月真诚地道谢。

　　小伙伴们感受到楚沁月身上所散发出的真挚，纷纷扑闪着翅膀回应：“你不用这么客气，我还是第一次和一个人交流呢，这种感觉太好玩了。”

　　“是呀是呀，而且我们很乐意帮你的，只要你能帮我们准备一些食物。”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小麻雀们寻找食物的难度也大大提高了。

　　这对现在的楚沁月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于是欣然点头答应：“那你们以后每天饿了的时候，就过来找我，我帮你们准备食物。不过我只能为你们准备一些糕点，捉虫子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强项了。”

　　“有糕点吃就很好啊，我只看二小姐吃过，还没有自己尝尝呢。”小伙伴们对此已经很满足了。

　　楚沁月又想了一想，提出请求道：“你们一般都喜欢待在哪里呢？我是说你们都能了解到国公府里哪个地方的事情？因为我现在不能随处走动，所以对这里的事情很难把握清楚，我想请你们帮忙……”

　　楚沁月的话还没说完，便有小伙伴积极地回应：“我最喜欢去大小姐那里了，她总是打骂身边的下人，我喜欢去看热闹！以后我可以把那里的事情告诉你哦！”

　　“我喜欢去何姨娘那里，她院子里种着一棵桃树，春天的时候那里的桃花很好看，就是闻起来不是很好闻……恩，我可以把那里的事情告诉你！”

　　“我一般都待在二小姐那里，她每次偷偷吃点心的样子都特别有趣……”

　　“我是在……”

　　小伙伴们叽叽喳喳地说完后，楚沁月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接着一下子就振奋了起来。

　　因为有了这些小伙伴的帮助，她几乎等于是将整个国公府的所有消息都掌握了，这对于此刻举步维艰的楚沁月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楚沁月还想再和小伙伴们多说两句话，却见小伙伴们一面大叫着“有人来了”，一面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见状，楚沁月忙闭上嘴巴，装出一副正在欣赏风景的样子，只是这小院本就极小，院子里除了空地便只有一棵早就光秃秃的梧桐树，她如此姿态反倒显得十分怪异。

　　幸好进来院子的人也是满腹的心事，看到楚沁月的身影后，这才将眸中的忧愁收了起来：“三小姐，您怎么没加件衣裳便出了屋？这可不成，若是受了风可怎么好？”

　　闻言，楚沁月回头看向那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了件深蓝色绣碎花的褙子，头发被整整齐齐地挽在头顶，显得十分干练。

　　楚沁月在记忆中找到了这人，正是之前一直跟着母亲的王妈妈。

　　“王妈妈，你来啦。”见到这人，楚沁月很是高兴，她感觉到了这人身上所散发出的关怀与担忧。

　　“奴婢给三小姐请安，三小姐这几日可还好？”王妈妈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话到一半，已带上了哽咽。

　　楚沁月忙走过去，伸手扶起王妈妈：“你别这样多礼，我是将你当做长辈来看待的。”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王妈妈连连摇头，眸中闪过受宠若惊，记忆中，三小姐虽然对她并不排斥，但也从未表现出亲昵，如今倒仿佛有些不同了。

　　不过王妈妈转念想到如今夫人已经不在了，而自己又曾经是夫人身边最得信任的下人，也难怪三小姐会忽然对自己亲近起来。

　　楚沁月与王妈妈一道进了屋，硬是拉着她坐了下来，一脸关切地问道：“妈妈现在怎么样？母亲走了，何姨娘有没有为难你？”

　　王妈妈的目光一闪，摇了摇头：“并没有，何姨娘如今正忙着夫人的丧礼，暂时还没有心思来管顾我们这些奴才。”

　　提起夫人的事情，王妈妈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知道母亲走了，妈妈是最难过的，但如今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咱们就算再难过，也是于事无补的，”楚沁月也有些眼睛发酸，却还是尽量忍住情绪去安慰王妈妈，“现如今最要紧的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都要好好活着，这样母亲在天有灵才能真的安心。”

　　闻言，王妈妈不禁诧异地看向楚沁月，她越来越觉得三小姐变得和以往不同了，难道是夫人的事带给三小姐太大的刺激，才会让她变成这样？

　　这么想着，王妈妈又忍不住心酸起来，三小姐还这样小，如今没了夫人的庇护，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妈妈，我今日找你来，其实是有事相求，”楚沁月咬了咬唇，直接道明了自己的目的，“我从前的处境，妈妈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母亲走了，我在这府中更是孤立无援，身边只有一个婢女能靠得住。所以我想请王妈妈到我身边来帮帮我，可以吗？”

　　这话更是让王妈妈听得心酸不已，她真想一口答应下来，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王妈妈又忍不住挣扎起来。

　　王妈妈一直服侍楚沁月的母亲，对楚沁月的母亲忠心耿耿，早就成了何姨娘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夫人走了，何姨娘自然不会放过她。

　　王妈妈早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但是她不忍心让自己的女儿也跟着她遭殃。

　　所以此刻她的心中也是挣扎不已，她既放不下刚刚失去夫人的三小姐，又不忍心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因为自己而遭遇不测，这种两难的局面让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口回应楚沁月的请求。

　　楚沁月虽然并不知道何姨娘威胁王妈妈的事，但是从王妈妈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中，她感觉到了渐渐浓烈起来的犹豫和挣扎。

　　大概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也太自私了吗？

　　这么想着，楚沁月自己都觉得提出这样的要求确实是太自私了，丝毫没有顾及到对方的感受，还让对方陷入如此两难的局面。

　　所以在失落的同时，楚沁月又忍不住自责起来：“王妈妈，你不用这样为难，我现在其实也挺好的，再怎么说我都是成国公府的嫡小姐，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看着三小姐故作坚强的模样，王妈妈心中更是内疚和酸涩不已，她一下子跪在了楚沁月的面前，忍不住捂着脸低声呜咽起来。

　　楚沁月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可她力气太小，加上王妈妈执意跪在那里，楚沁月用尽全力也没能把人拉起来，只能陪着王妈妈跪在那里：“妈妈，你快起来啊，你怎么能给我下跪？你快起来……”

　　“三小姐，奴婢对不住你啊，奴婢对不住你……”王妈妈一面呜咽，一面声音模糊地道。

　　楚沁月闻言皱眉，她隐约感觉到王妈妈是隐瞒了她什么事，不过不论如何，两人总不能一直这样跪着：“妈妈，现在天凉，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说好不好？”

　　她见王妈妈仍是没有反应，只得又加了一句：“妈妈，你若是执意要跪，那我便陪妈妈一起跪着吧。”

　　听了这话，王妈妈才终于有了反应：“三小姐，您怎么能跪在奴婢的面前，您快起来呀。”

　　“若是妈妈执意不肯起来，那我也不起来。”楚沁月坚定地道。

　　王妈妈虽然仍觉得愧疚不已，但因担心三小姐会跪坏了身子，只得哽咽着爬了起来，又赶紧把楚沁月也扶了起来。

　　“妈妈，你别着急，先坐下来喝杯茶，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慢慢说。”楚沁月叹了口气，递上一杯热茶。

　　王妈妈只得点头，接过茶杯，喝了几口，这才慢慢止住了眼泪。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王妈妈终于完全平静下来，声音沙哑地开了口：“三小姐，奴婢实在是对不住你啊，之前奴婢来三小姐这里之前，何姨娘身边的丫鬟曾专门告诉奴婢，奴婢的女儿已经被何姨娘安排到了大小姐的屋里服侍，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