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风鉴

23、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早晨，刘新晨没有像往常那样在楼梯口等沈琦。沈琦自己心里也明白，不管刘新晨之前给他打的那通电话是不是表白，就凭他现在有些自暴自弃的表现，已经充分说明了刘新晨并不喜欢沈琦的这个回答。

　　沈琦在空荡荡的楼道里等了一会儿，似乎还在期盼着刘新晨会从寝室里出来，可终究没有结果。他就快步跑下楼去，像是撒气一般，把脚步踩得很响很重。

　　就在沈琦走后，故意延迟了些时间的刘新晨就从寝室里出来，他看看外头没有沈琦的踪迹，又等了一阵，被身后的同桌一推，才走出寝室。

　　刘新晨两人刚走下楼梯，就看见出了寝室楼的沈琦，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停下了说话，跟在沈琦身后慢慢地走着。

　　刘新晨同桌就问：“你干嘛？你在跟踪他吗？”

　　刘新晨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两人跟着沈琦到了食堂。

　　沈琦买完早饭，转身要去找位置，他回头一看，就见刘新晨和他同桌在排队买早饭。沈琦一下没了勇气，低下眼睛，连招呼也不敢和刘新晨打，快速地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学校为了防止学生因为食堂座位问题引发纷争，又为了增加寝室友谊，就把座位以寝室为单位进行了划分，还在上面贴了标签。

　　沈琦走向自己的位置时，发现座位已经被人占了，他仔细看了看，发现似乎是隔壁班的人。这些人平日里就不守规章，喜欢坐哪儿就坐哪儿，省不得让别班的人一阵嫌弃。今天放着自己班的位置不坐，竟又找上沈琦的寝室。

　　沈琦犹豫了一阵，端着早饭看了他们几眼，那些人自然不理会他，自顾自地低头吃早饭。

　　这时刘新晨和他同桌过来，见沈琦站在一边盯着位置上的人。刘新晨知道这群人占了沈琦的位置，而沈琦又是那种不会随意冒犯别人的人，他却也没什么反应，摸着自己的凳子坐下，开始埋头喝豆浆。

　　刘新晨的寝室和沈琦的寝室虽然是一上一下，但实际上只相隔了两个号数，也就是奇数对奇数，因而他们在食堂分配到的座位是相邻的。

　　沈琦看了看刘新晨，见他十分自若地吃着早饭，也不理会他。这种无情的漠视让沈琦一阵恐慌，就是这个人硬生生地挤进自己的世界里，在里面翻天覆地了一番，又忽然反悔，说自己玩厌了要走了，他就再一次剖开沈琦的心，又一次硬生生地挤出去。

　　就当沈琦手足无措之时，刘新晨的同桌叫道：“语文课代表？来这里坐啊，我们这儿空着！”

　　沈琦转头看他，又看了看刘新晨，就见刘新晨低着头，初生的阳光透过食堂的玻璃根本无法照亮他的脸，同时也让沈琦的心渐渐低落下去。

　　沈琦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径自转身而去。刘新晨的同桌就见他绕了个弯，绕到本属于自己的座位的另一边，坐在了隔壁的位置上，也就是隔壁班的座位上。占据着沈琦的位置的人看了，瞟了沈琦一眼，也没有搭理他。

　　刘新晨拿余光瞄了瞄沈琦，见他竟然敢坐到别人的地盘上，他心里暗暗有些吃惊，可又想着这不关他的事情，就狠狠铲了勺糯米饭塞进嘴里。因为咽得太快，他差点噎住，又赶忙喝了大半碗豆浆，总算把饭给冲下去了。

　　刘新晨同学见了，不由抽了抽眉头，说：“老刘，你一大早赶着投胎呢？”

　　刘新晨就瞪了他一眼，说：“吃你的包子去！”

　　两人正吃着，麻烦就追上来了。

　　刘新晨感觉身边走过两个人，随即就听他们说：“同学，这是我们的位置。”

　　刘新晨不由抬起头来，就见两个男生走到沈琦面前，看架势是要沈琦走。沈琦看了看旁边的男生，照着他平时的脾气，肯定二话不说就站起来了，可今天他却抿了抿嘴，说：“你们班同学占了我的位置，你们和他们说说，我就立刻起来。”

　　那两个男生听了，看了看旁边，脸上同时表现出为难的神情。这两个男生还是好说话的，不想一大早起来招惹什么事情，就妥协道：“算了算了，你坐着吧，我们凑合凑合。”

　　沈琦见了，就说了声谢谢，低头吃起饭来。

　　刘新晨心里却是有点明白的，看那桌的架势，肯定是隔壁班里比较屌的几个人，那两个男生是不想招惹他们才暂时妥协的。果不其然，那桌的一个男生忽然扔下勺子，钢勺和不锈钢碗顿时撞得乒乓响亮。

　　就见他扭着脖子歪着身体站起来，以一种十分扭曲的眼神看向沈琦，叫嚣道：“谁他X一大清早就在旁边瞎叫唤啊！我哪儿占你位置了！这凳子是你买的还是食堂是你家开的啊！”

　　那两个男生自是不敢答应，照常吃饭。沈琦停住动作，却没有立刻回应。

　　那人又叫骂道：“说你哪傻B！聋了还是瞎了！”

　　沈琦平日里虽然很乖很听话，但是骨子里还是非常倔强的一个人。他又不想惹事，又没办法让人家消停，索性背起书包端起碗就要走开。

　　不料那男生一个眼神，坐在离沈琦较近位置的男生就站起来伸手挡住沈琦的去路。

　　沈琦见走不了了，就转头看着那个挑衅的男生，口气不卑不亢地说：“你要干什么？”

　　那男生瞪了瞪眼睛，说：“我要你道歉！”

　　沈琦忽地扭过头来，低声而快速地说：“凭什么。”

　　那桌男生听见了，几个人纷纷站起来，眼神不善地盯着沈琦。这时刘新晨也已经站起来，看着几乎被包围的沈琦，心中渐渐急躁。

　　沈琦打量了几圈，正想丢了碗往餐厅里头跑，要是能跑出包围，跑进大伯大妈打菜的地方。沈琦知道那里有一个门，只要把门一关，大伯们见几个打一个，自然也会上来帮忙。就当他在准备这场疯狂的逃跑干架活动时，忽然有个人的声音响起。

　　“沈琦，你干吗不坐在自己位置上吃早饭？”

　　沈琦抬头一看，就见苏锦站在刘新晨身后，高高大大的身躯顿时给他一阵强烈的安全感。而他此时几乎也看不见了刘新晨，眼睛里全是苏锦、苏锦……

　　刘新晨瞥了瞥眼睛，见苏锦来了，就慢慢挪动身体，悄无声息地坐回去。那桌男生看见苏锦，也都没了底气，面面相觑起来。

　　苏锦走上前来，环视了众人一圈，他挑了挑眉，指着一个男生说：“这个，好像是我的位置。”

　　那男生就立刻端起碗忙不迭地跨出位置去，空出地方来。苏锦看了看沈琦，又指着一个男生说：“这个是……”

　　不料他话没说完，那男生就立刻爬出位置去，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脚步站到一边。

　　苏锦又环视了一圈，眼神不温不火，一桌子人就急着忙着要退出位置去。那挑衅的男生却不肯退让，忽然发话说：“你们几个干什么！见了鬼了！”

　　他又抬头斜斜地盯着苏锦，嘴里跟吃了炮仗似的，轻笑着说：“原来是苏锦啊，我以为是谁，不就是高覃思的小老公嘛。”

　　苏锦的眼神骤然大变，他慢慢抬起头来，瞪着那男生，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那男生就笑说：“怎么了？不是小老公？难道是二老公三老公？我也数不清高覃思究竟有几个老公，长着副勾人的小模样，谁知道背地里……”

　　苏锦在他说话间突然发作，隔着饭桌一把揪住那男生的衣领就要一拳头挥上去，几人站得远，根本连拦的心思还没生出来，就见沈琦忽然抓住苏锦的手，大叫道：“室长！室长！”

　　苏锦却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沈琦，喝道：“你别拦着我！我特么要揍死这个吃屎的傻B！”

　　沈琦这时不知从哪里生了力气，死死抓住苏锦的胳膊，也瞪着眼睛粗着脖子，大声喝道：“你别激动啊！你先放手！”

　　那男生也连声讨饶，直说自己不敢了。苏锦根本没有理他，盯着沈琦似要怒发冲冠，太阳穴突突直跳。沈琦就见他气得鼻翼微微扇动，想必是气得不轻，他咽了咽口水，眼睛直直地盯着苏锦，伸手抓住苏锦按住人家衣领的手，要把他的手带下去。

　　苏锦也慢慢放开手来，被沈琦抓着胳膊和手，似乎是妥协了一般。

　　沈琦见他服从，才稍稍松了口气，可这口气才吐到一半，就见苏锦忽地扑上去，把那男生摁在一排三座的长椅上，活活地摁着一顿痛打。旁边的男生见了，也立即扑上前来加入战圈。

　　沈琦始料未及，才是反应过来，就要去阻止苏锦，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沈琦听刘新晨大声喊道：“走啊！”

　　沈琦来不及抵抗，就被刘新晨拽出了战圈。一路狂奔之时，他回头去看苏锦，就听他一声洪亮的嘶叫，仿佛一头凶猛的野熊，一脚踹开掐住他脖子的人，又转过身去，提拳，手腕微转，加速，狠狠砸在那男生脸上。

　　刘新晨把沈琦一路拽到寝室楼下才被沈琦使劲甩开了手。

　　沈琦恶狠狠地盯着他，胸膛不停地大力起伏着，他忽然伸手推了刘新晨一把，转身就要往回走。刘新晨一把拽住他的书包，活生生把沈琦拽得倒退了三步。

　　沈琦一阵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又被刘新晨扶了一把才站稳了身体。他顺势转过身来，两人面对面地、都是气喘吁吁地对峙着。

　　刘新晨顾不得路人的眼光，大喊道：“你特么不要命了！”

　　话音刚落，沈琦就抬手给了他一拳，正打在刘新晨脸颊上。刘新晨万万没有料到，硬生生被他打了一拳。他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琦，嘴角边挂着些许的血迹。

　　沈琦看见刘新晨流血，才稍微清醒了一些，迅速低下头去，不敢看着刘新晨的眼睛。刘新晨看见他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一阵生气，想到他能为了苏锦怒发冲冠，到了自己这里却永远只会低着头垂着眼睛，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他忽然生了叛逆之心，伸出手去，强硬地掰起沈琦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来看着自己，甚至说：“你特么看着我啊！你不是很厉害吗！”

　　沈琦被他捏得生疼，龇着牙使了狠劲推开刘新晨的手。不知是气得还是跑太快了，沈琦的脸色一阵雪白，就这样他还要抬起脸直直地盯着刘新晨，喝道：“你管我干嘛！我都没管你了你管我干什么！”

　　刘新晨就气冲冲地骂道：“你他X没吃药啊！”

　　沈琦又要回嘴，却忽然捂住肚子，脸色一阵煞白。

　　这时刘新晨的同桌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按着膝盖站在原地不停喘气，见刘新晨和沈琦吵架，就劝道：“你们俩怎么窝里反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刘新晨气得要命，又没有地方发泄，狠狠一甩手就要离去。他才一扭头，就听身后的沈琦发出“呕”的一声。刘新晨同桌就见沈琦捂着嘴飞快地跑进寝室楼去，他大吃一惊，急忙叫住刘新晨。

　　“卧槽老刘别走别走！他好像吐了！”

　　刘新晨转过身来就见沈琦跑到超市旁的洗手池处，他立刻抬脚追上去，就见沈琦在水池前呕吐不停，脸色一阵蜡黄，那架势似乎要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