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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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到了那条蛇，他不再婉转，隐约。我看着他，炙烤在漫天业火中，冰冻在数尺寒冰下。
真如那白蛇所说一般，我就这样看着他，受尽天上地下所有刑罚。
到最后，他染血的青色身躯无力垂在我脚边，却化不成人形。我蹲下，抚了抚他的蛇身。
从我眼角滑落至他蛇鳞上的，是甚么？
他勉力睁开一双细长青眸，我开口，想问他一句什么，却看着他，如腊月落雪猛然飘至酷暑那样，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法海。」
我抬眼，六瓣莲台，天衣罗裙，忙屈膝跪下:「尊者。」
观音尊者手执净瓶含笑看我，「法海，如今你情缘已断，可愿回头？」
前世弥留之际，亦是此情此景，那时她说:「若愿自断情缘，便可低过。」我垂首，道，不愿。
那末，今世呢？
我握紧双手，他残留的些微气息，好像还留于掌心。我不愿承认，然确实，重新对他动了情。
我同前世一样，俯身，对着那道佛光拜了三拜:「尊者，弟子自知无法回头，如今斗胆，求您救他。」
「吾佛慈悲，若你皈依，百年修行，永世长生，你竟不愿。」
「是，弟子不求修行，不求长生。」我额角重重磕向地面，「只求一颗真心。」
尊者自莲台踱步而下，盘腿坐于足下莲生之处，「法海，你本我佛门中人，却愿以毕生修行，换那青蛇凡人肉身一世？」
「我愿，」我磕头，直到血肉模糊，「我愿。」
「三十二应渡世人，吾本予乐拔苦。」尊者看着我，颇惋惜叹一声，「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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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得睁开眼睛弹身坐起，瞧见的是床尾破败的布帘。抬手抚了抚胸口处，一片完好无损。
皆是，梦么？门外枯竹仍旧尽心尽责地敲起晨钟，我揉揉脑袋，那一青一百两道身影，究竟，究竟是否出现过？
罢了，我摸了摸枯竭的胃，准备出门觅食。
碧眼青衫，如今交错着斑驳的血迹，倒在我的房门口。
我鼻间一酸，颤巍巍地蹲下，抚上他的青丝，想问他梦里未问出的一句:你，痛吗？却骤然失声一般，说不出只言片语。
他似乎感受到我掌心的温热，费力睁眼，对上我的目光，虚弱地笑起来:「真好。」
真好，就像房前的三瓣朝颜终于肯绽开，就像前世今生模样互换的白蛇许仙终于可以同度余生，就像痴情男子终于迎娶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就像江湖武者终于快意泯恩仇，就像思子年迈妇人终于收到儿女家书那样。
你，终于同我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