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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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家妈妈每次打电话给女儿必说的几句话是：“钱够花吗？”“学习紧张吗？”“有空的话就多学点东西。”“你年龄也不小了要是能遇着合适的也该谈谈恋爱了。”
给儿子打电话则是“有女朋友没？”“找对象没？”“你啥时候回来？你姨姥想给你说媒……”
元家姐弟，姐姐元安二十四，在读研三。弟弟元陌二十二，十六岁辍学外出打工，后来攒了点钱在外面开了个水果店，生意还不赖。只是，两个二十多岁的人了，别说男女朋友，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过。其实这年龄算来也不算大，但小村子里向来习俗规矩多，虽然不见得有什么理由，却是代代沿袭下来的一种习惯。其中一条啊就是，这男娃啊，订了亲之后最少也得搁个两个年头才能结婚。乡下人成家又早，这眼看着别人都满天满地地遛孙子了，元妈妈可不得急嘛。电视里有阵子老是演谁谁谁的春天，元妈妈皱着眉看连三四十的老姑娘都有了一场华丽耀眼的爱情故事，再想想自家干净高挑的儿子闺女，心烦的索性关了电视——管谁谁的春天，总归不是自家的。听他二姨说，她们镇上也有几个到了合适年龄，身价儿相貌也都不错的年轻人，就想着吃过饭还是去个电话问问吧。唉呀呀~可真是愁死个人了。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一曲荡气回肠的《义勇军进行曲》突然在杂乱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且不论曲调是否悠扬，仅对于还在睡梦中沉睡的人来说，这实在算不上是令人高兴的旋律。元陌刚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着唱的正欢的手机，铃声就断了。他缩缩头正想继续睡，手机又震动了起来。这次他没浪费时间，早在那个“起”字刚响起来的时候，他就极快地划了一下手机屏幕，放在了耳边。
“喂，是我。”那边不等他问，就开了口。
他迷迷蒙蒙应了一声，问：“什么事？”随即勉强睁开一只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四点半。
“上次给你送过去的那个风干牛肉吃着怎么样？还要不要？我现在在这，你要是要的话，我就多带点回去。”
牛肉？元陌稍微想了一下，脑袋清明了一些。“嗯？什么……哦，要一点就成，也就当个零食吃。上次回家，咱妈说太硬吃不了都给我了。多带点腊肠。就人家自己弄的那种。”
“没腊肠，腊肠是路过南方一个小镇时候买的。我都忘了怎么走了。只有肉干，爱吃不吃。”
“那行吧。”元陌揉了一下太阳穴，然后顺口说：“姐，你下次打电话可不可以稍微抽个正常点的时间？”
元安这厢恼了：“嘿！元陌你知不知道肉干有多贵啊？我自个儿贴钱千里迢迢给你带肉吃，打个电话还得分时辰了是吧？你自个儿住又吵不着谁事儿还挺多啊！嫌弃我啊？嫌弃你倒是找个女朋友啊。”
“说的你好像有男朋友似的，比我还大两岁都……”元陌刚说完这句话就立马清醒了，“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
“你别说。我就是没男朋友怎么着？二十四岁还没谈过恋爱又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末了又评价了一句，“闲吃萝卜淡操心！”
元陌抽了下鼻子，拖着长音喊了一声“姐~”。得，让你乱说话，踩猫尾巴了吧。
电波曲曲折折穿越车水马龙，高城低树，传到那一边的时候低沉了一分，带了些委屈和示弱的味道。元安在山脚下抬头看了看葱葱郁郁的山林，左手往右腰的方向环了环，像半个拥抱。真是，你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些什么呀。元安对自己说。“得，挂了吧。等会儿进了山区估计就没信号了。”她说。然后不由分说就挂了电话。
元陌拿着手机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把手机放到桌子上又躺了回去。他倒是不担心元安会生气。毕竟从出生到现在元安还真没冲他发过多大的脾气。她在稍亲近点的人面前向来这样——明明未必真的在意，却非要做出个飞扬跋扈的姿态。而至于外人甚至亲友邻居常说的“元家姐姐元安脾气可真好”这种话，他们自家人只是表示笑笑不说话。
人一旦被吵醒，多半是再难睡着的。所以尽管离天亮还是有段时间，元陌还是只躺了一会儿就起床了。因为起的太早，所以他给自己熬了粥，煎了荷包蛋之后又扯下了床单被罩枕头套之类一并扔到了洗衣机里。他租的是一套单身公寓，一室一厅，外加一个小小的厨房和一个刚能转过身的浴室——好吧，那根本算不上浴室，只是厕所里多装了一个花洒而已。尽管如此，住他一个人也确实是足够了。看着收拾停当之后难得整洁的房间，元陌觉着被元安偶尔吵醒一次也不错。
到楼下找着了自己的坐骑阿花，又顺手扭开了广播，元陌悠悠哒哒开始往自己的小店进发。没错，这个土到村儿的名字就是他那辆开了两年的破面包车。市面上最常见的五菱之光。两年前刚开水果店的时候买的。对于一个并没有多少积蓄的乡下青年来说，在大城市站稳脚跟实在算不上容易。元陌那会儿刚盘下来水果铺的门面，装修、进货都得花钱。手头着实是有些吃紧。等这个预备拉货的车买下来，身上愣是连下个月的房租钱都交不起了。当然，那会儿，元陌住的地方也不过勉强能称为一个窝而已。他正犹疑着应当怎样说才能让房租太太宽限一段时间，卡里却突然多了一笔钱。不多，却足够支撑过去那段窘迫的日子。
汇款人是元安。
元安那时候刚读研一。自己都还没断奶，极偶尔地还需要家里的接济过日子。刚刚离开一个用了四年才逐渐熟悉起来的城市，孤身前往另一个陌生的城市。最熟悉的路线是从宿舍到超市，连学校都还没走遍。却第一时间查了最近画廊的路线——那算是元安一生中极少数主动争取些什么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