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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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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麻萨诸塞州•波士顿•哈德逊
公交系统也无的小镇,冬夜格外平静安详。
两侧立着树林,狭窄蜿蜒的柏油路上,一辆排气量3.5升、最高时速可达250公里的黑色两座尼桑,正以四十公里的时速缓慢前行。
驾驶位上的司机大约刚成年,亚裔男性,一头墨色短发,相貌平凡,一双黑眼却格外明亮。他身形清瘦,皮肤光滑,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少年人特有的青涩稚嫩。
七分钟后,尼桑滑入一个大花园,停在一栋阔绰的二层住宅前。车门打开,年轻的司机下车,迈步走近房子大门。
镂空的雕花铁门与内侧厚重的木门都虚掩着,仿佛正等着这位访客的到来。年轻人上前两步,按响门铃。
铃声过后,无人应答。年轻人犹豫了几秒钟,轻轻推开门。
“你好!”他说。
依然没有人回应。
“你好?”将音量提高几分,年轻人向门厅踏入半步。
“嗖!”冷风陡然袭来。
年轻人闪也不闪,任直柄刀擦着他的脖子险险飞过,深深嵌入身后的墙壁。
“该死!斯蒂夫!”一个清朗的声音咒骂道:“你又把我的墙弄坏了!”
年轻人站在门口,神情自若,稳重如山,目光淡定,望向楼梯上的两个人。
被唤作斯蒂夫的白人男子二十岁出头,身高将近七英尺,金发,棕色眼睛,鼻梁高挺,双唇丰厚,很有男性魅力。跟在他后面走下楼梯的男人年纪不会比前者大多少,梳一条马尾,容貌英俊堪比好莱坞当红男星。
“算了吧,”斯蒂夫回头笑,“这面墙又不是你的情人!”
梳马尾的英俊男人挑眉,冷笑:“好吧,下次我把你弄坏试试。”
斯蒂夫无所谓地耸肩,和梳马尾的男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尧有兴致地打量年轻人:“你是Dan?”
“是的,我是。”Dan点头。
“噢——”斯蒂夫夸张地拉长音调:“你就是鲍勃手下那个用中国功夫的小孩?你的记录很不错!”
“谢谢。”Dan礼貌地笑。
“刚才你没有躲我的飞刀。”斯蒂夫瞟了一眼被自己钉在墙壁上的Fallkniven生存刀。
斯蒂夫一直以自己的飞刀速度和精准度为荣,然而刚才他看得十分清楚,眼前站着的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不仅准确判断出飞刀的目标,而且面不改色地毫不躲闪。无论是能力还是胆量,这个新来的家伙都令人激赏。
“我不认为你想杀我。”Dan语气平淡,不卑不亢,仿佛在与好友谈论天气。
斯蒂夫哼笑,大步走向落落大方的年轻人,远远就伸出右手,握住对方右手:“我是斯蒂夫•普里思考特,很高兴见到你,Dan。”
“也很高兴见到你。”Dan回答,然后目光越过斯蒂夫的肩膀,落向站在楼梯口梳马尾的男人。
斯蒂夫会意地让开半步,向那个人扬扬下巴:“这是戴芮尔,我的搭档。”
这次,年轻人没有马上打招呼,而是深深地看住戴芮尔,目光甚至有片刻迷离。
斯蒂夫立时笑起来,俯身在Dan耳边,语调暧昧:“嘿,小孩,小心点,戴芮尔可以让男人都怀孕。”
“那也比你欲求不满的好。”戴芮尔眯起眼睛瞥了斯蒂夫一眼,然后转目向Dan:“欢迎来到哈德逊,考普C组成员中只有我们两个在放假,想见到其他人你至少要等到圣诞节。”
考普小组即使是在Internpol内部也不为很多人所知。它由大名鼎鼎的Interpol十三人执行委员会中的鳕克将军直接领导,在册成员数目总共不过九十六个,主要负责Interpol着力最多的五大违法犯罪领域中,位列第一名的毒品和犯罪组织一项。
因为权责均巨,无论文武,每一名考普成员都称得上同侪中的佼佼者。一位熟知内情的Interpol高层曾经玩笑说,它日地球面临灭顶之灾,如果只有一名人类幸存,那么他或她极有可能是考普小组的成员。考普小组中的C组是战地别动组,多配合考普A组和B组参与关系重大、危险系数极高的一线战地行动,对各种技能的要求更是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
“你讲中文吗?”Dan忽然发问,内容与正在谈论的话题相距甚远。
“对不起,你说什么?”戴芮尔感到好笑。
“你会讲普通话吗?”Dan重复。
戴芮尔点头:“口语交流的话,没有问题。”
听到这种回答,Dan稍微发怔,别开眼。
似乎注意到什么,斯蒂夫笑着插嘴:“Dan,老板之前来电话说你需要好好休息,怎么样,要不要上楼看看你的房间?”
Dan好像确实非常疲惫,向戴芮尔点头示意后,回车上拿行李,然后跟斯蒂夫上楼。
“当!当……”一楼客厅隐约传来悠扬的钟声,那是午夜的标志。
没有开灯的房间中,Dan一面揉着湿漉漉的头发,一面坐下在宽大舒适的双人床边上。
这是一间内饰十分传统的欧式客房,位于二楼走廊的尽头,带有独立盥洗室和一个小阳台。由落地拉门望出去,是一座植被良好的小山坡。静谧冬夜,坡上的树林中没有半点光亮。
房间中的暖气开得非常大,Dan光裸上身,发脚偶尔落下滴水,点在浅色麻质地毯上,无声无息。
即使是一个人独处,Dan也没有除掉易容。事实上,他也没有办法除掉。在正式成为Interpol的工作人员之前,他在老师的建议和安排下,秘密接受了整容。
Dan的实际年龄不过十四岁,身量容貌都未定型。为了保护好这具发育中的年轻身体,一切易容手段必须定期除下。为此,Dan至少每两个月到老师为他指定的医院报到一次。
现在Dan的眉毛粗重,鼻子有些扁,嘴唇丰润,平凡的面貌中唯一吸引人目光的就是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睛。他身高不足六英尺,肤色偏重,一看便知是尚在成长的大男孩。
清朗的钟声结束,年轻人抬起右手,掐住额头。
年幼时,Dan并不清楚自己是与众不同的。直到有一次,又哭又闹的自己被准备驾车出游的父母塞回保姆怀中,他才知道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到未来。
听说父亲驾驶的车子与一辆大型拖车相撞的消息时,年仅七岁的小孩子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只是异常镇定地剥茧抽丝般履行一名父母早亡的孤儿的“职责”。父母葬礼完毕,Dan大病一场。康复后,他的预知能力大打折扣,只能预见到一些极为零乱的片段。而每次看到这些片段,他总会格外疲劳,困乏无力的感觉有时会持续数日之久。
真实年龄与证件上的年龄差了四岁的少年轻吁口气,低头,目光扫过左前臂和左腹上部两处狰狞的伤口。它们是三十几个小时前,他凌晨“参观”韩国釜山艾尔玛大厦后留下的纪念品。
因为职务调动的关系,Dan不得不在下手术台四小时后,装作悠闲的韩国籍游客,在首尔搭乘飞机前往波士顿。而在艾尔玛任务之前,他已经连续六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这样糟糕的身体状况下,在看到戴芮尔的时候又意外地预见到对方的死亡,一刹那,耗尽心力的感觉令本就疲乏不已的Dan头重脚轻,几乎在人前露出不应有的破绽。
年轻人皱起眉头,长出口气。
波士顿之旅,实在算不上他考普小组工作生涯的一个良好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