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Z]仰望之人》高二病

24、你的悔恨

　　梦，如期而至。

　　晦涩不明的天空，雪花洋洋洒洒的飘下。它们旋转着，随风舞动着，最后落地。火星上不曾有此番景象，它有的只是灼热的日光，还有饥渴不堪。所以，他才会在踏上地球土地的那一刻，有了什么都没变的感觉。

　　可是，黑洞洞的枪口架上脑门，枪弹闪出的光亮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刺目。身形晃动，脚下的步子也起了迟疑，只是稍稍一停顿。一声清脆的枪响，脚下的步子就印满了鲜血。

　　——你是来救我的吗？

　　——什么？

　　——我明明是地球人……

　　——你到底在和谁战斗？

　　——唉

　　——你刚刚把枪口对向了谁？没有人会把枪口对准自己的伙伴，那么就是这么一会事了。

　　斯雷因睁开眼睛，翡翠色的眸子里漾着水光，在微光刺过窗帘时，闪瞬即逝。他起身，低下头，发愣似得看着自己的右手，然后将手臂伸直，对着墙上的油画做出了打枪的动作。

　　“砰”

　　低低的声音从喉咙中流泻而出，他应声倒回温暖的大床，合上眼睛，像个已死之人。但他双手交缠，放于腹上。那微卷的铂金碎发，根根缠绕在一起，在白皙的脖颈上服帖的顺下。因低血糖而造成的肤色苍白，让此时的他看上去更像个沉睡千年的吸血鬼。

　　斯雷因扎兹巴鲁姆特洛耶特，已死。

　　斯雷因在心中默念着，像念着一句简单的魔咒，以借此来消缺心底的惶恐。当他再次睁眼，翡翠色的眸低深藏冰锐，可嘴角上翘的幅度却为他添了几许温柔。

　　他起身下床，拿起摆放在床尾处的灰色西装。说到最后，他还是来了这个叫做‘俄罗斯’的国家。本认为不会再造访，却没能抵得过老教授的诱惑。让他来想想，上次造访这个国家，是为了什么？

　　啊，是父亲……扎兹巴鲁姆伯爵的命令啊，是给他的选择呢。

　　斯雷因披上西装，一把扯开虚掩的窗帘，亮光猛地刺入，让他眼睛不由一涩。即使光亮带着谦逊的晦涩，还是让他不由闭上了眼睛。

　　雪还在下，就像那年的景色，纷纷扬扬的大雪迷住了他的眼。他仿煌的举枪，四处寻找。要寻找什么呢？公主？还是……

　　人影在白雪的帷幕之下攒动，他惊恐的举枪射击，反手便被人扯住了。男人裹着火星骑士的衣服，在雪中让他跑起来。

　　可枪弹像是长了眼睛般，将男人击倒，将光亮从他眼前抹消。

　　你到底在和谁战斗？

　　男人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畔，指腹上似乎还残留着温暖的体温。斯雷因握紧拳头，他缓缓睁开眼睛，将好似无际的白茫荒原纳入眼底。片刻之后，他长叹了一声，将窗帘再次拉上。

　　“咚咚。”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斯雷因伸手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脖颈，他应了声。

　　“请稍等片刻。”

　　他进了洗漱间，用手沾湿了碎发，又细细地洗了番口舌。然后他取出房卡，开门，看到门外一身正装的教授，他点头问好。教授看了他一眼，便招呼着他下楼，准备在酒店内享用早餐。

　　斯雷因没有说话，只任由他来。毕竟，他对这个城市并不熟悉，即使借用亚尔林博士给他的终端机，他依然相信自己会迷路。况且，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见那位与特洛耶特博士有关系的学者。

　　“维德，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是在这个圣彼得堡市内逛半天。然后去伊萨基辅大教堂，向‘神明’祈祷，并与讨论会的其他成员汇合。所以，维德你有什么感兴趣的地方吗？我们可以去看看。”

　　“没什么感兴趣的地方，按照行程来吧。”

　　斯雷因咬了口吐司，低声说道。

　　“嘖，维德少年，你未免太无聊了。看你这模样，应该是俄罗斯人吧，我还想着让你带我去闲逛呢。”

　　教授咂咂嘴，满脸遗憾和伤心的用眼神，在斯雷因身上扫视。那大刺刺的目光，逼得斯雷因差点起了鸡皮疙瘩。

　　“父亲曾是俄罗斯人，但我不曾在俄罗斯住过。教授，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观摩下像伊萨基辅大教堂这般有历史的建筑物吧。”

　　斯雷因不着痕迹的扫过教授脸上的表情，他无法猜测这个教授想干嘛。对俄罗斯完全不了解的他，还提出如此问题，难不成他的发色和皮肤，当真那么像俄罗斯人吗？

　　“维德，你想要像天父祷告什么？”

　　无心之语，像是挑露伤疤的利剑。将他内心虚掩的事实，狠狠扒开。斯雷因吞咽着早餐，可再美味的食物现在他面前，如同蜡研般食之无味。

　　“恩，为了过去的人，而祷告。”

　　为了过去的人、为了被他杀害的托尔兰男爵、为了献身薇瑟的泽布林等火星骑士、为了艾瑟依拉姆公主、为了哈库雷特、为了蕾穆丽娜公主、为了父亲、为了那个橙色的家伙。

　　最后为了，那个卑微而又温暖，并对他伸出手的火星士兵。

　　他要为他们祈祷，在神明的面前，袒露自己深藏九年之久的心声。

　　“那维德，你怎么办？”

　　老教授用刀切开培根，抬眼问。

　　“唉”

　　斯雷因抬头，有些愕然和不解，但那神情却可以被说成呆滞，像个刚哭泣完的孩子，让人无法责怪。老教授拧起眉，一脸无奈的堆起满脸皱纹，轻声说道。

　　“我的好孩子啊，请允许我这个老不死的为你祈祷吧。”

　　皱纹堆里的老迈双眸，闪着光亮，它噗闪噗闪的在斯雷因的眼中无法泯灭。在那双眼中，他能够清楚看清自己逐渐成长的样貌，还有老教授的丝丝心痛和怜悯。

　　斯雷因低下头，然后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