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你的朋友 ...
-
从薇瑟帝国的创立，再到二代皇帝吉尔泽利亚的死，最后延至地火之间的巨大沟渊。福克斯当真认为，今日他几乎将未来多年说话的机会都用光了。但他的缓慢讲述，却未能让尊贵的女王陛下，有一丝恍然明白的感觉。那张精致的脸上，还呈现出懵懂之色。福克斯长呼了口气，他将地面砸烂的果实捡起，伸出舌头细细地舔了口。
“不脏吗？”
雷娜公主抬起头，她瞧着面色阴冷的福克斯，缩了缩身子。但他手中的鲜艳果实，如同一个致命的诱惑。可当看见福克斯接下来的动作时，她蓦地想起父亲库兰卡恩教习的话。
福克斯抬眼，他瞪大灰绿色的瞳孔，看着提问的小家伙。
“很好吃额，即使脏了也很美味。”他掂量着坏掉的果实，蹲下身子轻声说道。“公主殿下，你知道吗？这种果实只有拥有头衔的人，才能食用。普通的平民是只能看的。所以，我很珍惜这类东西，即使它成了这副模样我也觉得美味。”
大抵是孩童露出的怯懦，触及到了他幼时晦涩的记忆，他难得露出微笑，动作轻柔地抚着公主殿下的发。可是，他身侧的女王陛下似乎还未能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
毕竟，这以往所生活的环境，都是被塑造好的。
福克斯不由在心中嗤笑，他直起身子，向尊贵的薇瑟女王伸出手。
“艾瑟依拉姆女王陛下，听闻您曾在地球呆过一段时间。那么，想必听过这么一句话‘眼见为实’。所以，现在臣带您去真正的‘乌托’，那不曾存在的城市。”
“斯雷因大人。”
“请叫我斯雷因，或者小特洛耶特先生，埃德尔利佐小姐。”
斯雷因端坐在家庭餐厅内，他捧着服务员送来的美式咖啡，一口一口的轻酌。
“那么也请叫我埃德尔利佐，斯雷因大……先生！”
埃德尔利佐近乎咬牙切齿的将话吐出，她无法理解，为何现在这个人能够如此平和地坐在这里。明明自己刚刚为他讲述了女王的现状，他还如此……
埃德尔利佐深吸口气，她乖乖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色彩鲜艳，而又大量的晚餐。这能吃得下去吗？还是斯雷因大人单纯只是为了好玩？她抬眼扫了下斯雷因的神情，又连忙低下头摆弄着餐盘中的勺子。
现在的斯雷因大人，已经不是那个骑士，已经没有保护女王的责任了。
埃德尔利佐想着，但还是没来由的叹出气来。可却听着对面之人传来赞叹。
“埃德尔利佐，地球上的食物果然和火星上的不同啊，这大概就是火星骑士向往地球的原因吧。”
斯雷因由衷的赞了句，虽说他在牢狱内的伙食，也很不错。但那来自火星的营养餐的味道，似乎深植他的舌根。总让他在无意中回想起来，尤其是在享用美味时。斯雷因拿起勺子，盛了勺饭朝口中送去。
“您是说，你曾经发起的战争，全部都是为了吃吗？“埃德尔利佐满脸不可思议的摇头。“这根本不可能。”
“我不想提起曾经失败的过往，埃德尔利佐。身为伯爵的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和你一样，只是地球上的普通学生。”
斯雷因眯起眼，对着她微微一笑，然后又埋头和饭食作战。埃德尔利佐抿了抿唇，她拨弄着饭勺，将小半勺的饭塞进口中，却食之无味。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在饭桌上形成了窒闷的气氛。但作为罪魁祸首的斯雷因，去恍若未觉，继续享用美食。埃德尔利佐艰难地吞咽着食物，她无法将整个餐盘内的食物吃光，可斯雷因大人之前的话，却牵起了她在火星时的回忆。
火星上每个人并非都能吃饱饭，即使吃饱了，那食物也算不上什么正常的饭。只是一些生物被烹出的东西。而有些军队内的食物，则稍微好些。她还记得斯雷因大人作为侍卫时的饭食，似乎是黑呼呼的被称为‘营养餐’。埃德尔利佐又送了勺饭，塞进口中。她无法让自己停下动作，至少在斯雷因大人面前，她无法停下。
“埃德尔利佐，当初艾瑟依拉姆公……女王陛下拿出的特洛耶特博士的研究资料，是从何处得来的。你知道吗？”
冷不丁的询问，促使埃德尔利佐被喉咙里的东西呛到，她一阵咳嗽。斯雷因连忙起身过去，帮她抚了抚背，又递了杯水。
“大概……”埃德尔利佐喝了杯水，不确定的说道。“是库鲁特欧伯爵，因为您‘死’了之后，女王陛下的全部工作，皆是由那位大人辅佐的。斯雷因大……先生，那个特洛耶特博士……”
脱口欲出的提问，在目光触及到斯雷因满是阴霾的表情时，口舌不由安静的合上。
而斯雷因则伸手蘸了点杯中的水，在饭桌上来回画着什么。
“埃德尔利佐，你不要管女王陛下的事了，那不是我们能触及到的。就算你认为地球上会有人对你伸出手，他也不可能触及到。”
“现在的女王陛下，还很安全，至少谁都不会对她做什么。虽然库鲁特欧伯爵将你调派，这也是对你长久辛劳的一种解脱。但是……”
斯雷因张着嘴，他盯着桌上所画的东西，脑中不断浮现近几日的所见所闻。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知为何，那种预感一直弥布在他心头。
可，预感的前兆，他无迹可寻。
斯雷因缩回手，他眨着那双翡翠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埃德尔利佐。然后，他又垂下头，颇有些无奈。
“埃德尔利佐，你和那个人有联系吗？”
“那个人？”
埃德尔利佐不明，但心中隐约知道那是谁。斯雷因目光有些跳跃，那漂亮的眼眸中，光亮噗闪。他长呼了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断断续续的吐出那几个字。
“界冢……伊奈帆。”
“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是吗？那真是要比什么糟糕的事情，都要好上不少。埃德尔利佐，你请求我的事情，我无法将它实现。而且，我还有许多预定的事情要忙碌。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到达奇迹的最佳路线。”
斯雷因直起身子，他伸手抚了抚后颈，顺便揉了揉开始酸麻的穴位。他注视着埃德尔利佐，将她脸上，眼中的情绪变化，全部收入眼中。如他所想的一样，她先是不解，后又欣喜。斯雷因伸手敲在桌子上，他唤来服务生，让她撤下桌上的餐盘。他举止优雅，语气温和，惹得服务生一阵脸红。
“上帝赐予我们的最好礼物是抉择的力量①”
“什么？斯雷因大……先生。”
“埃德尔利佐，请将这句话转告给界冢伊奈帆，至少能帮到他。”
如果换做曾经的他，在听闻火星内部状况时，他定会毫不犹豫的返回火星。但，九年的牢狱，彻底让他冷却了暴动的心情，起伏不定的情愫。在那间分不清黑夜白昼的阴暗房间内，他每日透过那干净的天花板，回忆曾经。
部下的牺牲，弹火的无情，月球基地内成片的血腥与尸体。自己踩在其中，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因为前方有光，在他黑暗的火星生活中，她是他唯一的光。可前往光的路途，被他亲手掐断。那星火闪耀的宇宙内，哈库莱特的叫喊，无一不深深的提醒着他，他背上所肩负的责任。
虽说最后自己输了，但他却不后悔，也同时明白了。光不属于他，属于他的东西，一直握在他的手中。
“埃德尔利佐，我是斯雷因特洛耶特啊。”
漂亮的翡翠色眼眸，露出了曾经鲜少拥有的笑意。他干净的声线，一点一点地敲在埃德尔利佐的心上。她在这一刻似乎明白了，面前这位名为‘斯雷因特洛耶特’的人，已经阔别了过去，正迈着脚大步的向前走去。而如今自己的请求，却无疑是在阻拦他的步伐。
不过，时间似乎很擅长改变人的性情，斯雷因大人褪去了稚幼的青涩。时间将他沉淀的所有情感，完完整整地塑出面前这个人。埃德尔利佐起身，她离位，对着斯雷因深深鞠了一躬。
“我收回对您提出的请求，斯雷因先生。愿你在未来之路上，武运昌隆。”
“请别这样，埃德尔利佐，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这般拘礼的。”
语毕，埃德尔利佐一脸愕然，她不是没反应过来，而是心中激起的惊喜与惊讶，完全让她不知所措，只能愣愣地看着斯雷因。
“朋……友……吗？”
“恩，是朋友，埃德尔利佐。”
斯雷因一如往常那般微笑，他歪着头，天真而又无邪。那模样亦如埃德尔利佐刚进王宫，初见他时的微笑。没有心酸，没有沧桑，更没有痛苦。是最初的最初的斯雷因特洛耶特。
她鼻尖一酸，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下。见她如此，斯雷因连忙起身，抽着桌上的纸巾递过来。可埃德尔利佐红了双腮，对着斯雷因一副可怜模样。他叹了口气，不由想起曾经打碎盘子，躲在一边委屈害怕的小侍女。
“埃德尔利佐，作为友人，我也愿你武运昌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你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