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Z]仰望之人》高二病

15、你的骄傲

　　深红色的液体，从做工精美的深色酒瓶中，缓缓倒出。被灯光照的耀眼的高脚杯，被小心地斟满酒液，空气中开始弥漫着香醇气味儿。男人伸手拿过高脚杯，缓缓摇动着杯中酒液。他将鼻子凑近杯口，微微嗅着。而后，他放下酒杯，从长桌前站起，走到一边的落地窗前。

　　他俯视着脚下的一切，注视着那不远处排成长龙般的灯火。然后，他重重叹了口气，一拳击在了落地窗上，玻璃发出了阵阵呻吟。

　　“福克斯伯爵，不用酒吗？难得女王陛下从地球带来的高贵饮品。”

　　库兰卡恩端正地坐在长桌的一头，他轻摇着手中的高脚杯，专注地盯着杯中不停波动的液体。而被称为‘福克斯伯爵’的男人，他转了个身，用他灰褐色的眼睛扫过由库兰卡恩带来的地球饮料上。

　　“酒就不必了，库鲁特欧伯爵。”福克斯迈着步子，走到长桌前。他拿起酒杯，看了眼杯中晃动的液体，而又随手将酒杯扣在酒瓶口上，将酒液混进还未倒出过的液体中。“我们喝这种东西，就像母猪上树般，不符合身份。”

　　“福克斯伯爵，您还是直接称呼我库兰卡恩吧。父亲即使去世多年，我还是无法习惯他的姓氏。”

　　库兰卡恩看着福克斯的行为，不怒反笑，他眯着双眼睛，细细的打量这位多年未见的火星骑士。盖福克斯伯爵，常年掌管薇瑟帝国的极北地区。家族代代皆为杰出贵族，但从不谋事，所以前几次的地火战争都未参加。但主要原因还是这极北之地的‘残酷’所至。三年前，他曾听闻福克斯伯爵去世，等他带着女王的悲哀到达这座城邦时，伯爵的葬礼，已过了两月。而迎接他的，就是现在面前站着的年轻人。

　　即使他尚年幼，库兰卡恩也不会觉得他是个好摆平的人。至少保皇派多次派人邀请，皆被他委婉拒绝。库兰卡恩想到这里，脸上笑意不由加深。他开口又说道。

　　“女王陛下刚刚在用晚餐时，还在抱怨着，为何看不见福克斯伯爵？伯爵大人您，不太想见到女王陛下吗？”

　　他这次前来，目的有二。一是陪艾瑟依拉姆女王陛下巡游各伯爵领地，二是按照保皇派上次召开的会议，前来试探‘不问世事’的福克斯伯爵。而女王陛下出巡的目的，无非是上次在雷姆莉娜公主那里未得出满意的答复，而心生的天真想法。巡游的这一路，大多数‘麻烦’皆被他摆平。

　　但到了这儿，他不免多个心眼。

　　“女王陛下的心意，我是明白的。但城内有诸多事务要进行处理，为了女王陛下在城内愉快的玩乐，我不得不及时处理好一切可能发生的事件。伯爵还得替我在女王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啊。”

　　福克斯伸出右手，抚在胸前，微微鞠躬表达了内心的歉意。他后又直起身子，回到长桌前坐下，满脸微笑的与库兰卡恩坦诚对视。

　　“果然是这样，但女王陛下说了，明日还请福克斯伯陪同。”库兰卡恩微笑起身，继续说道。“看她说话的模样，似乎很重视领导一方火星人民的福克斯伯爵。今日天色不早了，让我们明日继续闲聊吧。福克斯伯爵。”

　　极尽的礼仪，无不体现贵族出身的风范。福克斯点头，便看着那鲜红色的身影，翩然离去，在眼眶内消失不见，直至从远处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才垮下肩膀，颇显无力地俯在长桌上。

　　“这个样子可不行呢，作为一个伯爵来说。”穿着西装衣裤的男人，从一边的房间内走出。他用手敲了下长桌，又伸手划过桌面，拿起那瓶高档的地球饮料。凑近鼻尖，深深地嗅了口。叹道。“真是个好东西，可惜了，它最后出现在了一群不懂品尝的人的手中。”

　　男人转过身，他歪着头，任由身子靠在桌边，手脚也随意的摆放着，毫无礼仪可言。但那张脸，却……

　　“我还真不习惯应对那些人，你说老爸他怎么敷衍的？”福克斯抬起头，看了眼男人，又俯下身子，颇有些无赖地敲着桌面。那模样像个爱撒娇的小鬼。“你说我明天该怎么办，难道要陪女王？我不要，不要，绝对不要！巴鲁克鲁斯，如果你还念着我救你的恩情，就快点想办法帮我摆脱这一困境。”

　　“真是的，打开大门，让她在家中胡闹就够了。竟然还要我一起。”福克斯近乎恼怒的将空酒杯摔落在地，然后又趴在桌子上，低声说道。“明明城内还有那么多事务未处理，本来明天还计划着与地球的商人先生进行商谈，看来是要作……”

　　“如果要让地球的商人看到高贵的盖福克斯伯爵，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他们会怎么想？”巴鲁克鲁斯放下酒瓶，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为了九年前的恩情，福克斯，让我明日送你个‘礼物’吧。”

　　“巴鲁克鲁斯，我绝不会原谅你做什么手脚，你忘了当初你差点死在太空的事情吗？这里是我的城，女王陛下绝不能在这里出任何事，我不想将那些可憎的苍蝇招来。”

　　福克斯猛地直起身子，他双眸冰冷的注视着巴鲁克鲁斯。可良好的形象并不能维持多久，在五分钟的沉默后，他又懒散地趴回桌子，口中开始埋怨巴鲁克鲁斯的不是。

　　巴鲁克鲁斯叹了口气，看了眼来往有多年的福克斯。早先，他与前任的盖福克斯伯爵有些交情，每次福克斯老伯爵过寿，他都会被邀请。而在他被扎兹巴鲁姆伯爵邀请参与地火大战时，福克斯老伯爵曾不惜以断绝来往的条件来阻拦他，可他又何曾想到，在战斗失败，绝望之感突生心底之时。那位顽固的老伯爵竟会派他的义子，来搭救他。巴鲁库鲁斯抿了抿唇，开口说道。

　　“女王陛下这次无端出巡，无疑是听到某种风声。现在除了国都之外的地区都乱的很，我很难猜到她听到了什么。但根据国都内的消息，我想赌上一把。福克斯，你的城还算安宁，人民的生活还算富裕，但这只是暂时。女王陛下将Aldnoah献出的时候，你应该就能明白，你的和平在不久的将来就要结束。虽然，现在地球的商人还在陪你嘻嘻笑笑，可时间……”

　　“闭嘴，巴鲁库鲁斯，我可是火星轨道骑士37家之一的盖福克斯。我绝不会谋害我的王。”

　　这大概是巴鲁库鲁斯第一次看见，懒散了十几年的人，头次发怒的模样。但那震颤在耳边的声音，还不足以打散他心中的想法。巴鲁库鲁斯摆正身姿，腰身亦如从前他还是骑士那般挺直。

　　“福克斯，我答应你，我什么都不会做。只要你明天，将女王陛下带去‘贫民窟’。”

　　“那种地方，你觉得我的城内会存在吗？”

　　低沉的声音，带着发自内心的愠怒。

　　“我知道的，薇瑟发下移民禁止令后，你还是不断将城民送出火星。福克斯，你在担心吧，所以我不会相信你那简单就能戳穿的谎言。”

　　语毕，福克斯脸色一白，他咬牙瞪向巴鲁库鲁斯。然后，安静的坐回椅子。

　　是的。地火之战结束后的一年，国都内的女王便发布了所谓移民‘禁止令’。她命令所有的火星人不可移民地球，但地球人可移民火星。即使他知道那位善良的女王陛下，不可能会颁布这类命令。但发放给各个伯爵的布告上，国王的印章已经在发挥效应。当他真正察觉时，几批移民者被保皇派的军队拦住，并扣押。看着他的城民，整日在惶惶中缄默，他只能蹲在伯爵的城堡内抱头苦想。

　　终有一日，一位地球的商人，为他带来了方法。那就是人与人的交换，火星人与地球人交换身份，拿着那份地球人的‘身份证’出国。而城内的地球人，若名字不在地方政府那里登记，则可以乘坐地球来的飞船回去。本想着这个方法迟早会被发觉，但未想到地球过来的移民者，会有那么多。

　　可……

　　福克斯抬眼看向巴鲁克鲁斯，无奈一笑。

　　“让这成为我们两人间的秘密吧。但你要记住，如果动摇不了根基，再如何彻底的革命，都不会成功。我不管你在继承谁的意志，以后会推崇谁，我只要我的城邦和平就可。我的友人，吉姆巴鲁库鲁斯，愿你武运昌隆！”

　　“也愿您，武运昌隆！盖福克斯伯爵。”

　　两人起身，互相微笑，伸手交握。

　　协议由此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