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陈南

8、盈火

　　“哈！”一声吐气巨响，那长胳膊的一震双臂，肌肉隆起，青筋凸现，甚是恐怖。他双臂一伸，冲着那光猛烈横扫过去。然而力量对与那狐火并无作用，再大的力量也并无奇效，反而是让他扑了空，重心前倾，整个身子一斜。虽然他看起来十分笨重，但倒也不弱，在跌倒的瞬间一下稳住。
　　他怀里的那个死尸状的突然一抖，似乎是感觉到了异动，借着他要倾倒的瞬间，夹紧身体，从他双臂的制约中滑了出来，拔腿就跑。只是那长胳膊的也不是吃素的，挥舞双臂一下又把他捞了回来，就像猫和老鼠在玩游戏一般。
　　“事情败露了，怎么办？”其中一个矮的发话了，声音颤抖。
　　“敌人在暗我在明，我们现在根本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来头，料他如此狡猾，说不定我们重了他的埋伏，要被他反将一军。”那另一个矮的显然更冷静，但是亦有惊慌之意。
　　“所以？……”
　　那人一扬袖子，向那个瘦削的一拳拍下，嗞啦一声，蓝光闪烁，那人应声倒地，再无挣扎。
　　“啊，你这是……”另一人一声惊呼。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把手摊开，手心朝上，只见他的手腕上有一蓝色环状物，亮着悠悠的光，正是这个东西给了那人一下致命重击。
　　“这是疯子堆的电能武器，”那人把手收回大袖子里，“要是他被人找到的，我们只需一口认定他是被被同城的人因为篡位或私仇杀掉的，这样我们部落就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另一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尚未能捋清思绪。看那在地上的已无动静，不久后，他们一行人就快步离去了。

　　我和阿海从树上跳下来，借着逐渐微弱的狐火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我不知道他在人类里面算不算得上好看的，总之我看得很是顺眼，甚至于开始幻想起他睁开眼对我笑的样子。
　　“阿海，你变成人类的时候，及他好看吗？”
　　阿海告诉我，他是极少数的成功从狐狸变成人类的一员，曾经他一度可以自由切换于两种形态之间，只是后来那要依靠的能量不知为何减弱许多，他能变幻成人的时间越来越短，最终这能力竟然消失殆尽。于是，他便要重新踏上寻找那能量的道路。
　　阿海没有说话，大多时候我问及他变成人类的那段经验，他都是沉默不语的。我并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许那段经历只是骗我的，但是我丝毫没有办法，他已经是我变成人类最大的可能性了。只是我实在难过，有时候我希望他笑着说一句，真笨，也好，他笑着，但他只是笑着，这时候我感觉离他很远。
　　狐狸瞧不起人类，他们互相利用，互相牺牲，实在没有我们团结的强大；他们自私，大肆利用珍贵的资源发展所谓的“科技”——不过雕虫小技，难以对付我们古老神秘的法术力量。然而他们还是执迷于扩张，以至于占领了整个东部大陆，曾经一度想把我们灭绝。当然，这些想法是父辈们灌输的，而小时候我也曾经深信不疑。
　　直到我的哥哥去世。
　　我和哥哥的关系并没有太好，他沉默，但是能干，我废话连篇，却毫无用处。祖父母对他很好，父亲也特别疼他，但他总是对我们不理不睬的，有时候祖母关切地问他起居生活是否一切安好，他也只是摇摇尾巴随意应答两句，再说两句，就要不耐烦了。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受到家里人的喜爱，因为他的法术成绩一向很好，年纪轻轻已经可以在军队里独当一面了。
　　那天刮东北风，黄沙笼罩着整个中心大陆，有两队人类的暗杀精兵借着黄沙的掩护潜入了军队的营地。听闻当时两队人马一路绕过外围的守护和监察，逼近密室。那时大将军正在密室里修炼，容不得一点打扰，而守在密室外的正是我的哥哥。一番苦战，两方人马损失大半，人类这次竟有了新的科技武器，哥哥的队伍已经处于下风。于是他作出了决定，命令剩下的狐狸结成一阵，利用自身□□召唤禁忌魔法。人类士兵不堪重击，一一牺牲，而哥哥的灵魂，也再没有回来。
　　但是接下来的一切，让我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哥哥以大礼葬下，每个人来我们家吊唁却都是带着恭喜之词。是的，我们以为集体牺牲为荣，而这种想法，已经不仅仅是一种道德判断，而是成为我们内心自发的感想了。我以为平日喜爱哥哥的家人起码会有一丝怜惜痛心，然而非但没有，他们竟然觉得自豪，从心底的开心，显得我这个我不喜欢他的却为他暗自落泪的一只格格不入。我不敢在外伤心，这种伤心事不被允许的。
　　至此，我才真正明白，我们一族是如何对待集体但个体的关系的，个体渺小，被完全的贬低甚至忽略，每一只狐狸的喜怒哀乐，每一只的利益显得丝毫不重要。我觉得这很奇怪，更奇怪的是再没有别的狐狸觉得这很奇怪。
　　于是，自我意识觉醒，我萌生了变成人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