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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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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三年来经常出入酒吧一类的场所，冯念恩还是无法喜欢这样的地方。震耳的音乐，刺眼奇异的灯光，跳著劲舞的男女，浓烟与香水混杂的怪异的气味，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在宁静乡村长大的他所能适应的。
和往常一样，他坐在柜台前一个能看到张翰文的地方，一边静静的喝著一种叫肯巴利苏打的利口酒。
他喝的很痛苦，因为这种酒的颜色──一种如同干掉了的血似的深红。
在他看到酒保为别的客人调出一杯这样的酒後就无法遏止的点了这个，唯一令他感到安慰的是这种酒并没有血味，只是带著点甘甜的苦涩。
他愣愣的看著杯子，即使是现在，他还是被这份红色所吸引。
“你每十天要吸允800毫升的鲜血。”
岚牙那琉璃般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在看到这杯酒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克服这点，特别是在发现他也和一般人一样需要普通的食物後，他更是如此认为。他甚至奢望荒唐的想过，如果可以不饮血，那他就不能完全算是吸血鬼。
但是现在，他开始怀疑了。如果连一杯红色的液体都无法抗拒，他如何拒绝血液？
“血腥玛利，两杯。”
琉璃般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智，冯念恩抬眼看去，只见岚牙正向他点头。
“你……”他一惊，“亲王答应过我的！”
“放心，男孩。”岚牙微微一笑，“这完全是个意外，我并不是冲著你来的。”
冯念恩怀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吐了口气，“抱歉，是我太紧张了。”
“没有什麽好抱歉的。不过，听说你不愿意加入我们，我还真吃了一惊呢。但，”他咯咯一笑，“也该让苍牙那小子受点教训了，省得他以为亲王宠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冯念恩没有出声。
“那家夥啊……”岚牙摇摇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认为天下所有的事情都要顺著他的意，你拒绝加入对他可是不小的打击啊。为了这个我就要请你喝一杯。”他说著将调好的血腥玛利推到冯念恩面前。
浓郁的红色，粘稠、鲜豔，仿佛连那淡淡的番茄味都变成了散发著致命诱惑的血腥。
冯念恩直直的看著眼前的低腰白兰地杯，呼吸不由得粗重起来。他突然感到异常的饥渴，仿佛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吃饭了，眼前的东西是他唯一的食物，如果不马上喝掉就会消失，而他，就会永远的这样饥渴下去……
他的手指动了动，在要碰到酒杯的时候猛的收了回来。闭上眼，狠命的摇摇头。
“不，我不要这个！”
“不要吗？”岚牙在他耳边低声道，“那睁开眼，看著它，然後告诉我你不要。”
“我不要！”
“睁开眼啊，睁开眼告诉我你不要。如果连这点都无法做到的话，我如何相信你是真的不要？”
冯念恩睁开眼，死命的咬著自己的嘴唇，鲜红的血丝顺著惨白的牙齿流进口腔，他哆嗦著：“我、不、要！”
岚牙发出一声低笑：“有毅力，男孩。”他将冯念恩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希望你在五天之後也能这麽有毅力。那麽也许我们就能见到第一个自愿饿死的血族了。”
“我可以吃普通的食物！”他低吼。
“是吗？哦哦，当然。我们当然可以吃普通的食物，否则就不是十天来一次大餐了。”
“你的意思是……”冯念恩疑惑的看著他，“如果我多吃一些普通食物就可以不用、不用喝那种东西了吗？”
岚牙咯咯的笑了：“血族中是没几个胖子，但即使你把自己喂的像西姆科斯一样，照样躲不开每十天一次的大餐。尽情的享受吧，男孩，你喝过那种东西的，即使在昏迷中，你也还记得那甜美的滋味吧。”
冯念恩咬著牙，将杯中的肯巴利苏打一饮而尽。是的，他记得，就是记得他才无法抗拒这份红色。
“不过……”
岚牙趴到他的耳边，一种苦艾似的带著清凉的苦涩立刻盖过了酒吧里混杂的浓郁气味。
“不过如果一个处女愿意为你留下真心的泪水，也许你就可以重新变成人了。”
冯念恩猛的抬起头：“处女的泪水？你是说处女的泪水可以让我变回去？”
岚牙挑挑眉：“什麽？我刚才说了什麽吗？”
“你……你刚才说如果可以得到一个处女的真心泪水，我就可以变回去了。”
“哦？我说过这样的话？”他将另一杯血腥玛利喝完，“我会说这样的话吗？”
“你说了！我听的很清楚，你说了！”冯念恩低吼道。
“那一定是你听错了。”他耸耸肩，丢下两张百元大抄，起身离去。
“等一下！”冯念恩立刻追了上去，“把话说清楚！”
他紧跟著岚牙进了舞池，正要伸手拉他，却见他肩膀一斜，巧妙的绕到一个男子身後。冯念恩推开男子，抬头看去，已不见岚牙的身影了。他慌忙的跑到门口左右张望，光彩陆离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刚才有人出来吗？”他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问旁边的保安。
“没有，先生。没有人出来。”
他回到舞池里，头脑发涨著在刺眼摇摆的灯光下辨别著每一张容貌。
“你在找什麽？”张翰文诧异的看著他。
“不，没有，没找什麽。”
冯念恩的目光再次在舞池里搜寻了一翻，垂著头，不甘心的一步步的挨回吧台。
“还要点什麽吗，先生？”
“处女的泪水。”他失神的喃喃道。
“啊？您、您说什麽？处女的泪水？”酒保为难的开口，“对不起，我们这儿……”
“啊，没什麽，给我来杯绿色蚱蜢就好了。”
冯念恩趴在柜台上，不住的回想刚才的情节。
他真的见到了岚牙了吗？而他又是真的听到了他说的话了吗？还是，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嗨，书呆子！”一记有力的巴掌拍在他的肩上。
他抬起头，眨眨眼，好一会儿才认出眼前的正是邻居家的那个少女：“是你啊。”
“怎麽，我就不能来这里了吗？”少女皱了皱鼻子，“不过这地方还真他妈的贵，最低消费竟然要八十，还要有会员带领。怎麽样，请我喝一杯吧。”
冯念恩拧了下眉：“你自己点吧。”
“真的？”少女立刻喜笑颜开的转向酒保，“给我来杯梦幻勒曼湖 。”
冯念恩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竟然点了这种以优雅、迷离和爱情紧密相连著称的鸡尾酒。
“怎麽了？”少女转过头，“这种酒很贵吗？”
“不是。你没喝过吗？”
少女撇撇嘴，“这种东西哪是我们穷人喝的。这次要不是一个家夥说请客，你以为我会来这种地方吗？”
他疑惑的看著她，如果连一杯鸡尾酒都喝不起的话，会花三千元买一条裙子？
“你一定在想如果连酒都喝不起，怎麽会买CACHAREL的裙子，对不对？”
他有些尴尬的别过脸。
少女嗤笑了一声：“就是因为我要买CACHAREL的裙子才没钱喝酒的啊。”
她说著端起高脚玻璃杯浅尝了一口，皱皱眉：“没劲，和果汁似的，还没啤酒来的痛快。”
“鸡尾酒很多都是果汁口味的，不过你喝的这种是由清酒、樱桃酒、白色甘香酒加上柠檬汁和冰块调成的，後劲不小。”
少女歪歪头：“这麽了解，果然是有钱人啊。”
冯念恩苦笑著喝了口绿色蚱蜢。仿佛想到了什麽，从皮夹里取出张翰文预支给他的工资。
“什麽？”
“裙子的钱。既然在这里碰到了，就省得你再跑了。”
少女歪著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真的要给我？”
他点点头。
“真是个呆子！”她说著把钱接过来，卷了卷又塞进他上衣的口袋里，“我不要了。”
“什麽？”他一惊。
“不要了就是不要了，有什麽好惊讶的？”
“但、但是你的裙子……”
少女耸耸肩：“我突然觉得这样挺酷的。所以，不要了。”她说著将高脚玻璃杯里的蓝色液体一饮而尽，站了起来。
“记住，”她几乎趴在冯念恩的肩上，道，“你欠了我三千块。”
“但是，你……”
“我又改变主意了。”
“那就拿过去啊。”他说著将钱递了回去。
“不，我要你欠著，等我想要了再来拿。”
她说著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冯念恩看著在舞池里疯狂的扭动的身体，摇摇头，苦笑著喝完自己的绿色蚱蜢。他永远也不懂这些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麽。
酒吧，永远是打发时间的好地方。几支曲子，几杯水果酒，穿插一些无聊的调侃，一个晚上就这样过去了。
每次从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出来的时候都是第二天的凌晨了，冯念恩停好车，伸手去抱酩酊中的张翰文。
“冯念恩，你是个呆子！呆子，知道吗？”
“是的，小姐。”
他一边把她抱出车厢，一边应付著她的拳打脚踢。
“不！你不知道，你要知道就不会在这里了。你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你这个呆子，天下第一大傻瓜，第一大呆子！”
冯念恩不再接话，只是将她半拖半抱的拉进电梯。
“你有女朋友了，对吧。”
她突然抱住他，醉眼迷离的对著他傻笑，浓郁的酒气混杂著她衣服上洒的花露水，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气味，他再次感觉到了眩晕。
“有女朋友了，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没有。没有女朋友。”
“说谎！说谎！呆子是不应该说谎的！你以为我没看到吗？两个，今天有两个女人找过你，你以为我没看到吗？”
“不是的。”他一边说一边将她抱出电梯，“第一个是男性，第二个是我的邻居。”
“骗人！骗人！所有的男人都喜欢骗人，但呆子不应该骗人的。你是呆子，天下第一大呆子，什麽都不知道的大呆子……”
她说著竟然哭了出来。
冯念恩一愣，虽然经常出入酒吧，但张翰文很少喝醉过，即使醉了一般也是睡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
“你什麽都不知道！”她大喊著，“你以为爸爸是真的在为你好吗？你以为这样跟著我就可以进公司里了吗？错了！他不过把你当一个管家，一个佣人，就像冯叔一样，替他开一辈子的车，做一辈子的司机，为他的行踪保密，为他那些见不得人的隐私保密。”
冯念恩不支声，将她抱进卧室。
“你以为他为什麽把你放在我身边，让你和我培养感情吗？傻瓜！傻瓜！他是在考察你，看看你是不是会对我忠心。他早就帮我找好了一个未婚夫，你不知道吗？不知道吗？你什麽都不知道！那个家夥再过一个月就要回来了，他会进到别的公司，对！就是那些和张氏作对的公司，然後爬呀爬，爬呀爬，一直爬到老头子认可了他，然後就可以来娶我了。他会把那个公司弄垮，弄垮！弄垮！然後用那个当聘礼，知道吗？知道吗？你这个傻瓜！傻瓜！”
冯念恩帮她脱掉鞋，盖上被子。
“但是那样老头子也不会完全信任他的，这就是你的作用了。他会给你留下权利的，不让你进公司却留下限制那个家夥的权利，唯一的权利，只有这一个权利。傻瓜！傻瓜！”
“要喝水吗，小姐？”
“喝水？喝水？”她看著他，嘻嘻一笑，突然坐起来，淅沥哗啦的吐了他一身。
“傻瓜，傻瓜，天下第一号大傻瓜！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懂！”
她吐著，喃喃著。
冯念恩拍著她的背，等她吐完，脱掉上衣，从浴室里拿了条毛巾帮她擦脸。
“为什麽？为什麽要这麽安排？”
张翰文在床上扭动著身体：“我就不是人了吗？我就不能自己选择吗？我是什麽东西，什麽东西啊……你是我爸爸吗？你是我爸爸吗……”
她喃喃著，声音越来越小，终於进入了睡眠。
冯念恩将地板擦干净，大略的处理了一下身体上的秽物，看著张翰文的酡颜。
绯红的面容，即使在睡眠中也散发著媚豔。长长的睫毛如小刷子般的在眼睑上造成一片阴影，在这张魅力四射的脸上造成了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他呆立了片刻，见张翰文睡的死死的才进厨房煮了些粥，在她的床头留下张纸条，随後将脱下的上衣塞进一个袋子里，走出房门。
呆子吗？
他看著天幕上已经发白的下弦月，弯弯的尖钩，淡淡的光，如同童话故事里的插图。
带著凉意的微风摇摆著纤细的枝条，冯念恩打了个激灵，抱著袋子向住处跑去。
冯念恩回到住处，稍微整理了一下，坐在窗前静静的看著深蓝色的天空，张翰文一口口的呆子、岚牙那似梦如幻的身影话语还有邻家女孩古怪的行为，在他脑中不停的反复出现。
我这是在干什麽？怎麽总想点没用的东西？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拿出李姿霖整理的资料。
“根据以往的记录来看，从没有一个血族（吸血鬼）能够再变的和普通的人类一样。但却有一个这样的传说，如果一个血族能够得到一个处女的真心泪水，那就有可能变回去。
这个传说一直都只是传闻，既没有出现在任何典籍里也没有成功的先例，所以暂时只能例为参考。”
冯念恩合上资料夹。深深的吸了口气，待心情平复後才再次打开资料夹，将那段话又细细的看了两遍。
处女的泪水。
看来在酒吧里他是真碰到了岚牙，他也真的对他说了那段话。但为什麽岚牙後来又不承认了？为什麽这个传说没有出现在任何典籍里？为什麽亲王要说没有任何办法？这里面有什麽问题吗？
冯念恩摇了摇头，不管有什麽问题，这都是他目前唯一的办法。
但，处女的泪水……
他头疼的再次想到这五个字。
如果他有姐妹也许这不是什麽问题，可他偏偏没有。在他二十二年的生活中，除了祖母外熟知的女性也只有张翰文了。即使是他的母亲，因为去世过早的原因，记忆也早就淡薄了。
他盯著那段话。
怎麽看也是他必须找一个女性，使她爱上他，然後为他流泪。而且，这个女性必须是处女！
想到这里他不禁呻吟了一声，他如何可以知道对方是不是处女？难道去问人家这个问题吗？
即使对女性没什麽了解，他也知道这个问题不是随便可以问的，遇上脾气不好的甚至可能给他两个耳光。
当然，他也可以在交往一段时间之後再问。但万一不是了，他要怎麽办？分手吗？那不是太对不起对方了？
而且，他叹息的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份报道，上面说全球处女的平均年龄都在十八岁以下。十八岁以下！也就是说即便是十八岁也有可能不是处女了。除非那些十二岁以下的小孩子，否则真的无法保证。
小孩子？
冯念恩眼睛一亮，再次迅速的看了眼那段话。
不错，上面只说了是处女，但并没有限制年龄，也没有说必须是为了爱情，那麽也就是说他可以找个女孩子来为他流泪。
一个小女孩，不用太大，十岁以下，只要对她和蔼点，买两件漂亮衣服，一些糖果，在她喜欢上他之後然後拜托她为他哭一次。或者──他带点罪恶感的想，编造一个悲惨的故事，让她为他流泪。
不错，就是这样！
处女、真心、眼泪。三个要素都达到了，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话那他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他兴奋的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的走著。
一定要找个胆怯的小姑娘，这样的女孩子心最软，说不定马上就有可能喜欢上他，不用两天就愿意为他流泪，那麽他就不用担心四天後要怎麽办了。
想到每十天一次的800毫升的鲜血，冯念恩突然停下了兴奋的脚步。
不会这麽简单的，他告诉自己。如果这样就可以脱离吸血鬼的队伍，不可能以往没有成功的例子。难道这麽多年只有他一个人不愿意变成吸血鬼吗？
他抓起资料夹。
处女、真心、眼泪。
怎麽看也只是需要这麽三个条件。难道永生的诱惑就这麽大？还是这个传说没有用？
他甩甩头。好吧。不管如何，这总是条路，就算後面是悬崖也总要走了才知道。
虽然很兴奋，但因为总算找到了条路，再加上已经连续几天没有睡好，所以他几乎是一躺在床上就进入了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