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欢》穆十二

2、一晌贪欢

　　约莫是政和三年的事，赵佶下令扩建延福宫。

　　那时候的赵佶，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初的影子了。大兴土木、沉溺声色、宠信奸臣、不思朝政，搜花石纲，建延福宫，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凿池为海，引泉为湖，更有珍禽异兽佳花名木不计其数。

　　可惜我只是一方砚台，不能如人般掩袖不看，永生便是这样，你还是原样，可惜身边的人都变了模样。

　　赵佶贪欢，建好延福宫不久，便将我带往那处，我知道他变了，却不知是如此昏聩。

　　然后也是在那处，我遇见了方青，一个小道士。

　　在赵佶获得了他想要的权力、美人后，他开始期待更多的东西，比如永生。

　　方青一身青色道袍，也是同先前那批人一样觐见，在他规规矩矩地叩拜说见过官家的时候我便已没兴趣听下去，他说：“若是官家将这方砚台予我，我便可助官家长生。”

　　那时我是惊愕的，想着他怎么能让人长生，想着他是否识出我有灵智。

　　赵佶毫不吝啬，然后方青说：“君子不夺人之好，这砚台有灵，他日或可助官家，官家真的希望永生吗？”

　　那是自然。

　　方青没有带走我，却将我携了出去谈了一会。我本无法开口，可不知方青怎么弄的，我便可幻化出一个姑娘身形，却也是模糊不清。

　　他问我，我可愿随他云游四海为家。

　　可是我拒绝了，不明缘由。

　　他对我说，宋朝气运将尽，不必将心牵在一代末帝身上。

　　我只是痴痴地问他，你真能让赵佶永生吗？

　　他摇了摇头，苦笑说永生那么苦，他不想有人再体会。

　　他说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倔强。

　　可是我不记得他，好像对我很重要，可我就是忘记了。

　　然后，他对我说，永生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第一个百年会很开心，到了第二个第三个或许还觉得有趣，只是当你终于明白永生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你只能看着身边的人老去，或许之后连曾珍视的她们长什么样叫什么都忘记。

　　最后他问我是不是欢喜赵佶。

　　我摇了摇头，我从未欢喜过他，我只是对当初那个少年抱有兴趣，并且如今为他遗憾而已，怎么能说是喜欢呢？

　　我没有问他是谁，然后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