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欢》穆十二

1、春意阑珊

　　崇宁二年，初春。

　　有雪下过，窗外一枝浅色梨花斜斜盛放在我眼前。窗内满目华贵。雕刻着龙凤的画梁被纱幔轻拂，上好沉香熏出的烟丝丝缕缕透过镂空鎏金香炉，九尺宽的桌上摆着紫檀木制成的笔架，摊着宣州进贡的墨宣，以及我……一方印染着紫色松云纹的端砚。

　　砚难成精，但我接触过太多人。情之所至，金石为开，更何况是像我这样的木石小妖。

　　雕花木门被推开，有人拥了轻裘夹着初春的凛冽走进。明黄锦袍，深色团龙，珠串金冠，从那时常在台后打盹的侍儿口中我知道了他是一个皇帝，名唤为赵佶。

　　那时我还不知道遇见这样一个人会怎样，当时初遇他也是如此的天，阳光正好景致正妙少年未及弱冠，我讶异的不是他容颜皎若云中月，而是他生在帝王家，心却无一尘埃。

　　侍儿如潮水般退去，他坐在桌前，批改着奏折，嘴里絮絮叨叨的。他讲的无非是朝政和那些天下间发生的趣事，我不知他是在讲给谁听，或许只是自娱自乐，却慢慢在我的心底埋下了点什么，等待着有一次破土而出泛滥。

　　他和我说南疆桃花开得满山绯红，他和我说西子湖畔莲叶接天，他和我说少时踏马行走去过的那些人间景致，我听得入迷，那些地方我未曾去过，我还未修得人身，只是一方小小砚台。

　　他说他渴望一知己红袖添香，渴望一归人纵马天下。我却忘了我只是一方被拘束的墨砚，忘了他根本就不知我有灵智，竟也开始奢望那般自在的生活。

　　然后时间慢慢流淌，两三年，三四年，他越来越像我见过的那些皇帝，不再如此无事幼稚，他开始有城府，开始变得喜怒无常开始视人命如草芥。他的心开始染上了尘埃，开始被权力染上了颜色。

　　我不是没见过皇帝，只是从未见到一个人被权力慢慢腐化，觉得遗憾，想想当初陌上春早的那个少年，怕是回不来了。

　　只是遗憾而已。

作者有话说

　　初中的灵感，高一的随笔。想改也无从入手，不知怎的就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