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新]迷彩深处 Deep in Camouflage》太阳鲸

10、军体拳（三）

　　“注意力集中了啊，逢拳带‘哈’声！”
　　“一！！！”
　　“哈——！”和起初练正步一样七零八落的声音，尽管个个卯足了劲，反而使听起来乱哄哄一片。
　　“注意听‘哈’声！跺脚声、‘哈’声要一致，抢的人慢点，慢的人赶点，为什么？真让你和歹徒搏斗的时候，你快他出招就先露出破绽，你慢他一步又陷入被动，观察起势抓准时机，就像你感受整体的步调节奏一样！用心去感受！別瞪着两个大眼睛珠子，又不是让你打虎！！”
　　众人于是纷纷尝试，心思不均等地分成了两份，大份的稳稳地坐在胸腔里操纵身体躯干，小份的略微上浮在头顶上空，感受着四周队友的一动一静、呼吸心跳。就像是透过实实在在的空气去抓握一些虚而不幻的联系，这是非常难的，没有一段时间是培养不出来的，俗称默契的，人与人之间的微妙联系。
　　在东堂的指导下整齐度有所好转，虽然动作生疏艰涩，磕磕碰碰地打了几招下来，倒是打出几分“醉拳”的糊涂特色来！例如争议最大笑点最多的第七招，被东堂美其芳名曰：青衣垂帘，又附赠表字：美女照镜，最后统一定为国际通用称谓：自由女神，一个不如一个。众男生打着本来就丑，一经丑化，丑上加丑的动作，面上心里都是哭笑不得。东堂在旁雪上加霜地解释道，第三套之所以称为女体拳，是因为当初用来训练女兵时改编了几个动作，不仅淡化了搏斗强化了防身，还缩减了很多刚强有力展现军人风采的动作，例如弹腿飞踢，反而力求要刚柔并济，充分利用女性以柔克刚的好基底。众男生听了这番解释几乎要从哭笑不得转为只哭不笑了。平次心里阴阴地想：靠！当初陪老爸看女军警拳操训练，打的果然是这套！
　　不管怎么说，打拳打得热活起来，劲头还挺足，比一动不动Cosplay死人强出不知多少倍。可能是意识到训练强度的削弱，东堂的“不插电”又换了新的包装方式，即解释理由——你们打分解动作，每个动作之间的间隔，不都是休息时间吗？当然跟日后的“你们做仰卧起坐，每坐起来的那一会，不都是休息时间吗”相比，也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了。
　　东堂说的其实也没错，当口令喊起时，众人有一瞬间的神经紧张，而动作做完，等待下一个口令时，就是众人在迷彩服下悄悄放松肌肉浑水摸鱼的好时机。当然一层衣服还瞒不了东堂的眼，因此，东堂打着“平衡性攸关重要”的旗号，对第12、26招进行了匪夷所思的强化训练，众所周知这两招的分解动作都有一个右腿屈膝腾空的定格，东堂往往喊到这一招就停个老长，一边欣赏男生们颤颤巍巍的腿势，一边抓逮那些个实在抗拒不了大地诱惑吸引脚尖“出轨”的人。平衡能力好的人也不能恃才放旷，对于那些脚跟站得稳的人，东堂的要求更上一层楼，譬如平次，东堂在平次面前站定足足有五分钟，直到平次感到后颈全是冷汗，他才以极小的幅度抬起一点点头，映入眼帘的是东堂那无法让人不产生暴力冲动的笑脸。
　　“服部君，我等了五分钟，就等着你能看我一眼。”
　　队里几条腿控制不住“亲吻”了地面代替铁定不被允许的笑声，平次突然后悔早上抢了山崎的卤蛋，反正待会一休息，他就冲到旁边的草坪吐个干净。
　　东堂或许是唯恐天下不乱，但事实证明他总有能耐将形势扳回正轨，所以搞搞意外也无可厚非。他仰起头向整条队伍冷冷一扫，脚与地面的热吻时间结束。
　　“都给我把头抬起来！看前面，别看你们那五短三粗的大腿。我点人，不是为了逗你们开心的！”
　　杀鸡儆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众男生心中暗自想到，以后东堂再拿谁吊小人，一定要不能光顾着幸灾乐祸，还得抓紧检查下自己。
　　这次“儆猴”效果好不好，东堂心里自有分寸，于是开始了下一次的“杀鸡”。东堂向平次的右边一步一步走去，片刻停顿，然后又开始厉声喝斥动作不到位的男生，真可谓字字珠玑语带双敲，硬是让那男生窘得内心发誓再也不犯同样错误，这才走向下一个人。
　　东堂知道自己刚才嗓门大了点，那男生注意力还很集中，怎么的也不至于被骂得这么惨。
　　没人知道他只是在掩饰，那种在煞有其事地做好准备后突然铺个空的羞愤。
　　这才几天，身为局外人的他就已经习惯了服部身边有个工藤。
　　那当事人呢？恐怕更是如此吧。

　　看清动作示范靠的是大脑，但是照着脑中的范本实实在在地做出来，靠的可就是小脑了。
　　东大的才子们，按理说大脑怎么的也要比部队里出来的列兵强多了，但是或许是大脑太发达把属于小脑的空间给挤占了，军体拳队伍里，一批同手同脚的“顺拐”们酿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而顺拐的进化版，就是某位仁兄在一个击对手下颚的动作里，踏出右脚，同时潇洒地抡出右拳，重心一下子偏了个十万八千里，差点把自己撂倒。
　　东堂眯着眼睛凑上前去，“很好，你就用这招对付敌人，笑得对方人仰马翻，也算是出奇制胜。”
　　三十二招分解动作做完了，东堂承袭一贯风格，“休息得差不多了吧？我们来做一遍连贯动作。”
　　男生们心里骂了一句还是只能照做，东堂又提醒众人注意几个容易出现疏漏的动作，然后喊了：“开始！”
　　一声开始，更像开闸，几十来号人汇成的江水泱泱漭漭地奔撞出去——
　　开始团结，可到了后来还是免不了分出几大支流，远看上去，竟然散成了水系！！
　　虽不至于一个人打一个节拍，但往往几个人合一个聚落，每个聚落都有个带头的领袖动作不至于一打一顿成了身后几人瞄准的对象，好家伙，竟然在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东堂眼皮底下搞起了小国寡民分邦而治，成何体统？！
　　场景可谓惨不忍睹。
　　打完一轮，男生们有点泄气，分解动作明明做得还算整齐，可是一打连贯动作就乱成了一锅粥，难道之前的齐整也是貌合神离？
　　男生们沮丧地等待东堂花样翻新的讽刺批评。
　　东堂却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生气抑或不满。
　　“好，再来一遍！刚才打得不错！”
　　啊？！众人这下彻底惊了，难道东堂的好坏标准与正常人是颠倒的？？好一点的要遭他一通吹毛求疵，什么都不是的在他眼里倒成了“不错”，部队怎么派这样的人来训练他们？？难道训练到最后他们要一起冲上去砸了主席台才是完美剪彩？？
　　“怎么？夸你们还不乐意了？？皮痒欠揍是吧？！”
　　“……”
　　“说你们打得不错，不是说你们动作规范，你们自己也看到了，刚才你们那拳打得有多烂！”
　　那……
　　“但是！”东堂提高了语气，“不管你们是跟不上了，还是压根忘了怎么做，都要给我聚精会神地做到最后一招，打出最后一拳！”
　　人群一片静默。
　　“好，准备！”
　　“哈——！”
　　这回河道大致统一了，东堂看着，从口袋里掏出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