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城旧事》往来皆白丁

1、第一章

　　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初的一个西南偏远小镇。
　　“驾------”一辆简朴的马车在羊角岭山下驶着，马车前后各有两名骑马的护院跟着。刚过了立夏，又正值正午，毒辣的太阳使得赶车的小伙满头是汗。
　　这是进滇城的唯一一条的山路，颠簸狭窄，开不了汽车，马车勉强通行。
　　“黑子，小姐问你们要不要休息会儿？”一个俏皮的姑娘家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不了，小姐，这一带匪患严重，虽然老爷已经和龙须山的大当家打点过了，但我们还是抓紧赶路的安全。”说着，赶车的黑子抹了一脑门的汗，“驾”的一声将马车又赶得快了一些。
　　“那辛苦你们了。”马车内传来一记轻柔的声音。
　　黑子听后，心里甜得不得了，忙摇头，说：“不辛苦不辛苦！”
　　黑子是新任镇长殷弘毅的车夫，车内的小姐是镇长的独女殷瑛。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像殷瑛这般漂亮标致的女人。殷瑛与他每日所见的小姐太太都不同，她不像她们那样套着肥大的旗服，浓妆艳抹；也不像镇上新开的学校里的女学生们，清一色的齐耳短发，整日穿着蓝黑色的校服。
　　殷瑛是漂亮的，只一件月牙色的修身旗袍，婀娜的曲线就展露无遗，旗袍下摆至膝，白嫩细长的小腿总能吸引不少过往的男人，长发微烫，散着没束，偶尔起风时，发丝飘动，女人的韵味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黑子还记得在码头初见小姐时，她对自己毫不吝啬的笑容，都让他那颗纯洁的少男心紧张又欢快地乱蹦。他家小姐不仅生的漂亮，而且还很有文化，是刚喝完洋墨水回来的，他为着有这样一位出众的小姐而骄傲。
　　山路沉闷，赶了一路，除了马车扬起的尘土，就只剩两旁“吱吱”叫的知了与人作伴，却是更添烦躁。
　　“哒哒哒”突然响起阵阵马蹄声。马车前后的护院警觉的拔刀四望。
　　马车停了下来，黑子哆嗦地说：“小，小姐，碰着土匪了！”
　　“他娘的！骂谁土匪，我们是绿林好汉！”黑子刚说完，就被一满脸胡须的独眼龙一脚踢翻在了地上。
　　“弟兄们上！”独眼龙一挥手，他身后的土匪一窝蜂地冲了出来，估摸着十来人。殷家的四个护院加上黑子根本招架不住。
　　“小姐，怎么办啊？”殷瑛身旁叫杏儿的小丫头害怕的哭了。
　　“别慌，有我在！”殷瑛拍了拍杏儿紧抓着自己的手，但也面色凝重。
　　独眼龙几个大步来到马车跟前，没等他掀开帘子，车内的人儿反道自己出来了。
　　他用他那只仅剩的好眼，一眼不错地看着殷瑛朝自己款款走来，想着这世上咋有这么漂亮的娘们呢！
　　杏儿哆嗦地跟在殷瑛身后，吓得小脸煞白。独眼龙看着这两主仆，哈哈大笑，一口大黄牙，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双糙厚的大手顺势想摸殷瑛的脸蛋。
　　殷瑛一偏头，躲了过去，秀眉紧蹙，却不惊慌。
　　独眼龙没摸着美人的脸，没趣地捋了捋自己乱蓬蓬的大胡子，说：“小姐好胆量，不过今天老子可要财色双收啊！”
　　黑子与殷家的护院朝着独眼龙大声叫骂，还亮出身份，想吓退这帮土匪，但效果甚微，结果全被吊着绑在了树上。
　　殷瑛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但面上依旧冷静沉声道：“你们难道不怕龙须山的人？”
　　独眼龙一听来了兴趣，说：“怕又怎样，这是羊角岭，不在龙须山，哪个管得了老子！”
　　殷瑛一笑，说：“你当龙须山的人是草包吗？我来滇城之前，我父亲已与龙须山的大当家打过招呼，这一路会护我周全，否则我一弱女子，怎敢只带这几个人就走山路，而且这一路的土匪只多不少，之前我都毫发无损地过来了，到这最后一段山路了，还会怕你这无名的土匪吗？”
　　独眼龙似觉有理，又不全信，凶神恶煞道：“你他娘的当老子彪啊！你爹谁啊？还能让龙须山大当家当你保镖！”
　　殷瑛见他上套，就说：“我父亲是滇城刚调来的镇长殷弘毅，你若真吃了熊心豹子胆绑了我，那我父亲还有龙须山的人都不会放过你，有钱还需有命花，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独眼龙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不怕她说的是真的，与身后小弟低声商量了一会儿，然后拔刀砍断了身旁的一棵小树，清了清嗓子说：“老子不怕，你放马过来！”
　　话音刚落，沉闷的空气中忽然刮来一阵清风，接着是一阵马蹄声，大伙凝息望去，一人一马出现在了路上，转眼间已来至跟前。
　　马背上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双大而黑亮的眼睛很是让人过目不忘。少年留着齐耳短发，额头绑着汗巾，穿着当地民族的马褂，马褂用腰带扎起，裤腿脚腕上系细带，一个轻巧的翻身下马，看上去是那么的年轻干练，英俊潇洒。
　　殷府众人见来人一身正派，趁机大呼救命。被
　　认为一身正气的少年，却吊儿郎当地走至独眼龙跟前，不及对方高，就下巴微抬，作盛气凌人状。然后，不紧不慢地在裤袋中掏着什么，周围人都停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一位不速之客。
　　树上知了的叫声不时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最后，少年掏出了一块半个手掌大的铁牌子，直直伸在独眼龙面前，破口大骂道：“我龙须山的人也敢劫，滚！”说完，少年拿着不知从哪来掏出来的驳壳枪，直直地抵着独眼龙的脑袋。
　　独眼龙一伙人只带了长矛大刀，孰强孰弱一下了然，识相地忙陪笑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