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鉴》上官一疯

2、非是故人

　　山下，两匹快马飞驰而过。马背上各有一个青年，身着红衣的眉眼挺拔俊秀，身着白衣亦是风流潇洒，一脸玩世不恭的看着前面红衣的青年。
　　“喂，猫儿你跑那么快作甚？怕五爷追上顿猫肉吃啊？”白衣青年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
　　前面红衣的青年一皱眉，没有回话只是加快了马鞭，将白衣青年甩在身后。
　　“猫儿，你等等啊！“白衣青年皱眉，想他堂堂锦毛鼠怎么就摆不平这只花脸猫！
　　原来，这一红一白正是御猫展昭和锦毛鼠白玉堂。
　　到了一家两层的客站，展昭翻身下马，径自走进去：“老板，来壶茶，几个小菜，一碗白饭。”
　　白玉堂终于赶了进来，坐在展昭旁边：“你这只死猫耍什么性子！害五爷追这么辛苦！”
　　“展某不曾让你跟过来，如何怪得到展某头上！”展昭仍是没有正眼瞧白玉堂。径自拿着上来的茶润嗓。
　　“猫儿，别和五爷赌气，破冲霄楼的时候咱们曾说过再也不赌气，你究竟怎么了？告诉五爷好不好？”白玉堂看着展昭赌气的自顾喝着苦茶，不由得有些心疼，上回他受的伤还没好全，真是气出病心疼的还不是五爷自己！
　　展昭听到冲霄楼三个字眉心一跳，不由得抬眼看了看白玉堂：“好好的提冲霄楼做什么。”
　　知道他是余惊未消，白玉堂陪着笑拉住展昭的手，展昭扯了扯，也就由着他去了。
　　“现在可以告诉五爷，究竟为何生气？”
　　“我哪里敢生你白少侠的气，眼看着就是唐门的姑爷了，万一哪天心情不好找我练暗器，展某岂能好过！”展昭又气起来，他居然还敢问自己为什么生气？
　　白玉堂突然就笑了，原来这小气的猫儿是吃醋了！心情突然大好，白玉堂欠揍的凑过脸去：“你五爷何时说过要娶那个唐小姐了？不过是句玩笑，那女娃早就定了人家了，猫儿竟吃起醋来了？当真如此舍不得你五爷？哈哈哈哈……”
　　展昭羞得满面通红，这个臭老鼠简直混蛋！他竟然…竟然…一怒之下，就要拔剑。
　　“猫儿！”白玉堂知道这只小猫被踩到尾巴炸毛了，赶紧按住展昭的手：“我们有话房里说！”
　　“老板，将饭菜送到房间！”白玉堂说着将展昭拉到了楼上房间。
　　一进门，白玉堂就从身后抱住了展昭，展昭心一跳，就想挣脱，白玉堂却报的死紧不肯放手。
　　“猫儿。”白玉堂少有的正经，让展昭也不得不认真的看着他。
　　“猫儿，你五爷在冲霄楼的时候，就一个念头：此番若是能逃出升天，定然要伴着猫儿一世，笑傲江湖也好、除暴安良也罢，再也不分开。”白玉堂深沉的声音透着磁性，展昭不知不觉也被带入了他的眼眸。
　　想想，这次的确是自己太小气了。展昭不自在的低头，嗫嚅了半天，小声道：“算了，不和你这臭老鼠计较。我们赶紧吃完饭赶回开封府吧。”
　　知道这只猫不好意思了，白玉堂也没强求，恢复不正经的笑脸坐在桌边，和展昭一起吃饭。时不时讲些笑话，逗得展昭微勾唇角，看的白五爷心花怒放。

　　吃过饭，两个人又骑着马赶往开封府，但是还没有绕过这座山，天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刚开始两人还希望过一会雨会停，可是没想到却越下越大。
　　“猫儿，我们回客栈躲一下！”白玉堂策马就要往回赶。
　　“轰隆”一声，在雨水的冲刷下，一块山体滑坡挡住了回去的路。
　　糟了！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一眼，这么大雨，山路难行，今晚恐怕赶不回开封府，但是回去的路又被堵死，真是进退两难。白玉堂眼见着展昭的脸色越来越白，想起他还有伤在身，若是淋一夜雨必然身子大亏。眼神四处搜寻，突然看见半山腰一个山洞！
　　“猫儿，五爷带你避雨！”说着拉起展昭，轻功一踏，几步窜到半山腰的山洞。
　　一进洞，就感觉有点怪怪的，但是洞里干燥，也没有其他人，两个人也就放下心来，白玉堂拿出火折子生了火，两个人将各自的衣服脱下来烤干。
　　“阿嚏！”展昭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喷嚏。
　　“你没事吧猫儿？”白玉堂着急的走过去伸出手探上展昭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热。
　　“没事，你也离我远些，被传染风寒就不好了。”展昭勾起唇角，硬撑着说没事，脸色却是越发苍白。
　　“猫儿可是冷了？”白玉堂伸手添了些柴，脱下自己干净的中衣给展昭披上，自己紧着一件轻薄的亵衣。展昭却越来越困，慢慢打着瞌睡将头靠在了白玉堂肩上。
　　白玉堂轻轻的将展昭抱在怀里，让他躺的舒服些，看着展昭的睡颜忍不住笑了：这猫儿睡着的样子还真像一只懒猫儿！在望望洞外的大雨，恐怕一时停不了，便也靠着岩壁睡去。

　　山洞安静的只能听到柴火燃烧的声音，但是白玉堂和展昭看不见的地方，还梦愣愣的呆住很久了。
　　“帝君……”还梦看着白玉堂，不觉喃喃出声。
　　“呃…”杨戬一痛，醒了过来，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神君，你醒了？”还梦仔细的检查伤口，轩辕剑所伤不可能这么快好，但是的确没有性命之忧了，只是可能要虚弱一段时间才能逐渐复原。
　　“这里有些冷，可是下雨了？”杨戬捂着头坐起来，看到洞口恍惚有火焰，火焰边上似乎还有两个人抱在一起。
　　“那是什么人？”杨戬眯了眯眼，虽然知道还梦肯定设了结界，还是有些担心。他许久不曾下界，不知是此处是否太平，他的神力没有完全恢复，仍然虚弱不堪，若是真的遇到魔君恐怕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没事，那只是两个路过避雨的人类。”还梦一惊，竟然忘了这回事！神君醒了，千万不能让他看见洞口的人，那人和怀抱中的人关系一目了然。万一此人真是帝君，就算是无意识的喜欢上了别人，怕是神君也要大受打击，他现在的状况如何能受得了！
　　“我去看看！”杨戬说着就要起身。
　　什么？还梦赶紧拉住他。杨戬差异的看这还梦：“怎么？有事么？”
　　还梦不语，却也不肯松开手。

　　杨戬看着还梦觉得事有蹊跷，反而非看不可，挣了手就要出结界。
　　“神君！这里是人间，你这样出去会吓坏他们。”还梦找了个很烂的理由，希望能拦住杨戬。
　　“衣服吗？”杨戬皱眉，随即一挥手，身上的衣衫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想了想，随后用面具遮住了额头上的天眼，在人间还是要小心妖界魔界的人认出他的身份。
　　还梦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杨戬缓步走向洞口。
　　在借着火光看清眼前之人，杨戬觉得心跳突然停止了，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长庚…”眼前这人，正是自己思念了数百年的人！纵然到了人间，他这眉眼仍是未变，整个人透着一股风流潇洒的气息。不觉，火光模糊了眼睛。
　　“神君，此人的确长得和帝君…一模一样。”还梦出声道。
　　杨戬回过神，忍着思念，此时却看见对面的人怀里竟然抱着一个青年！
　　杨戬愣了愣，就在这个当口，白玉堂惊醒过来，看着火堆对面的两个人影不由分说一脚踢了燃烧的木柴过去。随即展昭也醒了过来。
　　杨戬脚步虚浮，没来得及躲，竟然被直接砸到了腿，向后踉跄了几步。
　　“来者何人！”白玉堂厉声质问：“为何偷偷摸摸靠近，有何目的！”说完，用余光瞟了眼展昭，快速拾起中衣重新给他披上：“猫儿不用劳累，这两个交给你五爷处理就行。”

　　杨戬觉得胸口一痛，痛的几乎超过被轩辕剑刺穿，他刚刚说什么？他不但对自己出手…竟然还……
　　看向他身边的青年，杨戬随即愣住，还梦也愣住了。
　　这个人长得……好像神君……
　　是因为这个？杨戬突然脑子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因为这个人长得像自己的缘故么？所以李长庚你就爱上他了？
　　“李长庚，你作什么！”杨戬觉得很憋气，直接冲口质问对面的人。
　　“喂，说什么你！这里没有李长庚这个人！收了你的嗓门，吓着五爷的猫儿赔得起么你！”白玉堂瞪杨戬一眼：“莫不是个疯子罢！告诉你，你爷爷是锦毛鼠白玉堂，别在这装疯卖傻，说！你来这有何目的！”
　　白玉堂每说一句，杨戬的胸口就痛一下，白玉堂说完，杨戬咬着牙死死不肯开口，血却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神君！”还梦着急的扶住杨戬：“神君你别这样！这个人可能不是帝君呢！他说的话不代表帝君说的话，长相不得作数的！”
　　杨戬听到这，也觉得有理，刚刚那个青年竟然长着和自己一样的脸，可见相貌不得作数的。但是这人带着长庚的脸羞辱他，他的心都要碎成粉末了。
　　“你真的不是李长庚？”杨戬咬着牙问。
　　“你这人真神经！爷爷再说一遍！爷爷是白玉堂！”白玉堂不懈的哼了一声。
　　杨戬的眸子渐渐暗了下来。
　　“神君，即便他是，也只能是帝君的转世，怎么会记得自己是谁？待我看一下。”还梦怕杨戬太过失望，也是着急找到帝君，扶了杨戬靠着岩壁，独自上前。
　　还梦唤出轩辕剑，递给白玉堂：“你若拿起此剑，我便不再纠缠，与我家主人即可就走。”
　　白玉堂伸手接过轩辕剑，把玩片刻：“是柄绝世好剑，可惜爷爷用不顺手，宝剑奉还！”
　　就在他接剑的一瞬间，杨戬几乎要晕过去，他是李长庚！他竟然真的是李长庚！不会有错，这轩辕剑只有一个人碰得，那就是上古战神白帝子——李长庚！
　　“帝君！真的是您！”还梦走过去单膝跪地：“还梦参见帝君！”
　　众人愣了片刻，白玉堂急了：“不是说拿起剑你即可就走！果然是来找茬的，信不信爷爷现在就料理了你！”
　　展昭一听白玉堂急了，也拿起了剑，准备随时开战。
　　“等等，我知帝君不信，但是请让神君和还梦帮您把神魂唤醒，您即可记起一切。”幻梦说着就要催动法力。
　　白玉堂一剑挑过去，管他是谁，先料理了再说！

　　展昭同时出剑，无论何时，他必和白玉堂站在一起。两个人和还梦就这么打了起来，还梦顾忌着地方狭小，不敢真的动手，怕会伤了后面的杨戬，但是这样下去他根本没办法唤醒帝君的神魂啊！
　　正在还梦头痛的时候，他听见神君的声音，神君竟然要凭一己之力唤醒帝君神魂！他会元气大伤的！还梦来不及阻止，眼看着一道白光射入白玉堂眉心。白玉堂定在原地，随后仰面倒了下去。
　　杨戬也摊在了地上。嘴角的血有一次染红了胸前，那里还有一处透胸的剑伤。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成败在此一举。

　　展昭扑到白玉堂身上，整个人惊慌的不知如何是好，探了探仍有脉搏：“玉堂你怎么了？玉堂醒醒！别吓我！”展昭记得满头大汗，几乎带上了哭腔。
　　白玉堂缓缓睁开双眼，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傻猫儿，你五爷还没死呢，哭什么。”白玉堂伸出手替展昭擦了擦眼角。
　　“谁担心你！我不过是，不过是替…”心放下来反而后怕，展昭觉得丢脸，他竟然止不住眼泪，只能嘴硬的撇开脸去。
　　还梦和杨戬彻底呆住。
　　难道他们错了？要知道杨戬这次倾注全力，就算不能唤醒白帝子全部神魂也总能让他有片刻苏醒，竟然毫无反应？
　　只有一个可能——他不是白帝子。如果他不是那轩辕剑怎么可能让他碰触？
　　实在是解释不通。
　　还没等还梦想通，展昭红着眼站了起来：“无论你们是谁，今天展某都要抓你们见官！无故袭击朝廷命官，定不会轻易饶你们！”
　　白玉堂傻笑，这只猫儿竟然会为了五爷公报私仇外加摆官腔了，真是大有长进。

　　杨戬感觉浑身都在痛，胸口痛的要裂开了，这个人不是李长庚，那他的长庚在哪？想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神君！”还梦扶住杨戬躺下，神君接连受到重创，眼前这个人看来也不是帝君，是自己判断失误了。一咬牙，还梦抱起杨戬，冷声道：“是我们认错人。”随即看向白玉堂：“你既不是帝君，我便不必让着你。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但是今天我没时间计较，大家以后各不相干。”说完，抱着杨戬直接凭空消失了。

　　白玉堂和展昭愣在原地惊愕不已，这是什么妖法？难道又遇到会使妖术的人了！
　　“玉堂……”展昭有些后怕的看着白玉堂。
　　“猫儿，这次五爷会保护你，不会让你被别人摆布！”白玉堂抱紧眼前的人。

　　天界已然震动，因为杨戬不见了！
　　“难道是还梦带他下界了？”紫微帝君皱眉，他并未感觉到结界有巨大反抗力，说明杨戬没有被结界化为劫灰：“杨戬是怎么下去的？”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若玉帝知道，必会派人追杀。”东华帝君皱眉。
　　“他们也下不去啊。”北极战神诧异，杨戬究竟是怎么下去的？
　　“他们不用下去，玉帝如此阴险，他只要暗中勾结魔界阻止杨戬找到白帝子就够了。”东华帝君握紧了拳，说白了，玉帝忌惮的不过是白帝子回来找他算账。

　　“没办法，先抓紧将结界继续减弱，北极和天空继续看住天庭，若是玉帝敢擅用兵马，我必叫他后悔！”东华帝君说完，大家各自散去，谁也没注意到站在神殿门外的嫦娥。
　　嫦娥听了他们的话，万分的愧疚，虽然这些不是因她而起，她却总是认为如果自己没有提起辰醉，杨戬绝不会恢复记忆贸然下界，如今也不知怎样了。
　　“姮娥？”身后有人唤嫦娥的本名，嫦娥回头：“吴刚，你怎么来了？”
　　“你可是担心杨戬神君？”吴刚走了过来，面容温润，虽不俊秀却耐得一看。身着玄色衣衫，手中拿着斧头，冲着嫦娥微笑。
　　“你怎么过来了？”嫦娥走过去，面带忧色。
　　“不要紧的，我下去看看。我已经被逐出仙班，结界拦不住我。”吴刚安慰着：“我们终究是欠了帝君一条命，如今神君下界去寻帝君，想必玉帝不会善罢甘休、必定多加阻挠。如今我就下界去，哪怕拼尽性命也要互神君平安。”
　　“吴刚！”嫦娥心中一颤，她何尝不知，吴刚当年犯了天条死罪难逃，若不是帝君相救，吴刚早就是洪荒一律散魂了，这几百年相守不过是自己偷来的，如今该是报答的时候了。
　　嫦娥含泪点了点头：“去吧。”
　　吴刚笑笑：“若是我没回来，你不必等我。”
　　“我会等，会一直等。”嫦娥哽咽，是吴刚拯救了她千年广寒宫的寂寞，若说失去后羿让她心碎，那失去吴刚就是让她心死，她会等，所以他一定要回来！
　　吴刚摇摇头，欲言又止，终是回过身向着三十三重天下去了。嫦娥跌坐在神殿门口，直到看不见吴刚的身影。

　　下界，展昭和白玉堂终于在雨停后赶回了开封府，拜见过包大人后，就去了展昭的住处休息。
　　“玉堂，你说我们路上碰到的究竟是什么人？”展昭思量许久，终究没有头绪。
　　“猫儿不必思虑，说不定是哪个妖人的小手下，”白玉堂不正经的笑着：“你看那个神经病还带着面具，说不定是个满脸麻子的丑八怪呢！要杀他还真得小心点，万一他把面具摘了，爷爷说不定立时就恶心死了，那多不值！”
　　这是什么逻辑？展昭被他一搅，忧虑顿时不见了，知道白玉堂是有心做出这幅样子逗他开心，也就把担心抛到脑后了。正要说些什么搭话，却见王朝从外面跑进来了。
　　“展大人！白大侠！不好了，城里的望翠楼的头牌花魁死了！”王朝急急禀报。
　　“这种地方出人命用得着大惊小怪么！”白玉堂不屑：“是情杀还是仇杀啊？你们看着处理不就得了！难不成这开封府就剩了猫儿一个！”展昭刚刚回来，还没休息就要工作，白玉堂不由得有些心疼，说话就带上了火药味。
　　“玉堂你正经点！”展昭站起来：“走，我们去看看。”说着就走了出去，白玉堂也跟了上去。
　　一路走到望翠楼，密密麻麻的人围在门口，楼内一个人都没有，老鸨也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