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济》獾欢

2、你有微博吗？

　　诊室里是之前开拍片检查的男医生。李尽推着Maggie进去后就把片子和报告递了过去。Maggie显然被骨折的坏消息搞得有点心神不定，之前的计划都得打乱重排，今天的行程现在也没着落了。难不成要她拖着骨折的脚自己开车过去？不可能。Maggie全然忘了自己现在应该扮演病人角色，全然没有询问病情和后续治疗的自觉。李尽见她迟迟不开口，只好面向正漫不经心看报告的男医生。
　　“骰骨撕脱性骨折。去石膏间打石膏，休息三个月。”男医生像背书一样下了诊断。Maggie这才反应过来，被石膏两个字吓了一跳，脑海中已然飘过自己坐着轮椅翘着一只厚厚的石膏套的脚在片场和公司之间穿梭的画面。还没等她开口，李尽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没必要吧。骰骨不是活动骨，而且骨折线不明显，不能戴夹具么？”
　　男医生闻言顿时一怔，不由多看了李尽几眼。就连Maggie也惊讶了。就算是她也隐约觉得这段话里包含了过多的专业信息，李尽似乎对医疗过于熟悉。男医生没有反对，只是修改了治疗意见，就把病历卡给了李尽。李尽这才推着Maggie出了诊室，也不询问就很自然地右拐直走，把Maggie送到了治疗间。直到固定好脚面戴上蓝色夹具之后，Maggie动了动嘴，正想询问为什么李尽会对这些流程和地点都了然于心时，李尽却先开了口。
　　“都好了。你朋友什么时候来接你，我把停车卡给你……”
　　李尽把停车卡递到Maggie跟前，Maggie这才意识到自己重新陷入了这一天来重复了好几次的窘境。她至今没有找到能来接自己的人，可眼前的这个救星看情形却是要走了。但要继续麻烦她，一来不知道对方还愿意不愿意，二来Maggie自己也不好意思。这个叫李尽的人，已经做了过于热心的事了。
　　“应该快了，我自己等等就好。太麻烦了，今天真是要谢谢你。”
　　Maggie说了谎，她不好意思了。不管怎么说，问题总是可以解决的，但一再麻烦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却有些奇妙的危险。李尽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挥手作别。

　　一个小时后，Maggie坐在轮椅上发呆。除了一个护工跑来对她说轮椅记得要还回去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来看她。电话倒是接了不少，似乎没有人介意她骨折的消息，只是一个劲儿催她务必要继续履行原定日程。Maggie咬牙切齿地挂了电话，正打算最后尝试一下联系Jason让他把Fiona的助理给派过来时，突然发现李尽重新出现她视线内，而且似乎看到了她，并且走了过来。Maggie有种谎言被揭穿的心虚感，李尽瞅了瞅她，笑了起来。
　　“你朋友真慢。”
　　“你怎么又回来了……”Maggie很诧异自己突然感觉好受了些。毕竟谁也不喜欢在非常状态下孤立无援的感觉。李尽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再次瞅了瞅她。
　　“你要我送你么？”她突然开口问道，眼神很镇定，却有种看穿Maggie的犀利。
　　“不用不用……”
　　“说实话。”
　　李尽蹲了下来，冲Maggie眨了眨眼。Maggie又是一阵挣扎，这人情债有加重的趋势。可如果不加重，她又怎么办呢？
　　“……那只好继续麻烦你了……”Maggie毕竟不是刚出社会的菜鸟，皮厚一记也就坦然许多。

　　事实证明，人的脸皮真的需要厚点。两个小时后，Maggie已经在骨折的状态上重新回到了日程表上。她调整了时间，先行去录音室谈好了灌制主题曲的事项，又去广告商那里洽谈了合同，顺便还到设计师的工作室把Fiona的赞助服装也搞定。当然，这些都离不开李尽。她已经成了Maggie的司机和专职陪护。离开医院时她不知怎么居然搞定了轮椅租借，随后每去一处都只看到她推着Maggie在众人面前闪亮登场。Maggie只觉得自己的骨折似乎完全没什么负面影响，日程推进得无比顺利。最后，只剩下傍晚在D城的开机仪式。Jason自从知道她重回正轨后先是大肆夸奖之后就是死命催促，这边还有好几个赞助商和制片人在，Maggie必须去。只是开去D城可不同于在市内转悠，高速过去也要一个半小时。Maggie实在没底气李尽能天使到这个份上，可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了。
　　“D城？好啊。”她只是确定了地点，然后就答应了，留下Maggie一个人在那里震惊莫名。她今天是怎么了，这是中彩票的运气么？可是真的遇到这样好的人，这现实么？还是说其实这个人有天大的阴谋？Maggie突然就笑不出来了。假如真是这样，那她岂不是泄了很多工作信息？这个李尽真的是商业间谍之类的别有用心的人么？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Maggie一路上话就显得心事重重，是不是会谨慎地看一眼正在专心开车的李尽。这个社会太复杂，遇到一个好人的几率很低，遇到一个坏人的几率特别高。李尽扮演好人的角色太彻底，让Maggie陷入无法相信的状态。可偏偏到目前为止，李尽什么也没问，只是扮演车夫和推轮椅的看护，就连她的工作会面，李尽都只是把她送进去就在外面等着。如果说要打探什么，这是不是又太粗糙了，真的会有这样的间谍么？如果是个男人，还能说是见色起意，伺机而动，可李尽是个百分百的女人……
　　“你想说什么？”安静的氛围突然就被李尽的声音打破了。Maggie抬起头，发现李尽边开车，边朝她投来询问的目光。Maggie想这样僵持也毫无意义，索性就说穿了也不见得是坏事。
　　“刚才在医院，你怎么又回来了？”Maggie的疑惑由此而来。李尽一边变道一边笑。
　　“因为我感觉你的朋友不会来接你。”她转过头，发现Maggie一脸疑惑。“之前听到你电话，没有提到过时间，也没有提到过进展，我想对方应该是没法过来。走的时候你也是心神不定，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着落的样子。”
　　Maggie没吭声。李尽出乎意料的仔细让她更加疑虑。“你真细心，这些细节你都注意了。”她佯装漫不经心地夸了一句，李尽无声地笑了笑。
　　“没什么，也许是职业病。”
　　这三个字让Maggie一怔，立即接过了话头。“职业病？说起来还没请教您是做哪一行的？”
　　这一次，李尽没有马上答复。她安静地开着车，车子在高速上飞驰。此时是下午四点，沿路的景色平添了一份夕阳将近的暮气，不知为什么Maggie觉得身边这个人的心情也似乎一起下落了。
　　“我算是个医生吧。”半晌，李尽突然笑了起来，口气平静，听不出她此时的心情。Maggie心想果然如此。“果然，我刚才就觉得你对医院特别熟悉。”她那个之前七上八下的心此时也有点放下了。“那我这样不是耽误你治病救人一整天？”难得，Maggie的口气带上了戏謔。李尽却摇摇头。
　　“不会，我本来也没什么人可救，也没什么病可治。”
　　Maggie愣住了，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李尽看了看她，重新把目光转向前方。
　　“你有微博么？”
　　“嗯？”Maggie猝不及防这个问题，惊异地看了看她。李尽点点头。
　　“如果你有微博，找一下‘XX医院’这个关键词。”
　　Maggie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反应过来发现李尽的表情很自然。她当然是有微博的，困惑地拿出手机，点开搜索界面，输入了那四个字之后，热门微博立即跃入了她的眼帘：
　　XX医院无良医生重大医疗事故致人残疾天理不容！
　　XX医院的傻逼医生李某没医德没技术，活该被家属揍！！
　　李某人你学过医么这种手术都让人死你简直草菅人命！！！
　　……诸如此类。
　　Maggie下意识地抬起头。“李某？”她重复了一遍这个指向性模糊但此刻却又明确的词。李尽笑了，起来，打了方向灯，车子从高速出口下去，D城近在眼前。
　　“就是我。”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初来乍到，请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