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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伯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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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确定不需要伞吗?雪下得有些大——”
“嘘——卡尔,我碰到了一个有趣的人。你先回去吧,明天来接我。”年轻的王子微微上扶帽檐,然后用拐杖敲了敲落满雪的地面,手扬着小帽子,大声喊道:“布雷恩家族的长孙,法艾米·布雷恩!”
前面不远处的人停在路灯的灯光下,然后转过身,看着眼前愈走愈近的孩子。
“好久不见,法艾米·布雷恩。”
法艾米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黑色披风上的落雪,脱帽,恭敬行礼,“王子殿下。”
“全威尔斯最英俊的君子,介意带上我吗?”凯西顺着法艾米的目光向后看了看,保证道:“只有我一个。”
法艾米不置可否,看了一眼这个小王子的皮鞋,然后笑道:“我来背您吧。”
“威尔斯的冬天,果真很美呢!”
“是的殿下。”
“我是偷跑出来的,您知道吗?”
“不,殿下。”
“‘是的,殿下’、‘不,殿下’。真得很无趣,即使是和全威尔斯最荒唐的布雷恩家族的长孙在一起。”
之后,是一声叹息。
法艾米忽然停住脚步,将其放下,转身行礼之后,便拿好手中的拐杖独自走开了。
“戴尔德,不,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的。即便是伯爵也不能如此无礼地对待王子殿下,不是吗?”欧埃塔忽视戴尔德杀人般的目光,坚持说完了自己的话。
“布雷恩伯爵的自尊心很强。”吉米尔再次好意提醒。
欧埃塔在戴尔德与吉米尔的共同注视下,尴尬开口:“然后呢?”
凯西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跟随,却仿若陷入沉思。
许久,他终于重新展露笑颜,“诺卡特王国第一顺位家族的长孙,法艾米·布雷恩。”
停下了,他停下了。
转过来了,转过来了。
那个长得漂亮的男人。
在上次宴会上和其姊一同受到万众瞩目的男人。
比自己大了十三岁的男人。
两个人在雪地中一前一后地走着。
前者一身黑色,仿佛黑夜一般的颜色。
后者一身绿色,充满希望的颜色。
墨空的飞雪狂舞着曼妙的身姿。在他们经过的那一刻,快门轻响,昏黄的灯光将两人合着纷飞的夜景,照成一幅古老的油画,在时光的催促中,永久录入街道的记忆底片。
“不,我是说,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所穿的衣服颜色的?”欧埃塔颤抖地拖着长音说出了最后的一个词:“戴——尔——德。”
“艺术家的眼光来看——欧埃塔,你似乎是不请自来的?”
“按照艺术家的眼光,代表着死亡与战争的法艾米·布雷恩的确如同黑夜一般,而拥有成人沉重思想的凯西王子则如同黑夜和新绿的组合体。”
“戴尔德,我想知道吉米尔先生的职业是什么?”
“您可以直接问我,历史学家。”吉米尔微微一笑,“外科医生。”
“和死神交易的天使?真是个好职业!”
“与历史学家和死人打交道的职业相比,的确是个好职业。”吉米尔迅速反击。
欧埃塔一时语塞,只好一边请戴尔德继续,一边独自喝着闷酒。
“先生,您需要花儿吗?”
“这个时候,木春菊的花期不是已经过了吗?”凯西攀着花篮,问得一脸天真。
“这些并不是真的花朵,而是由各种材料制成的。”
面对这样可爱的孩子的问题,谁的语气都会不自觉地温柔,更何况面对贵族。
挑来拣去,法艾米拈起一株向日葵。
“沉默的爱以及无望的爱。”卖花的老婆婆看着眼前的青年,笑道:“向日葵的花语,沉默的爱以及无望的爱。”
两个人继续在雪地中一前一后地走着。
雪不断打在法艾米手中的花朵上,丝毫没有停止的意味。
凯西呆呆看着,看着雪花慢慢累积,慢慢将花朵覆盖。
忽然轻轻地,那支花动了一下,“殿下,您该回去了。”
藏在重重雪花帘子之后的法艾米终于发话,声音的音色却恰与其待人的态度相反。
凯西平视着面前高出他许多的男人,与生俱来的高贵显露无遗:“我明天会回去的。在这之前,可不可以麻烦布雷恩卿暂时收留我这个孤单的王子殿下?”
“另外,就不必麻烦阁下的爷爷了吧?”面对默然的伯爵,他补充道。
大雪仍在持续,偌大的威尔斯罩在其中,宛若一场巨大的梦境。
只是,那样的梦属于窗外。
凯西拿过帽子和手套拉开了门。
在风雪无法靠近的走廊上,他徐徐走着,一边欣赏着挂在两旁的作品。
前行的脚步忽然停下,仿佛踩到了黏着的东西般,凯西渐渐觉得寸步难移,最终定立在走廊尽头的那幅画作之前。
“欧埃塔!你难道不知道频频打断别人是极其无礼的行为吗?”戴尔德终于忍不住发飙,将一只盘子扔了过去。
吉米尔迅速起身,避免自己被牵连至这场战火。
等戴尔德平息怒火之后,桌子底下传来欧埃塔闷闷的声音:“我只是想知道那幅画是我们刚刚看到的那幅吗?”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