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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峨眉山岳哥 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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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位舞娘都穿着艳丽的纱裙。红色的绸缎缠裹在她们的腰间,一圈一圈的绕过,勒出美丽的腰肢。每一位舞娘都涂抹了艳丽的脂粉,姣好的面庞,若隐若现。所有男人都看的如痴如醉,却只有灼渊一人,如坐针毡。
红,红,红,满目的红,灼渊心如刀绞,身体僵直,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修罗恶鬼。他强压下想要逃跑的冲动,用力地忍到一舞结束。但是,豆大的汗珠一粒接着一粒的砸下地上,他只感觉自己被泡在了滚水里,生生煮了一个时辰。
一舞结束,南山爵问灼渊:“世子觉得这曲舞怎么样?”
灼渊含糊的夸出违心之词。
“世子觉得不错?为何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您的眼睛,至始至终都盯在地上。”
灼渊心虚的喝了一口茶。
“世子的惧红之症,越发的严重了。”灼渊如同被凌空劈了一个激灵,顿时警铃大作。
“世子今年十六,尚未到娶亲的年纪,而岳哥却已经十八了。她比世子足足大了两岁,两岁。当年先王赐婚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合适。但顶不住先王的乱点鸳鸯谱,只能勉强答应。我西寒的男儿十八成年,方能娶亲。可是女子及笄的年纪却是十五,若是到了二十岁还未嫁人,不知道要被人戳多久的脊梁骨。可是,岳哥却还要等你两年,等到二十岁——”南山爵忽然停住,眼中寒光一闪,“若世子真的合适,岳哥就算等到三十岁,也是合适的。可是世子,您觉得您真的合适吗?”
他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段红布,呼啦一下在空气中展开,“连红色都不敢看,真的合适吗?”
红布在空气中缓缓展开,沉到地上。
“哥儿今年十八,我虽然自小把她当作男孩养,却也知道她骨子里是一个女孩。爱美,爱红!但是,哥儿自十二岁以后,就再也没穿过红色的衣裳,没有抹过红色的胭脂!我问她为何,她只说自己不爱红,偏爱绿。每每出门去找你的时候,她就穿上绿色的衣裳,绑上绿色的绑带;但是在家的时候,她却穿的是红色的衣裳!”
灼渊只觉得双腿发软,一个字也说不出。
南山爵虎目圆睁,两颊的胡须上下抖动:“我不希望我女儿嫁一个连红色都怕的男人。世子,你是真的只怕红,还是怕血?怕与公子康的王位之争,怕坐上君主之位,君临天下?我的女儿,要嫁也只能嫁西寒之主,而不是一个孬种!丑话说在前面,若世子不能治好这惧红之症,那岳哥就与世子无缘了。”
说罢,南山爵拂袖而去。
当夜,灼渊就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南山爵的府邸。他没有回世子府,而是选择在街头闲逛。他一头扎进了胭脂铺里,买下许多的胭脂水粉。
红色,满目的红。
淡红,深红。粉红,紫红。无数的红,抹在少女的嘴唇和面颊上,灼渊却没有一丝亲近的念头。
所有的红,在他眼里都是刺目的血。
一直在外飘了两天,他才回来。在这期间,他试了很多办法。胭脂、红布、甚至是蜡烛里跳动的火苗,他都无法接受。
掌心中的水泡,如一颗颗晶莹的眼泪。
“先生,帮帮我。”
“我该怎么帮你?”
他捂住眼,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掉落,他控制不住的呜咽起来:“我不知道。我怕红,从母妃去世以后我就怕红,但我、但我怎么也改不了——我不想失去岳哥,她是全天下唯一对我好的人,我不想失去她。苏先生,求您帮帮我。”
每一个病灶都是有迹可循的。人生病,总有生病的由头。找到了这个由头,对症下药,说不定就能治好病。
我告诉灼渊,想要我帮他、救他,当然可以,但前提是他必须得告诉我他为何会怕红。灼渊沉默了很久,告诉我一段尘封的往事。
灼渊的母妃是祁山王的一位爱妃,封号为穆,人称穆夫人。穆夫人天身体弱,当年生育灼渊的时候又遇上了难产,几乎赔进了半条命。从那以后就落下了咳血的毛病。吃饭睡觉咳一咳,修习打坐咳一咳。就连心情好的时候都要咳一咳,更别说心情不好了。因此,在灼渊的记忆里,从小就充斥着母妃的鲜血,无边无际的“红”。
在灼渊六岁那一年,他的母妃终于在久咳之下一命呜呼。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当年穆夫人喜静,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宫内并没有什么丫鬟,只有一个从娘家带来的老嬷嬷。当时老嬷嬷出宫了,宫内只剩下灼渊。
灼渊守着穆夫人的尸体,整整四日。幸好当时是初春,气候还没有回暖,所以即使是四日,尸体也没有腐败的太厉害。直到老嬷嬷回来以后才发现了穆夫人的尸身。而那个时候,灼渊已经和穆夫人的尸身相处了四十八个时辰之久。
自那以后,灼渊就落下了“惧红”之症。
若是这样来看,那他落下这个病也是能理解的。
幼年时期心理阴影常常会伴随人的一生,而且很难治愈。有的即使表面看不出来,但实际上已经病入膏肓,指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爆发。这种压抑的阴影才是最恐怖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变态了……
看来看去,还是灼渊的这种好一点。顶多,顶多就是看起来娘娘腔。
看得出来,灼渊迫切的想要治好自己的“惧红”。他咬紧牙关,甚至不惜用手去抓火苗,将手烫出一个又一个的水泡,足以证明他对岳哥是真心的。
既然灼渊这样的恳求,那我不帮他也说不过去了。我们当场就定下了军令状——我帮他治疗惧红。在治疗期间,我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咳咳,这个为所欲为是指我能抽他掌心,对他进行体罚等等。他会全力的配合我。
我一直觉着灼渊的问题不是惧红。一个人有害怕的东西这很正常。没人敢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不怕任何东西。怕蛇怕老鼠,怕蟑螂怕蝎子,都不是什么有伤大雅的事情。更何况只是怕一个颜色——这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当某人对你有意见的时候,你做任何事情都会能给挑出刺。我怀疑南山爵此时就处于找刺的阶段,他也许不是不喜欢“惧红”,他只是单纯地看不惯灼渊。
看不惯灼渊这个唯唯诺诺的模样。看不惯谁都能踩他一脚、踹他一下,而他最后还做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的确有些小动作……膈应人。
譬如自然而然翘起的小拇指;一同女性说话就满脸娇羞;旁人声音大了,他的声音就变小;甚至走路也要小窜脚,时不时的翘一个二郎腿!
等等如此,皆是大忌。
我给灼渊点明以后,他这才恍然大悟,感觉自己的确有诸多的问题。于是他决定与我定下军令状,我来监督他。若是再犯,我就可以用竹板抽他的手心,对他进行适量的体罚。
我乐此不疲。好在最近岳哥还没回来,这丫是一个护夫狂魔,要是我敢当着她的面体罚灼渊,她就能当着灼渊的面扒了我的皮。
若要纠正,就趁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