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美人如刀7 ...
-
我们在门口又趴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对啊,只有修炼过婆娑术的人才能看见‘因’。你是怎么看见那道烟雾,并且伸手把它拽出来的?难道你也修炼过婆娑术?”
公孙白耸了耸肩膀:“据我所知,我并未修炼过这个劳什子的婆娑术。但是——”他十分无辜的看了我一眼:“这大概就是智慧吧。”
“……”
我险些惊掉下巴。
我十五岁开始修炼婆娑术,直到十七岁才能看见“因”。师父说我的资质虽然比不上他当年,但也算得上是万里挑一了。但是,但是——今天却突然冒出一个公孙白,从未修炼过婆娑术,却能看得见因果,抓得住因果!莫非,这是个天赋异禀之人?我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一想到自己为了修炼婆娑术吃的苦头,心里不免酸溜溜的。公孙白整理衣裳时发现自己衣摆上多了一个脚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抬了抬脚:“我踹的。”
他的脸黑了黑:“你踹我干什么?”
“踹你进幻境啊。怎么,不记得了?”我动了动脚踝,跃跃欲试:“别说,脚感还挺好。肉嘟嘟的,你屁股挺翘啊。”
“……”
很快我就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首先,公孙白应当是万里挑一的天才,这种天才注定让他在修炼上有卓越的天赋;其次,前几日为了给他止痛,我在他的伤口里撒了些许的芳华香。也许正是这个芳华香,让他也有了可以看见“因果”的能力。
这么想一想,我多少也好受了一些。
趁着公孙白发呆的劲儿,我给他解释了一下我们此时的状况。
首先,我们此时处于幻境。幻境的宿主正是衾烟,我只是环境的掌控者。我们此时在她的记忆里,根据此时的环境来看,应当是衾烟童年时所发生的事情;其次,幻境里的人都是幻影,他们看不见我们,但是我们可以看得见他们。因为幻境里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所以无论我们再做什么都不会对他们产生影响;最后,幻境里的建筑、食物、山川河流都是实体。是由婆娑术具象化出来的东西。也就是说,如果幻境里发生了地震火山,那我们还是得赶紧跑。因为一旦被砸死,我们就真的死了。
这么说了一番,公孙白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扭头指向屋内那个小女孩:“那是衾烟?”
我点头:“是小时候的衾烟。我追寻的是衾烟为何会恨赵梓轩和玉晗钧的因,但没想到一下子被拉到了这么久之前,不知道这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却见眼前的场景飞速的移动。狂风猎猎,草屋被吹得东倒西歪。身后的槐树被吹断了枝丫。世间一片萧条寂寥。
我被吹得有些睁不开眼,急急找一个避风的地方。但发现这地方实在是太空旷了,哪里也躲不了。正好我面前站着公孙白,比我高一个头,宽半边身子,往原地一拄,极好的防风石。
我往他身后躲了躲,看见他白色的袍子被吹得猎猎作响,背后是一个清晰的脚印。
他并未在意我的动作,只是疑惑道:“方才还是晴空万里,怎么在一瞬间就变了天?”
“这是‘因果跳跃’。”一张嘴就灌了满嘴的风,我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婆娑术会自动跳跃到重要的地方,省略无关紧要的情节。”
“原来如此。”他撑着下巴思考片刻,突然低头看了我一眼:“你干嘛?”
“我躲躲风。”我微微侧了一下头,“你往左走一点,对,这样挡的更多一点。”
他默默地往左走了走。
正当这时,门外忽然出现一男一女。二人进了屋,不多时就又出来了。只见男人肩头多了一个麻袋,里面不知装了什么,正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衾烟的父亲跟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跟着二人:“李妈,这个钱……”
女子捂着嘴笑:“少不得你的。”
二人站在原地开始讲价了。一个子,两个子,三个子的博弈。袋子里的衾烟发出刺耳的尖叫,男子不耐烦地掐了一把,然后大吼:“别吵了,你爹已经把你买给我们了!”
袋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价格谈妥了,二人带着衾烟离开。
移步换景,四周变成了一座三层高的小楼。木质的结构,雕龙画凤,里面一片莺歌燕语。头顶的匾额上书三个大字:春风阁。
每一个名妓在成为花魁前都有一段悲惨的历史。不过世人总记得她们成功以后的荣华富贵,却不知道她们成名前的悲惨遭遇。
衾烟在被卖入春风阁之前有一个名字。诸如牛蛋马蛋之类的俗名,普罗大众;被卖入之后,得从最基础的小丫鬟做起。一个叫狗蛋的小丫鬟总归是不美观,于是老鸨给她起了一个新名,小玉,派在当时当红的花魁白雪芝手下干活。
在衾烟成名之前,白雪芝是最有名的花魁。不在于她如何漂亮,如何多才多艺。而是因为她耍的一手好鞭子,且酷爱鞭打丫鬟小厮。成名的这些年,白雪芝不知打跑了多少丫鬟,打伤、打死的也不知几何。但人命卑贱,被打死的多是籍籍无名之人,不会有人追究。
后来白雪芝的脾气越来越大,鞭子也打在了嫖客身上。令人无法理解的是,居然有的嫖客就好这一口。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排着队的求抽。
又一夜,还没成为衾烟的小玉因为不小心弄断了白雪芝的簪花,被打了一顿后派去厨房做苦役。既然是做苦役,那自然是不能吃饱的。在加上那段时期邑川流行杨柳细腰的瘦美人,所以姑娘们普遍吃不饱。
饥寒交迫下,她腹如擂鼓。双颊已经深深地凹陷下去,唇干舌裂,蓬头垢面。她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许久,久到我几乎以为她死了。忽地,她眼睛眨了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扶墙而走,来到一口水井前。
莫不是要跳井自尽?不大可能。她若真的跳井自尽,也就不会有后来风华绝代的衾烟了。只见她拿起一只水桶,丢了进去,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拖出半桶水。
她一头扎进了水桶里。
寒冬腊月里,井水凉似寒冰。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一碰了水便吸在一起,紧紧地贴在身上。
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冷。喝到第二桶的时候,她已经面色发青,眼神涣散。人极瘦,但肚子却高高的耸立出去,如一只盆倒扣在肚皮上,孕妇一般。她捂住胸口顿了一会儿,忽然“哗啦”一下全部吐了出来。
在腹中走过一遭,水染上了颜色,吐出来以后居然是黄澄澄的。小玉身子一软,扑腾一声倒在呕吐物里。
那双原本黑亮的眼睛渐渐失去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