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奈何》琴声忧悦

2、回首往事

　　次日早上，我梳洗完后，就到了书房。小黛比我来得早，正坐在书桌前发呆。
　　我朝她走过去，问道：“一大早的，发什么呆啊！在想什么呢？”
　　她却没有说话。
　　我瞧她脸色不大好，便又问了一句：“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黛摇头道：“秦先生，昨晚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是什么梦？”
　　“梦里我变成一个妇人，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的是浅蓝色的衣裳，看那身衣料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夫人。不过让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头上戴的那支白玉钗。我还记得当时拉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一路奔跑，后面有很多人在追赶我们，像是要把我们杀掉。终于，我们跑得筋疲力尽。那些人身上穿的是战甲，骑着战马，手里拿着刀枪向我们冲了过来。当中有一个人正要袭击那个男孩，为了让他活命，我以身挡在他的身后，然后我就看见一把长.枪袭向我，很快刺进了胸口，枪头穿透了我的身体。”
　　小黛说着，眼里满是恐慌，“这个情景实在太真实，把我给吓醒了，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
　　“那你看清楚那个男孩的长相了吗？”
　　“很模糊，看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他是我的儿子。”
　　我笑了笑，“人都说女大不中留，看来小丫头已经长大了，想来过几年也是出阁的年纪了。”
　　“才不是。”她很肯定地说，面色微红，“真的只是一个梦。”
　　一个女子肯付出生命去保护的人，自然是她的亲生骨肉，这是母亲的天性。
　　想到这里，我伸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就像长辈在安慰一个小孩。

　　吃完午饭以后，我到花园散步。可能正值饭点，都顾着填饱肚子，所以没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正当我以为整个园内只有我一个人，却见友琳坐在亭子里，于是我上前轻轻唤了她一声：“友琳。”
　　她转头看我，淡淡一笑，没有露出一点点的惊讶，“没想到你来得还挺快。”
　　“你这话说得，好像知道我会来似的。”
　　她只笑了笑，半晌才道：“已经很久没有坐在这亭里了！”
　　我坐到她身旁，问道：“你不是说，你是新来的侍女，怎么之前会来过这儿呢？”
　　“我说的是以前的东家，他住的地方。”
　　“那你以前的东家对你如何？为什么会到这儿来？”
　　“你想听？”
　　“当然，如果你愿意说的话，也可以把你在那里发生过的所有事讲给我听。”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我记得依然很清楚。”友琳说。
　　“记得这么清楚，想必那个地方，有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吧？”
　　“是，非常重要。”她点头道，“他叫曾俊明，是府里的大少爷……”
　　“也姓曾？”
　　“嗯。”她微笑凝视着我，轻轻点了头。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又问。
　　“他？”她呆呆地看着我，良久才说：“他跟你一样是个温润儒雅、饱读诗书的人，唯一不同的是，他懂武，还会打仗。”
　　“好端端的，干嘛拿他跟我比较？”我皱了眉头，不悦地问。
　　“你还想不想听了？”
　　“好，我不打断你，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她就将自己和曾俊明的过去，讲给我听。
　　“当时，曾府的老爷是一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在他的膝下有三个儿子，我说的这个人就是他的长子曾俊明。
　　老爷对他真是精心栽培，把他培养成了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对他寄予厚望。只可惜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为了救他而离开了人世。对于母亲的死，他从来不跟我说，不过后来在别人那里听说，他的母亲是被人杀害的。
　　我自小在曾府长大，跟少爷青梅竹马。可能是因为经常在一起玩耍，加上他自小就失去了母亲，我娘又是他的乳母，所以在众多侍女之中跟我比较亲近，也从不把我当侍女使唤，还说将来成人以后，就会娶我为妻。
　　那时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想到我们儿时懵懂纯真的感情，长大后就变成了男女之情。
　　但是不久，我们的关系被老爷发现了，他开始反对我们，甚至禁止过我们来往。
　　两个月后，少爷奉圣上之命，领军迎敌。走之前他对我说，打完胜仗回来以后，就请圣上赐婚，成全我们。”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那他回来了吗？”
　　“他回来了，平安地回来了。”她说着，眼里满是忧伤和无奈，“只可惜，我却不得不离开。”
　　“为什么？”
　　“有开始不一定就会有结果。我跟他只是有缘相爱，无缘到老。”
　　她没有正面回答。我想她是不想再说下去，所以我没有再问。
　　过了很久，她才又说：“不过，他后来还是在一次与敌军打仗时，不幸战死了。很多人说是我害死了他，是我的离开让他无心迎敌，所以才会死在战场上。”
　　“心爱的女人都失去了，便是有了权势和财富，又能和谁分享呢！”
　　“你是这样认为的？”
　　我点了点头。她又说：“也许，我不应该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的死可能真的跟我有关系，罪魁祸首是我。”说完，侧头看着我，眼里仿佛有万语千言，最后却只说了一句：“可笑的是，我到现在才想明白。”
　　“友琳……”
　　我正想说下去，却听见了徐管家的声音：“秦先生，你在那儿干什么呢？”接着走到我面前，四处看了看，又问：“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我在……”说着，转头看过去，却没有一个人影。我觉得纳闷，不知友琳是什么时候走的，只得回头对他说：“没跟谁说话。”说完，看到徐管家向我投来奇怪的目光，还有一丝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