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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番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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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郎不是红家的孩子,十年前红父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在战场上与敌对峙交手时,后背防卫空虚,险些被敌人一箭射中。红父军营中的好兄弟为他挡住一箭,救他一命,自己却当场命丧沙场。
红父的好兄弟兼救命恩人就是番郎的父亲,红父为报答救命之恩,将兄弟遗孤接来,含辛茹苦当做自己孩子养大。
红父本是沙场战功出身,没甚出身背景,每一次战功累积,逐渐被上峰赏识,之后立功被晋封从三品虎威将军。后来因受不得官场上的尔虞我诈,相互构陷,便上书请辞,解甲归田。
带着当时六岁的红绯和十岁的番郎回到老家,买定一座宅院,安居下来。只意外的是,这次中毒事件,二人不防中了寒□□,后来得知此乃红父多年前的对手下的,为的是一报旧怨。
“番郎啊番郎,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呢。”红绯一直守着番郎,看番郎发呆,自己也禁不住走神。
据说原来的番郎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十岁之前,番郎和寻常爱调皮捣蛋的男孩儿一样,整天四处玩闹,立志和自己的父亲一样长大之后到战场杀敌做将军,叛逆不服输的性子就连他祖母都约束不住,在他父亲那里,是一天要挨几顿打的。
后来红父带着番郎父亲的遗物归来,番郎家中只余他一人,祖母几月之前去世,番郎也患了痴症,整日里不言不语。红父当时发现番郎的时候,是在街角的乞丐堆里,浑身的腌臜,饿的只剩下皮包骨。
从来泪不轻弹的红父,当时没忍住也被眼泪湿了眼眶。上前领着番郎带他回到家中,一路上番郎不做一语,连眼睛都没看过红父。
回了家,红父请了神医叶先生过来,里里外外诊了一遍,也只看好了身上的皮外伤,痴症是无论如何也没奈何的。红父心疼他,一直当着亲生儿子对待,每每叮嘱红绯,凡事照应着番郎,不能让番郎受人欺负,哪怕是他百年之后,也须得照应番郎一世无忧。
番郎年纪大了红绯四岁,然而红绯向来是像照顾弟弟一样照顾番郎。
“红绯。”番郎捡了片银杏叶,仔细拿衣袖擦干净,双手捧着,递给红绯,虽不多语,眸中透着可爱的期待,看着红绯。
“这叶子真漂亮,谢谢番郎。”红绯拿过银杏叶子,放入屋内一个特意放这些小玩意儿的木匣子中,只因番郎总是爱拿着小玩意儿给红绯,于是后来索性用个匣子全都装在一起。
番郎脸上扬起灿烂的笑,瞬间令周围一切失色,即使是秋日的阴天,也如沐阳光,只让人陷入他纯净如雪的笑容中。
这一日,红绯收拾着院落,忽然又想起远在镇关的司空会。
回到这些时候,红绯总在不经意间想起和他短暂的相处,也不知他是如何。
心中一动,于一日跑到附近一个村镇,找到之前给自己算过命的何半仙。何半仙有些来头,向来受当地人敬重,给人推算从未出过差错。且何半仙不仅会卜算八卦,还通阴阳。当初何半仙看上红绯的资质,想将红绯收入门下当做徒弟,传她衣钵,奈何红父死活不同意,此事也就作罢。
这就难怪,由于红绯的特殊体质,虽是凡人,却能瞧见司空会。红绯此番就是想找何半仙问些关于阴阳的事儿。
“红绯丫头,有何事?”此时何半仙的院子里只有他一人,石桌上一壶清酒,两碟小菜,自斟自饮。
红绯跑上前去,“何大叔,我来看您老了。”
“我看你通身气场,莫不是最近碰见什么了。”何半仙将红绯看个仔细。
“何大叔真神,我就是来问问您这是事儿的。”红绯二话不说,赶紧将去镇关,后来有在去贺鹤山路上偶遇司空会以及采炽草的事儿说了出来。
“这事儿说来怪异。”何半仙很是有些仙风道骨的摸摸长须。“一般魂魄在阳间停留时日都不会长,时日太久,恐怕他本身的力量也会日渐衰竭。”
“那会如何?”那身影够空洞的了,若是衰竭,不知会如何。
“这便是永远消散于世间了。”
灰飞烟灭吗?
“那如何挽救?”
“不易啊,他执意不往该去之处,已是逆天之举,若要强行改他命数,恐非易事。”
“他是个好人,现在也是个好魂。”红绯低头,脸上浮现悲悯之色。
“红丫头,你想救他?”
“恩,他帮过我。”
“这可非你可为。”
“恩,我知道。”
红绯怏怏的回到家中,见番郎坐在之前自己做过的小凳上仍是发呆,也不语,自去准备晚饭。
只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连番郎都觉察了,吃饭时见番郎频频看向自己,红绯开口安慰道,“无碍,不用担心我,只是有些想爹爹了。”
番郎听罢才继续专心对付眼前的饭菜。
虽然有时候会嗔笑番郎是个傻瓜,但红绯从不觉得番郎是真的傻。其实番郎不说话的时候,是很能哄住人的,和那些世家公子没甚两样,无论从外貌穿着还是气度,都挑不出毛病。只不过番郎从不轻易开口,别人说什么也都听不进,所以大家才纷纷说番郎是傻了的。神医叶大叔当初给番郎诊治,也只说番郎患了痴症,他自己是无能为力。
平日里,番郎只会和红父还有红绯有些交流,除了红绯,多半时候仍是听不进去话的。
又过了段日子,红绯问番郎。
“番郎,你闷不闷?”
“闷?”番郎迟疑了会子,抬眼看红绯,湿漉漉的大眼看的红绯心都软了。“番郎不闷。”
“那想不想出门?咱们出去好不好?”
“出门?”番郎低头揉了揉衣角不再言语。
红绯心底知道番郎不乐意出去,自番郎来到她家,早些年红父带着番郎外出几次,后来也就作罢。只因番郎实在不喜外面的环境,而且惧怕人多的地方。这也是小时候的经历所致。
“红绯想去找一个人。”其实不算是个人。
番郎重又抬头看红绯,犹豫着好大会子而功夫,红绯这会儿也不打乱他,只过不久,番郎看着红绯点点头。
“红绯想去,就去,我和你。”
去和何半仙告过别,红绯将小院一锁,带着番郎上路了。只这次不是自己一人,便跟着找好的商队一起出发,两人跟在商队捎带的旅人中。
一路上走走停停,过了一个多月时间,眼看着马上就赶到镇关。天气越来越冷,越往北走,干燥的北风刮的越发厉害,商队中一些自南方来的人有些受不住。红绯倒还好,只是给番郎加穿了厚棉袄,寻时间做了两双加绒手套,一双给番郎,一双是为自己做的。
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朔风呼啸,黑云压空,随着车队前进,地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冬霜,苍柏立于山崖,在劲风中挺立身姿。
商队的马车走在山道上,轱辘声声沉重,空中回响着低鸣的呼啸,严霜扑簌下的越发厉害,气氛中透出不易察觉的紧张。
“停下,停下!快给老子停下来,不然的话要你们的命。”走至一处葫芦形的山坳处,忽闻一声震天吼,从高处涌出上百个拿刀的匪徒,一时间呼声四起。这些匪徒乃一伙儿亡命之徒,前段日子柳城的几个匪窝儿被朝廷派兵捣剿,不想剩下些的漏网之鱼仍旧兴风作浪、不知悔改。
商队的前方被数十名持刀匪徒拦下,后面也被堵截,两侧各有山坳上的数人拦守,商队领头见这情形,命护队赶紧防卫。商队领头打马上前,命人递去一包分量不轻的银子。
“各位英雄好汉,李某今日借道贵地,这些钱银给各位做吃酒钱,还望各位行个方便。”领头在马上一揖。
“老子不稀罕你那点儿,老子手底下上百弟兄,打发叫花子呢?”
“对,把咱们当成什么了,老东西,叫你的人把全部东西留下,咱们老大心情好了没准备还能留你条狗命。”
“哈哈,今儿碰到的可是肥羊。”眼中贪婪。
“好汉留情,这些货物是我手底下这些弟兄的身家性命,还有一些跟随商队的无辜旅人,还望给李某以及众人留个活路。”
“废话少说,让你把东西都交出来,不然老子让你们把命都留下。”被一群人簇拥的土匪头子道。
这边人自然不依,双方谈不拢,话不多说,下一刻便拼上了。
红绯和番郎以及一众搭商队车的,躲在后面的车厢里。红绯紧紧攥着番郎的手,不让他离了自己。另一只手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做防备姿势,随时注意马车周围动静。
番郎听到外面刀剑齐鸣的刺耳声,面色发白,抓着红绯的衣角,不撒手。红绯一边安抚,一边注意着周边的状况。
“啊!”一把刀直直插入马车厢内,一人被刀刃割伤,胳膊上的血很快渗透衣料,染成了沉沉的重色,其他人吓得更是尖叫连连。
车厢内也是待不得了,红绯拉着番郎,跳下马车,其他人纷纷像无头苍蝇般跟着也下了马车四处逃跑。有人跑着就被砍中倒地。
红绯拉着番郎小心翼翼避开匪徒,奔葫芦形山坳的隐蔽处躲藏。匪徒人数众多,自己倒是会些拳脚功夫,可是在这情形下肯定不敌。哪晓得后面跟着匪徒中的一人,估计是看红绯是女子,番郎也不像个会功夫的,两人好对付,便伺机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