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非鱼》asatuki

11、第 11 章

　　S市，S大。
　　军训终于结束了，站在操场边的树荫下面看着同专业的同学围着教官，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几个竟然已经开始擦眼泪了。
　　“赵玺，你不过去和教官告别一下吗？”冲我说话的这个应该是和我一个宿舍的吧。
　　“没兴趣。明天开始上课，我先回宿舍休息了。”
　　不再理会别人，转身往生活区的方向走去。

　　上这所学校是父母的意思。S市的大学很多，学习氛围不错，只是按照我的成绩考不取同城的一流大学，例如J大。但是比下还是绰绰有余的，S大的历史悠久，口碑也很好。
　　高三的生活虽然充足但也空虚，唯一为自己争取的就是选了专业。
　　父母希望我学经济或者管理，方便将来的工作。我选的是心理学，反正将来他们会为我铺好要走的路，学什么有点无所谓，掌握人的心理或许更利于我在社会上的生存。
　　理由很合理，而且我也表现出了对这个专业的喜爱，阻力不大，我如愿以偿。
　　其实我是想试着治疗自己。不想再有剜心一样的痛。
　　这一年我总是压抑着自己，在别人的眼里我是一个听话好学的孩子。
　　宿舍是四个人一间的。
　　对面那排的两个人已经有了各自的男朋友，从开学到现在照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她们不在，就是我不在。隔壁床的好像叫什么婷，也许是另外两个舍员老不在的关系，对我总显得特别的亲热，后来班上有关于我们两个是同性恋的流言传开，她有所避讳，经常不回宿舍而是回自己在S市内的家。
　　我倒是无所谓，因为外表的关系不止一次被人误会。习惯了。
　　这样一来宿舍里常常就只有我一个人。不管是睡觉还是看书都没人来打搅，挺惬意的。
　　就这么打发着过完了第一学期。
　　寒假到奶奶那里过了几天。因为季节风俗等等的因素，琳没有回来，只是寄了张明信片；竞有了早恋的苗头，被婶婶管得很严，只能拉着我陪他躲在房间里打游戏，经常抢了我的手机和他的“女朋友”煲粥。
　　过完年没多久，镇上就开始有了“政府要将小镇开发改建”的说法，到处都可以看见围在一起讨论的人。老人们表现出来的是担忧，因为他们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这里度过，对将来很迷惘；年轻一代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商议着拆迁安置费该怎么用，规划着美好的将来；小孩子是最不受影响的，他们只在乎自己到底拿了多少压岁钱。
　　奶奶也很担忧，叔叔安慰她，毕竟正式的文件还没有下发，不管外面争论成什么样子都只是猜测而已。
　　这些和我都没什么关系。
　　现在的过年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热闹了，缺少一种“年”的气氛。没有呆上几天，我就回了自己的家。
　　当初上高三的时候以学习忙碌为理由减少了与何斌的联系，考上大学之后由于上网不便也是很少有邮件来往。从课程安排上来看，他应该已经结束了在加拿大的学习，曾经有关于他回国的传闻，却也是不了了之，没了下文。
　　到寒假结束为止，我们有三个月没有联系了。
　　到寒假结束为止，我和琳有七个月没有任何联系了。

　　周末，一个人在宿舍。
　　今天好像有班级活动，那两个谈恋爱的很早就起床化妆出门了。不想去，反正和班上的那些人没有什么感情。
　　又躺了一会儿，最终实在是受不了手机和宿舍座机的轮番轰炸而起了床。怎么这次这么执着。关了手机，扯了电话线。班级活动肯定是不会去了，想了想决定一个人去外面逛逛。
　　简单梳洗了一下，换了衣服就出了门。
　　出了单元楼的大门，风扑面而来，三月底的天依然很冷，所谓的春寒料峭就是如此吧。拉高了衣领缩紧了脖子，低着头就往外走，先找个地方吃点热呼呼的东西吧。
　　没走两步，有人挡在了前面。
　　“怎么不接电话？还关机？”声音是从上方来的。
　　我班上好像没有这么高的男生。
　　“你是不是……”才抬头就把下面的“认错了”三个字吞回了肚子，“啊？”
　　“啊什么？不会是不认识了吧。”
　　“何斌！”我叫了起来。
　　“现在学会没大没小了，以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假装生气的脸，抬手毫不客气就给我个“栗子”。
　　“啊哟！”揉着自己的脑门，讪笑了几下，“呵呵，哥。”
　　“没想到你那么有名，随便问了个从这楼出来的人就给了我你的宿舍电话和手机号码。”伸出手来揉我的头，“看来骗了不少女孩子的心了。”
　　心好像纠了一下。“好冷，找个地方再说吧。”
　　“肯定是刚起床！”何斌摆出一幅想当然的样子，“我的车在学校大门外，带你到我住的地方去吧。”
　　没等我的回答，拉了我的手就往外走。

　　“过来吃吧。”何斌在饭桌那里叫我。
　　扔了手里的杂志，从暖暖的沙发里起身，缩头缩脑向饭桌挪动。
　　“没冷成这个样子吧，你也太夸张了。”何斌在桌子那头坐下。
　　“你试试饿肚子就知道了。”冒着热气的面条真的是很诱人，我一坐下就抓起筷子，“好烫。”
　　“没人和你抢！就你这个样子还赖床。”
　　“在被窝里又不冷的，躺着不消耗体力也不会觉得饿啊！”
　　眼镜上蒙了一层雾气，有些碍事，摘下眼镜随手放在一边。捧着碗吃了个痛快。
　　放下空碗，擦了擦脑门上冒出来的细小汗珠，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太没形象了。”何斌皱着眉看着我。
　　“只有在你面前才敢这样。”撇了撇嘴，“你不吃吗？”
　　“我又没有赖床。”起身收拾碗筷。
　　我重新戴上眼镜，窝回沙发。
　　“近视？”何斌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
　　“嗯。”没抬头，继续看杂志。
　　“刚才摘了眼镜才觉得有点不一样。谈过恋爱了吧，还失恋了。”
　　感觉到身体一僵，放下杂志，正视着何斌。他正盯着我。
　　“眼神变了，好像有点忧郁。”何斌抬起右手指着自己的眼角。
　　两人又对视了一会儿。
　　“不算是恋爱，就我自己在单恋，人家不喜欢我。”在他的注视下不知不觉就把自己不想提的东西说了出来，“况且人家现在在国外呢。”
　　何斌皱了皱眉。“眼镜挺适合你的。”
　　沉默了一会儿，何斌好像也在想什么。
　　“这四年你学的是什么？心理？”我找了个话题先开了口，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过这种气氛的。
　　“对你的专业不感兴趣，只不过见的人比你多，遇的事比你广而已。我学的是精算。”
　　“那是什么专业？没听过。”
　　“国内好像很少这个专业。性质和会计差不多，但是比会计厉害很多。”
　　“哦。说到底就是个算账的。”有点得意地看着何斌，“不过你的帐算得很厉害，有房有车了。”
　　“车子家里出了一部分钱的，房子是租的。”
　　“要在这里租这样的房子也不便宜吧。”从左看到右，怎么看也是小康水平，“话要说回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的工作在这里。公司是以前在加拿大的时候实习过的，在国内有分公司，毕业之后就签了合同。”
　　“留学期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是不是忙恋爱？”
　　“上课、打工、实习，很忙的，难得空出时间来也是给家里打电话，给你发邮件，哪来时间谈恋爱。前段时间回来后又忙着通过国内的论文答辩和学驾照。”
　　“我就说怎么没了消息。不过你好像总能找到我。”
　　“王姨说的。”有点得意的表情。
　　“那你说的随便问人就知道我电话号码什么的都是在骗人？”我抓住了他的漏洞。
　　“嘿嘿，看来半年的学没有白上啊！”扯着嘴角和我打起了马虎眼。
　　仔细把何斌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得他不停皱眉。
　　“怎么了？”
　　“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我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明白了！”
　　“明白什么？”一脸好奇。
　　“更老了。哈哈……”我放声大笑。
　　好久没有这么笑了，真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