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叶秋声》雯丽

20、第二十章 抵达

　　曾铭伟明白她故意留一个悬念，想吊他的胃口，可自己岂是那种随便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人。即使一件再琐碎、再细小、再微不足道的事情，他也要说得算，要占上风。

　　正是有了这样求胜情结的支撑，他便心高气傲的不屑追问，甚至不再和乔小溪讲话。一路上，四个小时的飞机，两个人都一言不发，相安无事的相临而坐。让外人看上去，这两人分明是路上偶遇的陌生人，丝毫看不出是相熟的一起出行的公司同事。

　　在曾铭伟闭眼小憩时，乔小溪时不时地打量着自己的这位上司。他双目紧闭，沉睡的面容宁静而温和，没有那双深邃的大眼夺人眼光，又长又密的睫毛便凸显出来，如同两把小扇子静谧地守护着心灵的窗口。

　　乔小溪看着熟睡的他，觉得不过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大男孩，实在无法与他往日圆滑事故的行径联系起来，也无法想象在这张干净的面庞下面，隐藏着怎样一颗深不见底的玲珑之心。

　　飞机缓缓下降，最后平稳定的降落在南方A市的机场。

　　曾铭伟的同学也如期的在机场等候他，接机的场面谈不上有多隆重，但是情意真切。两人一见面，便紧紧的搂在了一起，虽然是那种男人式的拥抱，但从两人相拥力度的来判断，交情匪浅。

　　接着便是会面的老套路，安排酒店、招待宴请。从对方所定的格调和细致程度来看，乔小溪想到了一句老话。人们都说在这世界上四种人感情最好：一起嫖过娼的，一起销过赃的，一起扛过枪的，一起同过窗的。

　　此话果然不假，曾总的这位同窗确实掏心掏肝掏肺的对待他，因为她从曾总同学秘书的嘴里得知，这位同学不过是个身家不足千万的小老板而已，但为他们安排的这顿晚餐和下榻的酒店的总费用，已过十万。

　　在乔小溪看来，曾总的这位同学什么都好，谦谦君子，彬彬有礼，待人周到客气，谈吐幽默风趣，就是跟曾总太像，太过圆滑，让她觉得老狐狸的朋友真的必定就是小狐狸。

　　曾总向他介绍自己的时候，他礼貌的与自己握了个手，目光随即转向别处，不多停留片刻。但席间，乔小溪明明感到他审视的望向自己，而当她抬头向他看时，他又若无其事的与曾铭伟侃侃而谈。

　　乔小溪心想：也许担当大事的人，都是这种深藏不露型的吧。杜秋生的样子不觉间跳跃在眼前，也总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想到他，她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有种甜蜜，真的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两人的他乡重遇，使乔小溪充分见识到了中国传统的酒文化。一瓶白酒，两人你一杯我一杯，频频相碰，转眼间就下去大半，再过一会儿，只剩个底了。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个又都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卖命喝法儿，不大一会儿，两大瓶白酒已交底。所幸，未把乔小溪列为其中。

　　夜渐渐深了，可南方的夜晚仍旧热浪滚滚。乔小溪望着酒桌上侃侃而谈的两个人，业已酩酊。酒精是个神奇的东西，他们所有的自持和伪装，都将被它一点点粉碎……直至后来的荡然无存。

　　乔小溪架着酒气熏天、脚步摇晃的曾铭伟，吃力往他的房间走去。

　　“不，不用扶我，我自己……自己能走……”曾铭伟说着，一边将乔小溪的手拿开。他向前踽踽而行了几步，轨迹若能呈现出，应是一个偌大的，极不规则的“S”型。

　　“算了，还是我扶你吧。”乔小溪虽然不喜欢他，但仍不放心他一个人走，何况前面应该还有台阶。要是他摔成个大花脸回去，自己估计也逃不出吃不了、兜着走的命运，倒不如提前做好防范工作。

　　这回曾铭伟没有阻拦她，刚才那几步，他走得天晕目眩。他有多久没见李斯羽，大概两年了，时间真的过得太快，自己还没来得及去细细体会，它就一去永不复返了，连个余味都没留下。

　　“这是我在美国的时候，最好的朋友—李斯羽。”曾铭伟说道，“他我们班的高材生，次次考第一名，让那些美国佬嫉妒得要命……”

　　失去理智的曾铭伟开始了酒后的长篇大论，主题离不开他，离不开刚刚见过的李斯羽，语无伦次不说，还絮絮叨叨，翻来覆去。

　　乔小溪听了一会儿，便听出了个大概，这个曾总非常喜欢他这个朋友，大有伯牙子期相交的意味。顿时，心里便冒出了个邪恶的念头，她心想：若是蒋琳在这，准定会怀疑他的性取向有问题。因为蒋林曾有句名言：一个醉酒的男人最需要女人的安慰，不需要的，都是变态。

　　此时的乔小溪甚至有点庆幸眼前的曾总是个“变态”，至少对自己礼数周全，除了借用了她的胳膊和手做支撑外，没有任何非分的举动。自己可不像蒋琳，擅长对付各种“三教九流”及“色鬼流氓”，有一整套的理论及实际防护系统。现在碰上这种酒后君子派，虽然话多了一点，倒叫人欣喜，反而觉出他的内心尚有几分真诚。

　　将曾铭伟放到他床上，不消几分钟，他便鼾声如雷。乔小溪悄悄的关了灯，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

　　窗外，月已中天，高挂近满。乔小溪回味着今天的点点滴滴，总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怪在哪里，在自己的胡乱猜想中，渐渐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