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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谜团 ...

  •   好似乱麻中抽出一个线头,他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推断,生怕自己忘了。

      “混账东西,”他父亲从后面又是一脚,母亲失态地抓住他父亲的衣角。

      “郎君这是在做什么?牧之哪里有错!”慈母多败儿就是这个道理,他母亲生他亏了身子再不得有孕,又怜惜他注定了无儿无女,事事顺着他维护他。这才养成了他越来越跋扈的性格。

      他不敢还手,兄长也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真是奇怪,按道理女子亡故男人是不能进闺房的,而他母亲竟然也没有说什么。

      这情景倒是像他们知道她的死因一般。

      “她,”他记不起妻子的名字,只能这样代称,“她是怎么死的?”

      在场三人俱白了脸,他心中得意以为自己抓住了线索。

      他回头看了一眼安睡在床上的妻子,不施粉黛,却脸色红润,眉头微皱又似解脱一般,如果说她只是梦迷着了没醒他都相信。

      见没有人回答他,潘望安又摸着下巴开口“莫不是服了毒?”

      他母亲先失了分寸,“女子闺房,男子在这里做什么,出去出去,叫人来好好给小娘子梳妆一番再去通知牧之岳家。”

      三人被撵出去,父亲和兄长直接去了书房,留下他兀独独地站在卧室门口,这是他的庭院,这是他的卧室,他却从来没有在这里睡过一晚上。

      她一个人的时候会埋怨这里的所有人吗?埋怨天埋怨地,对影自怜?

      也没有听她说过她的委屈,因为他们连面都没怎么见,算上上辈子,他这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好好端详她。

      心中未免没有怅然,只是一闪而过罢了,院中死了人他晚上还不敢一个人睡,找个粉头是个正理。

      但是晚上被压在家中不能外出,他就在书房坐了一会儿,这书房明显是她时常待的地方,干干净净,不像是女子书房。又一股淡淡的清香,也不是女子的脂粉味,是一种陌生的香料。

      他坐不住身,四处张望,果然在小几那边看到一个莲花状的香炉,呈现完全盛开的姿态,他研究了一会儿,动手揭盖却没揭起来。

      试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要用小力向上旋转,转开盖子的时候花瓣全然收拢,呈现闭合之态。

      一开一闭,他只叹匠人巧夺天工,拿在手中轻巧如无物,他混迹京中纨绔圈内,却从没看过这等好物,他的小娘子还真是深藏不漏。

      他又四处寻觅一番,却再没有发现。

      就在这时有人在外面大喊“不得了啦,墨止姐姐投湖了。”

      他急忙赶出去,暗骂自己不长心,这时候最该抓着她的大丫鬟问问清楚,结果现在丫鬟也没了。大概自己吃极乐丹吃得过多了,头脑也不清醒,他懊恼地跑出去。

      人已经死了,线索又失去了。

      和上辈子一样,他大舅子,陆齐光在丧事结束五天后从蜀中赶过来,他在那边历练,陆家得罪了君家,他自选去磨练。

      这回他仔细地看了陆齐光,他跪在陆昭鸢的牌位前,从没有哥哥给妹妹行跪拜之礼这么一说,只是他当时实在狼狈又伤心,满是血丝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宣红牌位,沙哑的嗓子里喊出妹妹的小名“晏晏”,泪水被强制压回去。

      随后他见到了上世同样的眼光。

      不禁又打了个冷战,陆齐光坏他圆满,见他如此伤心他心中暗自爽快。

      想来就是这人在背后捅潘家刀子了。

      他对自己的推断很满意,晚上又寻着连连玩了几回。

      还有两年,他只要扳倒陆齐光就行,他没这能力,提醒父兄就行。

      于是第二天寻到父亲那里,说来也巧,那天君家又不早朝,父兄赋闲在家。

      他整理装扮,敲门而入。

      他们的目光很不友善,像在看一个没事找事的草包。

      潘望安憋着气,面上不显,跟父兄提了提这件事,结果他二人全然不放在心上,只是疲惫地让他出去。

      临走前听见父亲暗叹“报应啊,都是报应。”

      是了,陆昭鸢的死因还没调查出来,他一边想着,脚步不停却是呼朋唤友去喝花酒去了。

      还别说,真给他问出来些什么。

      一条裤子穿长大的黄远华折扇轻抵下巴,“这种毒我竟是听过,不过在哪听得却是要回家查查。”

      其他人哄笑“莫不是哪家小娘子枕边的胭脂罢。”

      黄远华正经想了一刻,实在想不出来,只好喊道“喝酒喝酒,不然拿两颗极乐丹来,爷爷一定想起来。”

      就此掀过。

      几天过后,黄远华叫小厮过来传话,说是知道了那种药的来历,好家伙,那顿饭可没白请。

      潘望安从侍女软绵绵的身上起来,被服侍着穿衣洗漱,手里拿着折扇边往外走,坐上轿子,心情不错,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没走几步突然有人掀开帘子朝里面一吹竖笛,只见银光一闪,他就再无知觉。

      等到了酒楼,敬礼揭开帘子一看,吓了个屁滚尿流。

      潘望安浑身肿胀,尤其那张俊美脸庞黑紫一片,口吐白沫混鲜血,已然死去的模样。

      **

      “敬礼!快给老子滚进来!”潘望安敲着疼痛的太阳穴大喊。

      敬礼一溜跑进来“郎君莫急,小子在这里。”

      潘望安一脚过去“刚才有人朝轿中吹了暗器你看到没。”

      敬礼配合地捧心向后摔倒,“郎君莫不是做了噩梦,现在是卯时一刻,我们并不曾出去呀。”他有点无辜地回话。

      卯时一刻?

      他定睛一看,敬礼穿着样貌分明又是回到了当初。

      他又回来了?

      这是个什么道理?难道自己又死了他愤愤不平,到底是谁下的黑手!竟然连爷爷也敢杀,上辈子,不对,上上辈子他可是活到了四十好几才死的。现下自己又重生,果然是天命难违吗?是要他挽救家族?

      他心中有忌惮,双手合十,心中默念:各路菩萨神仙,小子多有得罪请原谅。

      也不顾忌发软的身体,双手在床上一撑就直起身子,“去娘子那边,快扶老子起来去娘子那边。”

      敬礼还不明白,“哪位娘子?”

      “小西皮,这院中还有哪位娘子?”他真是气笑了。

      上辈子他也死了,直觉告诉他跟陆昭鸢肯定有关系,现下她一定还在院中,他只要去查到端倪就能免除被杀的隐患,但愿。

      没什么比自己的命重要,他立刻起身往长风院中走去。

      天才蒙蒙亮,他从来没有起过那么早。

      急冲冲赶过去,陆昭鸢还在睡觉,奇怪,她都不用起来服侍母亲吗?

      他心中有疑惑,站在卧房门口就想推门而入。

      “郎君,可不能这样,”在他印象中被泡的发胀的墨止不知从哪里赶过来,他愣了一下,倒不知陆昭鸢身边的侍女如此美貌,他眼神过于孟浪,墨止垂眉心中厌烦,口中的话带着凉气“娘子这些时日身子不舒服,这才睡下,怕郎君染病,郎君还不是不进去为妙。”

      “我倒不知墨止姐姐如此关心我,还把我往娘子房外退,莫不是想郎君进你的房间?”

      这话实在不该是世家子弟说出来的,墨止见多了待人待物极好的公子爷,见到他这样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她们本来也是可以收房的,只是跟着这种人?不如教她去死。可怜小娘子生性善良活泼,竟是这一生都要绑在这痞子身边。

      “郎君说笑,墨止蒲柳之姿,只配服侍人。”暗嘲他不是人,他也听不懂。

      “行了行了,郎君没时间陪你耍嘴皮子,待我进去看看娘子。”说着就要绕过她推门而入了。

      墨止还要阻拦,只听里面莺莺低语“墨止,让郎君进来罢。”

      原是陆昭鸢醒了,听着他这些污言秽语,也不愿墨止再与他纠缠。

      潘望安洋洋得意地看了墨止一眼,推门进去。

      一股子药味,果然是生病了。

      屏风那边隐隐能看到她尚未长开的身体半靠在床头,“妾身抱恙不能给郎君行礼了。”

      声音倒是娇娇怯怯,暗含冷意。

      墨止从他身边绕到屏风后去,潘望安见她给陆昭鸢背后垫了两个软垫。一时神思跑偏,想到了以往看着的二女戏珠姿势。

      “郎君今日到访可是有事?”她的声音还有点微微的沙哑,听起来别有一番韵味,十分勾人。

      他本来想问她为什么吃药自杀,但是又觉得自己蠢,还没到那时候呢。

      又找不到什么话题来说,于是干咳几声“听闻娘子身体不舒服,夫,我过来看看你。”本来想说夫郎,他对着所有女人都这样自称,对着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却无端端生出一些奇异感觉。

      “妾身谢谢郎君,但是室内病气萦纡,妾不敢让郎君久立此处,郎君还是先出去比较好。”得,谁也不待见谁,潘望安自讨了个没趣,悻悻回走。

      “娘子,”墨止却红了眼眶,看着行销骨瘦的小娘子,心中苦涩非常。

      “出去罢,我再睡一会儿。”

      “娘子还是喝药吧,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墨止的眼泪已经掉下来,她看着陆昭鸢长成,从来都是一家子的掌上明珠,如今变成这般消瘦模样,真是于心不忍,这世道何其不公!

      她只恨自己没有办法替娘子遭遇那些。

      陆昭鸢用手掌接了墨止滴在下巴上的眼泪,叹了一口气,眼中的泪终于流下来。

      “端药来。”

      墨止急急忙忙擦了眼泪,破涕为笑,立刻去房外端药。

      房中只留陆昭鸢一人,她失神片刻,终于抑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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