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PAPERTIGER

21、【NEVERLAND】

　　金钟仁面无表情观察脚步声的方向。
　　鹿晗背对着他，表情懊恼又莫名其妙。
　　听到一阵声响，两人不禁同时扭头。鹿晗眼睁睁看着巡逻保安走到方才自己站立的平地上，一束手电光扫来扫去，那光离他们十分之近，好几次差点扫到鹿晗的脚尖。
　　鹿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心脏跳得飞快。他听耳边金钟仁也屏住了呼吸，显然同样紧张。
　　金钟仁坐在地上，手臂从鹿晗一只腋下传过去，手肘戳着鹿晗胸膛，手掌捂住鹿晗的嘴。而鹿晗半躺在金钟仁身上，后背贴着金钟仁单薄的胸口，两人皆感受到来此彼此的沉重心跳。
　　巡逻保安在附近探照了一会儿，并未发现异样，才打着哈欠离开。
　　待巡逻员走了很远，金钟仁才松开手。
　　鹿晗站起身，又咚地一声瘫坐回地上，仍旧心有余悸。
　　金钟仁拍拍屁股，起身便走。
　　鹿晗一把抓住金钟仁的手，跟着自己也站起来，严肃道：“你……你要逃跑？”
　　金钟仁显然不想和他废话，一转手腕便挣开，独自加快脚步往前走。
　　鹿晗被他这反应弄得头疼，心说这小子怎么翻脸不认人，昨晚哥还带你撸串呢……
　　金钟仁走得快，但毕竟比鹿晗小了四岁，奈何腿没人家长……没几步就被鹿晗追了上来。
　　鹿晗：“你去哪？剧透一个呗，我保证不打小报告。”
　　金钟仁不理他。
　　鹿晗举起双手：“我发四！”
　　金钟仁依旧冷冰冰的。
　　鹿晗：“你几月份生日？我瞧你像处女座……”
　　一阵夜风吹来，把金钟仁的刘海吹了起来，露出一对浓眉大眼。
　　鹿晗吸溜下鼻子：“你冷吗？”应该把朴灿烈带过来的，这时候还能就着火苗烤烤手。
　　金钟仁沿着警戒线走了很远，终于看到尽头，连接着巍峨陡壁。
　　见他伸手拍了拍岩壁，那表情还十分严肃，鹿晗忍俊不禁：“难道你还想爬上去啊？”
　　金钟仁不动声色，后退几步，活动了下手脚。
　　鹿晗：“你大晚上在山里溜达，不害怕吗？”
　　“让开。”金钟仁朝絮絮叨叨的鹿晗说。
　　鹿晗一愣，好心提醒他：“这外面有狗，咱们还是回去吧。”
　　金钟仁面色古怪，没再搭理他。
　　鹿晗于是也生气了，索性抱着双臂退开三米，好整以暇看着金钟仁摆好起跑姿势。
　　金钟仁俯下身，压低重心，一条小腿后撤半步，裤管往上一缩，露出一段柔韧结实的脚踝。
　　层层散云飘走，露出皎洁的满月。
　　鹿晗倒抽口凉气，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画面——金钟仁身体陡然拔高一尺，浑身骨骼发出怪异的脆响，双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四肢猝然粗壮了一圈，将衣裤撑得饱满紧绷。
　　压抑着胸口里的咆哮，金钟仁发出低沉的鼻息，向前躬身，双手成爪，呈现一种野兽的捕猎姿态。
　　鹿晗浑身僵硬，一瞬间从头到脚的汗毛都竖起来。他把手握成拳头塞到嘴里，才不让喊叫从唇齿中漏出来。
　　金钟仁刷地冲了出去，尘土飞扬，势如破竹，矫健的身体蕴藏着无限的爆发力！‘
　　鹿晗震惊，这小少年莫非……
　　蹬！蹬！噔……
　　金钟仁诡异的身躯迅速蹬上石缝，在那岩壁上攀了两下，窜出约莫一米多，手爪便在坚硬的岩石表面留下约三毫米深的刮痕！
　　鹿晗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后……
　　金钟仁吸在岩壁上不动了，过了片刻，他突然像没黏住墙壁的挂钩一样，啪叽从上面掉了下来。
　　金壮士大字型仰面瘫在地上，双腿抽搐两下，没了动静。
　　鹿晗：“……”
　　长夜如洗，金钟仁面无表情地仰躺在冰冷的大地上，看着上空镀了银辉的云幕散开，层层月光再次倾泻而下，洒满山坡。
　　厚重的羽绒大衣盖了下来，带着人体的余温，将金钟仁包了起来。
　　“你是什么玩意儿？……那个，我想想，狼人？”鹿晗沉思片刻，又不太肯定地说，“咱们院的墙壁，是你抓的吧。”
　　金钟仁一声不吭，鹿晗谨慎地靠近两步，见他没有攻击自己，这便放开了。
　　鹿晗拾起金钟仁的爪子，好奇地翻来过去地在手里把玩——只见这双爪子掌心是粉嫩嫩的肉垫，软软的很有弹性。手背有一层灰黑色的细毛，有点扎人。爪子的指骨骼崎岖，指尖外伸出长约一厘米的锋利指甲。
　　金钟仁不作声，任他摆弄，脸上生无可恋了似的。
　　观察完爪子，鹿晗又按捺不住好奇，凑过去扳开金钟仁的嘴。
　　他犹豫着，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往里探：“你可别咬我啊，我刚撒完尿没洗手的……”
　　金钟仁：“……”
　　金钟仁终于有了反应，他睁开双眼，祖母绿的瞳仁闪着幽森的光。
　　鹿晗被那双狼眼看得一僵，脚底阵阵发麻。
　　“我、我想摸摸你的犬牙……”鹿晗见金钟仁瞪着自己，只能恋恋不舍地把手指头缩回来。
　　金钟仁再次闭上眼，这次他的脸色有些疲倦。
　　鹿晗忐忑地退开两步：“……你就一直这样吗？”
　　话音刚落，金钟仁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缩水成小朋友的身体。
　　鹿晗在裤腿上把手指头沾的金钟仁口水蹭掉，见到小朋友状态的金钟仁，他顿时又就有底气了，语气也恢复了平时的强硬：“赶紧起来，给我说说你怎么回事。”
　　金钟仁闷闷不乐地坐起身。
　　“是不是想家了？”鹿晗无情地嘲笑。
　　金钟仁不理他。
　　鹿晗坐不住，又走到岩壁下去研究那些抓痕，比着自己的蹄子放上去。
　　“果然……是你！”
　　鹿晗对那些拓写的抓痕还有印象，他回头，却发现金钟仁已经不管自己，站起来径自往回走了。
　　羽绒服掉在地上，被鹿晗捡起来，跟上去追问：“墙是你爪出来的，那墙也不高，你是不是已经翻出去过了？”
　　鹿晗追上去，用大衣包着金钟仁，顺势将身体懒懒压在他后背上，两手紧环着他不肯松。
　　“不要闹脾气，人狼二等兵！”鹿晗独自也能热血沸腾得很起劲，心里小算盘噼里啪啦地敲起来，“我们打个商量，院长在假山下面的池子里养了鲤鱼，我捞几条过来，你的爪子……能不能用来去鳞？还有，世勋的桌子腿儿有点高，麻烦你给他削短点儿呗……”
　　“……”
　　金钟仁只觉步伐变得艰难，像是后背驮了几十斤猪肉。
　　鹿晗见他明显速度变慢，却不知如何开口拒绝自己，便觉得很好笑。
　　鹿晗：“既然可以从围墙那边翻出去，为什么又跑来这儿？”
　　这回金钟仁终于面无表情地给了回应：“学校在那边装了摄像头。”
　　“哦……你为什么要跑啊?这里医学条件多好，能免费帮你把病治了，还包吃住。”鹿晗自问自答，“你是不是觉得变成那样挺帅的？要是我也舍不得，灿烈还能喷火呢……但那毕竟是病毒带来的症状，危害健康啊。人家狂犬病发起来也力大无穷，但你愿意得吗？”
　　金钟仁专心注意着山路，拿他当空气。
　　夜风习习，吹得两人头发乱飘。
　　鹿晗因为贴金钟仁很近，一撮发丝总是蹭到金钟仁脸颊上，他便把头发捋到而后，然后很自觉地帮金钟仁挠了挠脸颊。
　　金钟仁：“……”
　　还是要原路趴会卫生间那扇窗户，才能进入大楼。
　　金钟仁驾轻就熟，身手矫捷，他跃进窗户，紧接着回过身，沉吟着犹豫不决。
　　鹿晗攀上了一层护栏，紧接着爬上二层……
　　正在金钟仁没有下定决心，鹿晗的一只拖鞋已经飞了进来，砸在他脑门上。
　　金钟仁一愣，紧接着第二只拖鞋飞进来，这回被他稳稳的接住。
　　捏着两只拖鞋，金钟仁接下来看到一只细细的手攀进窗户。
　　鹿晗催促：“愣什么呢，快拉我一把！”
　　金钟仁目光微动，悬而朝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