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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姐姐的死是谁的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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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拉着木楠的手,悲痛拭泪道:“莫要胡乱揣测。相夫教子,你姐姐做得尽善尽美了。她的美貌和贤惠的名声,传诵得很远……只是,怎么走得这么早啊!可怜我的儿啊,我的命啊!”说罢又开始放声大哭。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个二女儿了,想不到这次见她,是因为大女儿的死。
天么!天么!白发人送黑发人,叫人怎么活啊!
父亲符彦卿也老泪纵横,连连捶着胸道:“我有命无运的孩子啊!”
母亲又对符木楠哭道:“当年你姐姐若是听了我的话,早早出家为尼,怎会有如此短命啊!我可怜的儿啊!唉哟!唉哟!我可怜的儿啊!”
符彦卿呵斥道:“无知的女流!萱儿做了皇后,是我们家多大的荣耀!这是萱儿的命啊!她怎么会是出家做尼姑的人啊!你忘了,当年就有相士说萱儿是天下之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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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德二年(公元955年)八月廿一日,符皇后于滋德殿病逝,终年二十六岁。
那天,左右辅臣、各地节度使、两省五品、尚书四品、诸司三品以上的官员,都一并临哭于宫内。其余文武百官、诸军将校,一并临哭宫门之外。
柴荣又分别派遣官员告知天地、太庙与社稷。
太常寺递上来符后的谥号为“宣懿”。
重光丽日、哲惠昭布曰宣;文德贤善、柔克有光曰懿。这几个词汇,用在符皇后身上,一点都不过分啊!
灵驾发引的时候,柴荣命翰林学士、左谏议大夫王朴撰写哀册,将她葬在懿陵。
柴荣再以其父符彦卿为太傅,封魏王,封其母梁氏为魏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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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母?正是这个名号要了姐姐的命啊!符木楠紧皱眉头,悲伤中杂有恨意。
姐姐倘若不做天下之母,加一个门当户对的贵族家庭,至于为那个激进的皇上积劳成疾,最终青年亡故吗?
那边母亲站起来反驳说道:“相士说的是我们符家女都是天下母啊……”
符家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大女儿的确就像相士说的那样,做了天下之母。
二女儿现在穿着男装,变成一个仗剑的侠客,如何做得了天下之母?
三女儿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啊!
可见相士的话不可全信啊!父亲符彦卿叹息着摇头想到。
如果不是那个瞎眼的相士胡言乱语,他当年何至于让木楠穿上男装!这把二女儿的一生给毁了啊!
这相士!可恨极了!
“虽说萱儿贵为皇后,但何时享过清福?每次我进宫见她,都见她操心费力,小脸儿越来越清瘦,身子骨越来越弱。”说到此处,符母又坐下来呜呜痛哭。
符彦卿想了想,的确如此啊!萱儿若是嫁到一般的家庭,也不至于这样的操劳啊!于是也开始跟着顿足悲伤,垂泪不止。
见此情景,符木楠不禁更加握紧了拳头道:“我要去向那个皇帝问个明白!我姐姐是怎么死的?!”
符彦卿连忙拦住道:“我的傻孩子,这都是你自己的揣测,莫要触犯圣怒!”
符木楠哪里肯听,执意要即刻出门,飞檐走壁的能力对她来说都是小儿科,她会把剑直接架在那恶毒皇帝的脖子上,让他一字一句地给好好解释一下!
符母见此情景,不禁拉住木楠,又狠拍了木楠的后背几下,哭泣道:“你这个丫头!又要出去给我惹祸!还不赶快脱下你这身男人的衣装,赶紧嫁人了事!你就不能让你爹娘省省心?”
符彦卿抬着泪眼,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俊俏女儿,连连摇头垂泪道:“给你穿上这身男装,是我的罪啊!我的罪啊!”
这个二女儿倘若打扮起来啊,也是双眸似月,蝉鬓如云的啊!
见父母都开始说起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来,符木楠十分不痛快,恼怒得急急出屋去了。
“儿啊,你去哪里?!不要去皇宫!”父母齐声叫道。
“我回自己的房间!”符木楠回头气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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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天之上有明月。无论是在天涯的人,还是在海角的人,看到的月亮都是同样的这一轮。
哥哥田小贝现在身在何方?他也在穿越的某个地方抬头看月吗?他和大白猫在一起吗?符木楠不知道……
但师父他老人家,此时一定在独自看月吧?这一点符木楠知道。
凉夜这样的漫长,露水已经滋透了她的薄衫。
符木楠站在她房间前的院子里,看着月亮,又抚摸着手中的玉笛,这把晶莹剔透的笛子乃是用全碧山的青玉所制。
师父说,它的音色举世无双,其中包含有全碧山千年的风声,有天边断雁的哀鸣,有沙场琵琶的铿锵,还有塞外胡笳的悲音。
师父让她这次来中原奔丧之后,就不要再回来全碧山了,因为那里太过寂寞太过荒凉……
因为是终身练武的人,师父有一双粗手,更有一双大脚,但是师父的心却是不一般的细腻。
师父说,兰渚山是他的伤心地,他要离开古越剑派,他要自我放逐,放逐自己到寸草不生的戈壁荒漠。
许多年前,师父曾带回一位绝色的美人回到会稽兰渚山。古越剑派的众人们都纷纷反对,师父与这位美人的婚事。
甚至在师父与师母的成亲的那一天,在古老的铸剑池中,还闪现过严厉的警告,那警告说这个大美女会害得古越剑派灭门,会也会毁了师父他自己。
但师父依然还是矢志不渝。果然,古越剑派分崩离析,偌大的兰渚山只剩下了符木楠和师父两个人,师父却不曾后悔娶了师母。
他后悔的是,他做了对不起师母的事情——
师母美貌出群,师傅对她又爱又敬又害怕。
曾经师母和古越剑派中的一个年轻男子偷情,被师傅发现后,一怒之下便杀了那男子,又打了师母一耳光。
师母于是愤怒出走,师傅于是自责到现在,在兰渚山整整等了她十年。
十年之后的今天,师父终于痛苦地感觉到:师母不会再回来了。
他也不需要再等了……
他想让自己受到更多的惩罚,他要远赴西域,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自我流放。
“师父,我怎么忍心让您一个人住在这里?”临别时,符木楠眼中含着眼泪。
这是她来到古代的第十个年头了,她朝夕相处的只有师父他老人家。
他给她吃给她穿,教她武功,教她做人的道理,还给她分析天下的形势……她田小催能够异代重生,能够对自己悲催的人生产生自信与勇气,全都是来自师父的指点啊!
现在,师父让她离开,让她不要再回来,她怎么忍心呢?
“傻徒弟,我本来就是为了自我放逐才来到这里的。你每天在这侍奉我,那我过的就不是放逐的日子啊!”
“师父!您这样折磨自己,师母会知道吗?”
“当然会了……她聪明得很,她什么事都会知道的。”
“师父,这次回去后,我会努力打听师母的去向,我要带她来见您!”
“算啦!算啦!除非她自己愿意来,否则别人是带不来的……”
在西域全碧山,符木楠看到的夜景是无数星星垂挂在阔大的平野之上,大江奔流,月光涌动。
而现在,她在大梁家中,只能看得到皓月慢慢度过东窗,四下万籁俱静,连秋夜的蟋蟀声都逐渐稀疏,难道它们也已经暝眠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