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封神]师傅终于被狐狸精拐走了》伍拾捌

12、妲己

　　且说八戒遵玄奘之命，带妲己离开。

　　云雾上，八戒观妲己模样，心中揣测不已。
　　他没猴子那般火眼金睛，自是无法识破天下诸妖，但毕竟法力伴身，多少也曾混得元帅之名，又怎无法认出寻常小妖。
　　这苏姑娘与他师徒三人一路西行多日，半点端倪也无，今日若不是采错了蘑菇出了马脚，恐怕还要将他牢牢蒙在鼓里哩。

　　此等妖法，不容小觑。
　　世间妖类虽多，但能耐如此又媚骨天成的……

　　八戒登时想到了一个可能，踟蹰道：“姑娘莫非是九尾狐妖？”

　　身份已被识破，妲己懒得再装小家碧玉，这会收了拭泪的帕子，两腿同侧，席云而坐，似嗔非嗔，“你倒是好眼力。”

　　八戒被她嗔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

　　妲己一拂鬓间散发，“既已败露，我便同你说实话罢。”她嘴角浅勾，眼底清冷，“苏青妃不过是我胡诌的假名，我的确姓苏，名……”

　　姓苏，媚骨天成，九尾妖狐……
　　“妲己！”八戒猛地蹦起来，一脸骇色，“你是那得罪了女娲娘娘的苏妲己！”
　　“得罪？”妲己冷笑一声，含嗔带怒地剜了八戒一眼，“有趣，着实有趣，原来小女子声名这般远扬，竟连佛家子弟也知我得罪了女娲。那悬赏尚在，你是否要将我抓起，好向她邀邀功？”

　　“姑娘言重了，我怎会是那等小人。”八戒被她骂得又是摆手又是摇头。
　　“可我害你师傅中毒……”
　　“姑娘无心之失罢了。”

　　妲己美目一转，挑起眉头，斜睨着他，“那依哥哥的意思，是打算放我一马了？”
　　“哎哟，什么放不放的，本就没打算为难你的呀，就连师傅不也只说将你请走，谁舍得对你如何……”
　　“那我们寻得解药便折返。”妲己说着，自顾自地降了云。

　　彼时二妖不过堪堪飞出几里地，离玄奘要求的百里尚有不少距离。

　　八戒记挂着临走时玄奘的话，生怕真让妲己回去，自己被师傅逐出师门，连忙跟上，好说歹说，“姑娘何必回去热脸贴冷……”他觉得话实在不好听，委实委屈美人儿，到嘴边了又换了个说法，“何必自讨无趣，师傅四大皆空，沉鱼落雁于他，与真正的水中鱼和天上雁毫无差别，姑娘莫在他身上白费功夫。”

　　妲己不理，两脚一踢，粗糙的草鞋凭空消失，她轻轻一跃，从云上下来，赤足点地，往前走去。

　　八戒见她神色坚定，登时头大如斗，紧跟其后，“还是姑娘以为他不伤你，便是怜香惜玉了？姑娘糊涂啊，在他心里，必是觉得姑娘未犯杀戒，罪不至死罢了，并非对姑娘动情，姑娘……”

　　“好哥哥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妲己道，“三个徒弟只余两个，本就左支右拙，他又如何舍得为此等小事赶你？还取经不取经了？临走之言，吓唬你罢了。你采了草药回去，救他一命，他就更不可能恩将仇报了，你说是也不是？”

　　“你……你知道师傅还有一个徒弟？”
　　妲己轻笑一声，“大圣爷比玄奘不会怜香惜玉得多了，他若在，我又如何敢出现。”
　　八戒心念直转，“莫非那白骨夫人……”
　　妲己似笑非笑，“你不是始终坚持那只是三个可怜的凡人吗？”
　　八戒呐呐不敢言，也再不敢劝。

　　“喊土地帮忙吧。”妲己道，“你我二人识得的药草未必对症，我怕重蹈覆辙，再闹乌龙。”

　　很快，两人便采好了草药，立刻折返。
　　妲己见玄奘在不远处闭眼打坐，面色虽白，但一旁的沙僧神色平静，似无大事，她心下松了不少，只是不敢上前，隐匿了身形，催八戒将草药带去给玄奘服下，并帮她探探口风。

　　八戒拿了草药，走到玄奘近前，尚未开口，便见自家师傅睁开了眼，“打发走了？”

　　八戒眼珠子一转，“走了走了，本还不愿走，老猪我便给了那妖狐狠狠几耙，叫她领教厉害。要不是念及师傅你只要我赶人，没让我了结了她，瞧我不给她一个痛快！”

　　玄奘不语，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

　　八戒拿不准他识破了自己的谎言，还是不满自己“动手”，被他盯得心下发虚，满头大汗，讪讪笑道：“师傅你毒解好啦？老猪我还特地给你采了草药解毒，既然用不着，便丢了罢。”

　　“悟净识得毒菇，你不识得？”玄奘问。

　　八戒暗喊了一声糟。
　　他的确怀疑过，只是当时一心都在美色和美食上，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他生怕师傅秋后算账，硬着头皮撒谎，“不识。”

　　“既然不识。”玄奘捻下一颗念珠，“又如何采得了药草？”

　　八戒这回倒是可以说实话了，“哎呀，老猪我人脉宽广，拘那土地老儿问一问，自然便找到了对症的解药了。”

　　“你当真已将她赶走了？”

　　八戒觉得师傅也忒啰嗦了些，怎地话头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师傅，你怎地如此不放心呢？方才不就说了嘛，走拉，方圆百里，走得远远的啦。你是不是觉得老猪回来得太快？想当年，老猪我还是天蓬元帅的时候，腾起云来，日行万里，区区百里又算得了什么……”

　　玄奘闭眼，念了声佛。

　　八戒瞥了林子一眼，帮着那边试探道：“师傅放心，那妖狐若干再来，老猪我必钉耙一抡，将她击毙当场，绝不手软。”

　　玄奘皱起眉，“她于我等并无恶意，出家人莫妄动杀心。”

　　话音才落，便听林子里传来一声大喝。
　　“妖狐，哪里跑！”

　　师徒三人均是面色一变，八戒和沙僧立刻认出，那是真武将军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林中轰然作响，几棵参天大树簌簌倒下，激起沙尘几丈，飞沙走石间，香风四起，大树倒下后空出的间隙间，现出一道动作稍有凝滞的高大身影。

　　然凝滞不过一瞬，那身影蓦地发出灼目亮光，朝前方射去。

　　甜腻香风骤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幽然清香，一道白影裹挟着一声吃痛的轻呼，闪电般地朝玄奘奔来。

　　沙僧举起降魔宝杖，却是慢了一拍，至于八戒，满脸如痴如醉，早已心神失守，两位徒弟一耽搁的功夫，白狐已落到玄奘怀中，奄奄一息，白色光滑的皮毛上全是血迹。

　　一呼吸间，真武将军也落到了玄奘面前，面色冷峻地盯着趴在玄奘腿上的白狐，抬手便要施法。

　　观他架势，竟是杀招，若落到实处，妲己必定小命不保。

　　“真武将军。”沙僧开了口，“要打去别处，若是误伤了我师傅，你担当得起吗？”

　　真武经他提醒，暂且按捺一腔热血，朝玄奘伸出手，“三藏法师，请将九尾妖狐交于我发落。。”

　　白狐在玄奘腿上轻轻一抖，发出了求饶般的呜咽，动作牵连伤口，将玄奘的袈裟又染深了一片。

　　玄奘收回落在它伤口上的视线，“阿弥陀佛，敢问将军，此狐所犯何事？”

　　“此狐祸乱人间，作恶多端。”真武扬起眉头，皮笑肉不笑，“想来法师再慈悲为怀，也不希望助纣为虐吧？”

　　“作恶多端？”玄奘面色不改，挂珠之手纹丝不动，“何等恶事？”

　　西天取经一事，关乎佛道二家合作，真武不得不给玄奘三分薄面，耐着性子解释，“法师有所不知，此狐乃当年搅乱朝歌气运的苏妲己……”

　　玄奘皱起眉头，尚未开口，便听怀中白狐打断真武之言，声音虚弱却掷地有声，“哈哈哈，好笑得很！朝歌一役，封侯拜相成神登天人人有份，唯我九尾狐族出人出力，反倒落了个险些灭族的下场，都在怪我，都道我犯了好一个弥天大错！怪我杀人如麻！如若我当真犯下滔天大罪，那指使我如此行事的女娲又当何如！”

　　“妖狐放肆！”真武瞪眼一喝，“女娲娘娘只命你搅乱商朝气运，又何时叫你撺掇纣王虐杀无辜！”

　　“好一个只命我搅乱气运。”白狐妲己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持刀之人杀人，原来错的竟是刀！”

　　“妖狐还敢狡辩！朝歌之事乃女娲授命，事成之前也早已知会你需假死脱身，你不遵照安排，私通佛门……”

　　真武蓦地收声。
　　他想起一事。
　　他成神在殷商之后，并未亲历当年之事，只听说姜太公要假斩妲己时，有佛门高人出手干涉。
　　传言，那名佛门高人似乎便是眼前这位三藏法师。
　　这么说来，当年玄奘忽然转世历劫，莫非也与此事有关？

　　“原来如此！”真武恍然大悟，冷笑一声，“怪不得！怪不得你这妖物有恃无恐！怪不得法师要护着妖狐！”
　　八戒与沙僧成神更晚，连传言都未曾听过，不知其中秘辛，闻言面面相觑。

　　玄奘似有所悟，眉心紧紧蹙起，低头看妲己，“我与你有那般前缘？”

　　此处“那般”，代指“私通”。

　　他说得实在委婉，但妲己还是听出了弦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