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一）》麦瑞

1、午后

　　知了在树上拼命的叫，学校篮球馆四周的树郁郁葱葱，已经是深绿了。
　　今年夏天特别热，流川又很怕热，哪怕打球最好天天窝在室内球馆，开着强冷空调，就算再剧烈运动身上也不会热烘烘的粘。可是打完球呢，怎么可能老待在篮球馆？
　　每天想到要出球馆流川就开始磨磨蹭蹭，仙道好笑的看着他慢吞吞的换衣服。知道他怕热，已经向学校宿舍管理处申请了安装空调。因为今年夏天需要特训的关系，两人都被留下了。难得利用一下特权应该没有关系吧，今天估计已经装好了，给他一个惊喜。想到这里，仙道的眼眯起来，流川见到会什么表情呢？值得期待……

　　又要回那间只有一顶吊扇的宿舍，简直是受罪！流川看着仙道站在门口等他的样子，认命的背起包。跟这个小子怎么认识的？

　　……
　　新生流川刚进这个以培养篮球健将出名的学校，最感兴趣的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睡觉！四个人的宿舍叫他无法忍受，偏偏两个都是原来的校友。一个是红头发的猴子樱木，一个是干架出名的三井，两个聒噪的家伙！还没见面的一个，据说是本校理事的公子，叫仙道。那种公子的人物不该是一人一间的高级学生公寓的住户么，怎么也跟着住这种地方，体恤民情？算了，懒的想，反正和这种人不会有什么交集。
　　不知不觉来到一片树林，正值四月天，嫩绿的颜色让树林显得水灵，透过树林看到有一幢白色建筑物。这个地方不错，随地就可以躺，以后就把这里作为休息地吧。
　　忽然地上有一堆白色的东西吸引了流川的视线，原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不免惋惜，这么好的风水宝地就这样给人占先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一起休息？”那人睁开眼，纯净的颜色叫流川有些惊奇，非常的和蔼，浑身散发的亲和力叫原本喜静的自己也不觉犹豫，这里确实不错。
　　“那，这里还有我的衣服垫着。”也不多说，他又闭上眼，并不理会流川。
　　流川想了想，也躺下了。既然已经有垫的，也不用再弄脏自己的。
　　听到耳边传来唏唏唆唆的声音，仙道微微翘起嘴角，真是别扭的人，若自己热情过头的话恐怕他根本会掉头就走吧。在见到他细长的眼中透出清冷的光芒，就被吸引了，感觉就象见到一只停在花蕊上的蝴蝶，要靠近的话需要小心翼翼呢。

　　他真能睡，仙道坐在树下苦笑，都快正午了，肚子饿的呱呱叫，自己却还守着他。若放弃去吃饭的话，恐怕他醒了根本不会在乎的跑掉了，可是很想知道他的名字。

　　终于守到下午两点，冷清的漂亮眼睛又睁开了，那刻有丝困惑。
　　“我只想拿回自己的衣服。”仙道微笑的看着他。
　　“恩。”流川站起身，打算离开这个地方。自己觉得奇怪，居然可以在一个陌生人的身边睡了这么久，那人让人感觉安心呢。
　　仙道苦笑，果然如自己猜测，根本什么都不在乎。
　　“这位……同学，不如一起去吃午饭吧！”
　　流川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感觉自己的胃里空空如也。反正也不知道食堂在哪里，不如就跟他一起去。
　　“几点了？”应该不早了。
　　“下午两点，不过我知道哪里现在还开着。”仙道拍拍外套。
　　“恩。”
　　“我叫仙道彰，请多多关照！”仙道伸出大手。
　　“恩。”流川被有力的握住了，是一双打球的手！流川不免多看了他一眼，笑眉笑眼的刺猬头，应该是个好手！

　　“流川枫！”
　　仙道端了两份套餐回餐桌，流川莫名发出的声音使他有些无法反应，吃到一半才明白对方说的是自己的名字。想起室友的名字，流川枫三个字一下子跳出脑海。仙道失笑，但还是不后悔，至少他是亲口告诉了自己。
　　这次拜托老爸把他安排到最优秀的新生同一宿舍，早早的到宿舍想认识室友，等到了两个，结果被老爸叫出去嘱咐了一番，听到篮球馆建成的消息特别兴奋，跑去看然后就在小树林休息了。没想到第三个自动送上门了，这个被称为湘北中学王牌的家伙——流川枫！长的几乎是漂亮，这点在以后的护草运动中可见一斑。

　　流川是回到寝室后才发觉这个仙道彰就是樱木和三井嘴里的仙道公子，真是一点都没有联系在一起。直到现在流川总觉得仙道彰和那个仙道公子根本就是两个人（实在无法想象，总之也懒的想）。

　　第二章
　　真是，为什么就对这小子没办法。每次见到他双似乎能包容一切的眼睛，所有的不快都象会消散，连生气都不能吧。自己是不喜欢有人粘在周围的，可是和他什么时候就这么走在一起了，仿佛已经成了习惯。

　　只打了第一场比赛，流川就认识到仙道的凝聚力，就算是野猴子樱木也似乎被驯服了。大家自觉的按照仙道的手势相互配合，一场下来，学校对他们这届新生的实力刮目相看。校长兴奋的在主席台前口沫横飞，流川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靠着仙道睡着了。等自己醒来，额头上一个大包。樱木趴在桌上扑哧扑哧的笑，最后忍不住大笑。莫名其妙的看着仙道，后者瞪着眼吃惊的看着他，就象一个无辜的小孩蠢蠢的站着。
　　仙道根本没想到流川站着也能睡走路也在睡，散场后拉着他回寝室，结果路上撞到树流川干脆晕了过去。于是流川的安全成了仙道的责任了。

　　“流川，我们走吧。”见流川微微皱眉的样子，仙道微笑，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这么任性的表情呢。

　　在同学看来流川根本就是冷漠的代言，可是他们从来不知道流川也会这么可爱。
　　可爱！想起每天早上起床时候的流川，仙道几乎要笑出声。

　　每天清晨的5点30就象调好的闹钟，流川会第一个起床。这是叫刚认识他的仙道非常吃惊的，然而不久仙道就发现，流川的动作超级慢，常常三个人都洗漱完了流川才进盥洗室。仔细看流川才发现他根本就没睁眼，机械的刷牙、洗脸，然后坐到床边摸到衣服，慢吞吞套袜子，穿衣服。天啊，真本事呢！这才明白为什么晚上流川总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全准备好，整齐的放在枕边。
　　最初在出门的那刻吹到风就会转醒，而后来他干脆靠着自己一直走到训练场，仙道想他是不是连跑步都不会睁开呢。

　　这家伙真是到哪里都能睡呢，仙道脑中浮现两人钓鱼的那次……

　　自己死拉硬拽，拉着流川去公园钓鱼。因为喜欢钓鱼的那种享受，静静的看着水面，不能放松，看着浮标振动的那刻就知道该做什么。就象篮球，在球还没到手的时候观察整个局面，球的流动就象鱼线，在球飞向自己的那刻就是鱼儿上钩的时刻，因为了解了全局，判断起来并不困难。

　　站在河边整整两个小时，浮标一点动静都没。有些奇怪流川的安静，扭头就见流川坐在倒扣的水桶上睡着了。一手托腮支在横架起的腿上，身边的鱼杆就架在柳树的枝干上。真是惊奇，连这样的姿势也可以睡吗？

　　他似乎一有空就在补充睡眠，储存打篮球时候的爆发力吧。平时的流川和球场上的流川完全是两个人呢，仙道的眼眯成一条线，卡哇伊！

　　走出球馆就是扑面的热气，真怀念下雨的日子。
　　“你先等等，我去去就来！”仙道想到什么，把手里的包往流川怀里送。
　　流川莫名的退回球馆，啊，好凉快啊！透过玻璃看天空，似乎也并不是很热的样子，可是因为自己在空调里，唉，原来透明的东西都会骗人。

　　想起那天自己独自练习的太久了，以至天下起大雨都不知道，等到门口才发现根本没带伞，打算待到雨停。可是老天简直故意和他闹别扭，怎么也下不停。算了，还是回去吧。

　　“流川？”又是那双纯净的眼睛，在雨中特别的灵动，“练习到现在吗？好巧啊，一起回去吧！”
　　站到透明的伞下才发觉伞好小，只够遮住两人的头部。
　　“啊！”忽然仙道把伞往他手里一塞，蹲下身。原来是自己的鞋带松了，等他直起身，笑眉笑眼的冲自己说：“走吧！”。
　　一路听着雨点敲在伞上发出脆脆的声音，连伞倾斜的厉害都没察觉到。

　　流川后来才知道在图书馆学习的仙道借了哪个女生的特意来接他。

　　张着这么干净的眼睛却说谎，就象这些玻璃窗，自己真是好骗。

　　“流川！”那笑眉笑眼的家伙伸出刺猬头，“走吧！”
　　接过包却递给自己一杯冰冰的东西，是绿豆薄荷刨冰。忍不住又看他一眼，温温的柔柔的纯纯的，就象一张密密的网……
　　第三章
　　因为暑期特训，学校特意空出学生宿舍安排两人一间，所以就把猴子和三井分在隔壁。猴子果然是猴子，很不安分，常常跑到原来的宿舍大叫狐狸，通常是被流川冷冷的冒出一句而咽住，垂头丧气的回去，第二天又活力倍现的跑来闹。

　　仙道很不明白为什么樱木叫流川为狐狸，樱木恨恨的说因为原来在湘北流川常常被当作对手，和他打球就是狡猾两个字形容。后来经过三井的补充才了解，在湘北樱木是从菜鸟开始学篮球的，而流川就象篮球王子总不屑和这种“贫民”合作。顾而樱木老找流川的茬，而流川的爱理不理的样子叫樱木更为恼火，但是对于流川的球技樱木是非常佩服的，所以对流川又爱又恨。

　　仙道认定流川就象富士山，是个处于休眠期的火山，表面冰雪堆积，冷艳照人。人们常常只顾观赏富士山现在的风景而忘却他其实也是火山啊，他的内心也是火热的呢。其实那种奇怪的关系也是两人特有的交流方式吧，真是两个别扭的小孩！

　　寝室门打开，流川站在门口看着门牌迟迟不进去，仙道有些奇怪。
　　“装空调啦——！”整个走廊就听见野猴子的声音，忽然樱木冲出门，对仙道大叫，“仙道公子，真是感谢你的理事老爸啊！”

　　“现在野猴子不用半夜爬起来折腾了吧！”流川冷冷的看着樱木。因为樱木也特别怕热，常常半夜起来冲冷水，但是通常会闹的整个楼道都能听见砰砰啪啪的声响。
　　樱木这次却不生气，一边对仙道挤眉弄眼，一边搂住流川：“这次还要谢谢你啊！”
　　还没冲澡的身体散发出浓重的汗酸味，流川差点没被熏昏过去。仙道见状不妙快手拉开两人，樱木也被三井扯着耳朵拎进了屋。

　　拉着流川进屋，仙道也忡怔了半天。
　　所有的窗都装上了绿色的百叶帘，将烈日彻底的屏弃在外，整个屋子都是凉爽的绿意。屋子里的上下铺不见了，只有一张纯白大床夸张的躺在屋子的中央。
　　老爸！仙道哀叹，也不用连家里的床也运来吧。偷偷用余光眇流川，见流川面无表情的看着屋里唯一的床，心里就扑通扑通的跳。
　　“我先去洗澡了！”放下包急急拿起毛巾逃到盥洗室，实在不知道流川会怎么想。

　　流川打开空调，将包放好，取出更换的衣服，坐在床边等仙道洗完。
　　开始真的以为跑错的寝室呢，简直不敢相信小小的寝室只改变了一点点就让整个屋子的风格全变了。在这么凉爽的空气里，无论如何都发不了火的。

　　……
　　他一定生气了，他会怎么对我？本来还打算约他去看夜场电影！老爸，你害死我了！
　　仙道在走出盥洗室的那刻有些慌张，见到流川坐在床边看着某处发呆，心情大好起来：他并不排斥这张床呢！

　　等流川进了盥洗室，仙道这才发现流川刚才看的是自己放在床柜上的一张照片——他俩唯一的合照，还是自己求了校报记者。

　　温温的水冲向全身，好舒服。那张是什么时候照的呢？看着照片上点点雪花，就该是去年冬天的室外比赛了，可是自己什么时候会露出这种表情，完全依赖的挂在他的身上，对拍照人似乎还有一丝的敌意！

　　就是那全部依赖的表情和那刻的敌意，每每看到这张照片就会感到幸福。是这样信任着自己呢。仙道拿起像框，微笑起来。

　　是和大二的学长比赛那场吧！自己扭伤了脚，靠着仙道，结果被无聊的校报记者追问两人今后的志向，让自己颇为恼火。
　　甩着满头的水，想：为什么就这么相信了他？

　　走出盥洗室，流川见仙道半卧在床上拿着那张照片傻笑。

　　仙道见流川擦着湿湿的头发想也没想坐到床上，有些满足有些荡漾。很自然的接过毛巾替他擦着头发，满满的宠腻，满满的幸福。

　　在他的大手里感觉好舒服，一阵倦意袭来，睡会吧。唔，这个真皮枕头还真舒服！

　　流川就这样躺在仙道的腿上，调整到最好位置闭上了眼。

　　“嗯——流川！”仙道小心的说。

　　“嗯？”带着浓浓睡意的鼻音。

　　“晚上……去看夜场？”

　　“嗯。”根本没有考虑。

　　够了够了，是不是幸福来的太快了些（是你太容易满足了吧）？仙道安心的闭上眼小眠。

　　…… ……
　　空调静静的吐着凉气，静谧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流动。

　　流川忽然张开眼，看着仙道安睡的面容，细细看着这个莫名闯进自己生活的人。毫无准备的就这样和他产生了交集，因为就连睡觉的表情也让人感到安心吧。

　　流川再次闭眼睡去前，一个念头冒出：就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

　　在烈日炎炎的午后，一串人类小小的愿望就这样调皮的在两个幸福的人之间跳动，渐渐飘到空中，飞向蓝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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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旧文晒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