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音缘》半夏的夏树

21、第二十一章

　　容安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京都，在京都最有名气的望月客栈要了间上房住下，次晚，莫凉便出现在他房中。
　　“王爷能来，莫凉真是感激不尽！”
　　“莫凉的夜集不愧是训练有素，这才一日一夜，便被你找着了。”
　　“王爷过奖了，若不是王爷有意让我找着，想必莫凉是掘地三尺都挖不出人来。”
　　容安笑容明媚，“出门在外哪有什么王爷，只有容公子。你我虽说是老相识了，但你开口求助于我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倒我们莫女侠？”
　　莫凉前所未有的严肃，沉声说道：“莫凉想请王爷帮忙将一个人弄出宫外。”
　　容安不解，“此事音韵可助你，却为何来找我？”
　　“我不想再麻烦音韵，再者，此番她未必帮得上忙。”
　　容安蹙眉，连音韵都帮不上的话，他这个外人又如何能够帮忙？“此人是何身份？”
　　莫凉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头说道：“皇贵妃。”
　　容安更是不解，“此人与你是何渊源？”
　　“她是莫凉此生唯一可托付之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是为何，你们同为女子，却又倾心于女子？皇姐如此，莫凉也如此。果真这世上再无你们看得上的男子？皇姐临终之前想见婉儿一面却未见着，自己让皇姐抱憾终去，如今，助了莫凉，也算成人之美吧。
　　“连音韵都办不到的事，你想让我如何？”
　　莫凉知道，他既已出现在此，便断然不会拒绝自己。“云来素来以医药闻名，云来皇氏更是以医药世家自诩，而安王爷更是个中翘楚。我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来个金蝉脱壳。”
　　容安苦笑，“所谓世家，不过尔尔，容安更是难副盛名。我所学所知不过治病救人，这死而复生之术实在无能为力。”
　　莫凉深知他有所顾虑，诚然，若让人发现容安晓得这奇术，必会招致很多麻烦。“莫凉听闻，这世上有种药丸，能使人陷入假死状态，呼吸停止，身体冰凉犹如已死之人，在三日内再服下解药便可苏醒。”
　　容安摇头，“我从未见过如此奇物，不过，倒是有另一种方法，可达到异曲同工之妙。”
　　莫凉眼神一亮，“何种方法？”
　　“这世上有多种无毒之物，人若不慎同时服下其中两种或多种，便会中毒，毒性烈者可置人于死地。此时，若于短时间内使中毒之人将所食吐出或服用另一种东西消解其中之一，中毒者便可醒转。不过，此法风险太大，毒性不好掌控，此时若出了意外，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
　　莫凉没想到事情远比没有自己想的简单，事关重大，这不是她一人能够决定的。良久，莫凉缓缓说道：“如此，还需从长计议，还望你在此地多逗留几日。”
　　莫凉回到宫中，本打算要好好和钰妃商量此事，却一想到自己从未向影卫透露要离开的意思，不知道风和雷会作何想。莫凉转而回到汜月宫，找了雷喝酒。
　　“哈哈，和莫女侠喝酒，这是多久没享受到的恩宠了。”雷口无遮拦地说道。
　　“今晚一醉方休。”
　　待到一坛竹叶青见底，莫凉才又开口说道：“雷，我们相识多久了？”
　　雷一听这话就觉得奇怪，怎么，难道今夜打算叙旧？疑惑之后是感觉不妙，莫凉不是那种喜欢感怀叙旧之人，这种人一旦开始追忆从前，便是打算和过去一刀两断了。
　　雷犹豫着说道：“该有十来年了吧，那时你突然被公主带到我们面前，一下子将我们十二个人打趴下，那场面可是历历在目啊。”
　　莫凉看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雷，感叹道：“十二影卫中，你不算是最出色的，却是和风一样是最深得公主信任的，如若不是我，这影卫首领本该由你担任。”
　　雷终于开口说道：“论经商，我和风不算在行，论武艺，我二人合力也未曾能够打败你，公主很有眼光，我也有自知之明。”
　　莫凉摇摇头，“我终究只是过客，你知我性子懒散，实在不适合呆在这深宫大院，如今小公主也已能独当一面，我也是时候该过起闲云野鹤的生活了。”
　　雷嘟囔道：“这算什么，你意思是要离开？”
　　莫凉直言不讳，“是。”
　　雷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何？”
　　莫凉无奈道：“早在十多年前，若不是公主相救，莫凉早已不在这人世。莫凉曾答应公主，只要有公主在的一日，莫凉便会服伺左右。如今，公主既已仙去，小公主也已长大，莫凉也并无留在此地的必要。”
　　雷怒了，“我和风二人从未将你当作女子看待，你我兄弟十三人出生入死至今，如今你便舍弃这兄弟情谊，说走就走？”莫凉叹气，“雷你可有何未了心愿？”
　　雷撇撇嘴，半晌才说道：“没有。”他爹娘死得早，若不是公主收留，如今还不知在哪里讨饭吃。在这里，认识了风，以及其他一帮兄弟，他很满足。
　　莫凉又说道：“可是我有，我最大的愿望，便是可以和相爱之人车马扬鞭快意恩仇浪迹天涯。就算我离开这里，也不代表我不看重与你们的情谊，你可明白？”
　　沉默，良久，雷终于再度开口，“莫凉可是找到意中人？”莫凉不置可否，高深莫测地笑：“日后你便知晓。”现在说出来，说不定会惊掉雷的下巴吧。
　　钰妃今日特意招来大皇子共进晚膳，席间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大皇子只当是自己母妃因着外公劫后余生受了刺激，便也不甚在意。用完晚膳，钰妃遣走大皇子，却等了许久都不见莫凉到来。不知她与那人谈得如何，想着，实在受不住困，沉沉睡去。
　　莫凉顶着几分醉意，打发了早已不甚清醒的雷之后，强撑着来到锦玉宫。看着眼前睡梦中的容颜，想到左相失事后自己第一次来此看到的便是眼前这番。钰妃蜷缩着的身子，显得床榻空荡荡，像是亟待人安慰，这是在等自己么？
　　莫凉脱去外衣便往褥内钻，轻轻拥住眼前的人，满心欢喜。钰妃因等不着莫凉，本就睡得不慎安稳，因此即使莫凉动作轻柔，她还是醒了。转过身来，闻到此人清淡的酒味，“你饮了不少酒？”
　　莫凉眼神仍是清亮，暗自庆幸自己还是清醒的，否则钰妃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不多，只是小酌两杯。”
　　钰妃以手描着莫凉的眉，“下回，若是有事便不要过来了。”毕竟莫凉身份多有不便，钰妃倒不是怕东窗事发，只不过谨慎些总是好的。
　　莫凉蹙眉说道：“这便嫌弃我了？”
　　钰妃噗嗤一笑，“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怎的似个孩子般。”未免莫凉在此事上纠缠，钰妃赶紧又接着说道：“这奔波了一日也乏了吧？早些歇着吧。”
　　莫凉将头埋在钰妃颈间，闻着她的发香，闷声说道：“如若不然，便在宫中一直呆下去吧。”
　　钰妃了然说道：“怎么？那人也没有法子么？”
　　“有倒是有，不过万分危险，他也没有十足把握，我不想让你陷入危险之中。”此时的莫凉感觉自己是多么无力，自己能够掌控的实在太少了。
　　钰妃却说道：“万事皆无十全把握，我们所能做的不过尽人事听天命，所以，只要有可能，我还是想试一下。”
　　莫凉抬头，她也想，“可是…”钰妃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可是会有危险对不对？我不怕。相对于这未可知的危险，我更愿意相信吉人自有天相，相信老天爷既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便不会让我再离开你。”她不想再似如今这般，对皇上疲于应付，让莫凉躲在暗中，她想要她和莫凉光明正大，至少不用如此遮遮掩掩，不想要她们之间隔着任何身份地位。莫凉又怎会不明白她的想法，如此，便搏一搏吧。
　　次日，莫凉再次来到望月客栈，容安依约仍等在房中。看着莫凉重新出现，容安在心里直感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决定好了？”
　　莫凉坚定地点头，她早已想好，若钰儿发生意外，她也不会独活。
　　容安叹气，“为何不选择向皇上吐露实情？兴许他大发慈悲便会让钰妃出宫。”
　　莫凉嗤笑，“敢情王爷是忘了自己曾受的遭遇？”
　　经她提醒，容安方记起当年皇姐初下嫁上官风义之时，自己因思念皇姐念得紧，便经常往皇宫里跑，没少受上官风义的冷眼相对。此后，自己被皇兄看得严了，少了出宫的机会，见皇姐的机会也少了，这才免受上官风义的排斥。
　　看着容安神色变化，莫凉再度开口说道：“上官风义不比你皇兄，若说出实情，恐怕钰儿此生再难逃出皇宫这个牢笼。”容安点点头，从包袱中拿出准备好的两副药剂，“这是两种寻常的野味药引，在各药房都可找到，单一服用没有毒性，但若一起服食即会中毒。”接着又拿出另一剂说道：“这是解药，于十二个时辰之内服用即可缓解毒性，届时以你内力将余毒逼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