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

4、第四章

　　阿刑带着忘川骑到早上吃早饭的早餐店去，那位老大爷还在门口坐着，一口一口的抽着烟袋，看着落寞。因为临近夏天，昼长夜短，街道上热特别多，可唯独这家早餐店显得极为冷清！

　　停下，锁车！阿刑抱着忘川快步的走过去笑着喊道：“大爷！”

　　老大爷听见声音，扭头看向阿刑，立马笑呵呵起来，冲着他们挥手说：“下班了！吃饭了没，大爷我这边做了很好吃的胡辣汤。”

　　“诶！好嘞的，两份胡辣汤打包，再来四个肉包子。”阿刑说的十分中气十足。

　　被抱在怀中的忘川有些奇怪，不是说今天吃饺子吗？有点儿生气，明明说好的要吃饺子，为什么要变卦！

　　阿刑没有发觉忘川的情绪不过，随后接过老大爷的递过来的饭汤便回到自行车旁递到忘川的手边说：“给，帮爸拿着。”

　　忘川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的接过来，任由阿刑抱着自己骑车离开了。

　　回到家里面，阿刑哼着歌将买回来的饭菜放到碗里，然后从冰箱内拿出青菜，说：“茴香馅儿的，特别好吃。”

　　忘川一愣，哒哒的跑到阿刑的身边，仰着头问：“阿刑，你买的不是有饭吗？”

　　阿刑一愣，随即想起来忘川说的是什么了，伸手揉了揉忘川毛茸茸的脑袋，说：“那个啊，有些其他的原因，不过川儿，这绝对不是同情。相信老爸。那绝对不是同情……”

　　忘川不知道阿刑到底在说些什么话，自己根本听不懂。

　　“阿刑你在说什么？”

　　刚问完，阿刑蹲了下来，也不顾湿漉漉的双手直接掐上忘川的脸颊，轻轻的蹂/躏着，毕竟孩子的脸颊最柔软。

　　“小孩子不要问！”

　　说完，阿刑便趁着忘川还没有回神，便立马收回手，继续准备馅料。

　　忘川气鼓鼓的伸手搓掉脸上的水珠，回到自己的小板凳上。

　　晚饭忘川还是如愿以偿的吃到自己喜欢的饺子，尤其是和阿刑一起吃，心情顿时好了。不愉快的事情直接丢到九霄云外。

　　等到洗漱完毕，忘川自己搬着板凳爬上床，等着阿刑过来，可等了许久都不见阿刑过来。忘川迈开自己的小短腿，打开卧室门，在客厅内转了一圈发现没有看见阿刑。

　　忘川一瞬间呆愣在原地，呆呆的叫了两声阿刑，稚嫩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着，直至消失。

　　随后，忘川慢慢低下头，眼睛红得可怕，身体是抑制不住的颤抖，一丝金色的光芒从忘川的脚底下溢出，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甚至更多，房子周围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十分凄厉，似人非人的声音，而房内的家具跟着剧烈的都动起来，甚至连玻璃杯出现了裂纹。

　　忘川则好似在隐忍什么，似乎有什么已经达到顶点，还差一点就要爆发出来，房门却在此时打开。

　　“嘎吱——”

　　“忘川？”

　　忘川猛然抬起头，看向门口，阿刑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口，一手拿着塑料袋，一手拖着脚上的鞋子，看起来特别的狼狈。

　　此刻的房内那还有刚才的金丝，放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阿刑踩着湿透的袜子，在陶瓷地板上走出一串脚印，忘川则是不管不顾的冲到阿刑的怀中。

　　幸好阿刑眼疾手快，急忙阻止了他，否则今天他们爷俩都得重新泡一遍池子，“诶诶诶诶，没看到我身上湿哒哒的，别靠，否则明天还要给你洗睡衣。”

　　谁知忘川看着阿刑嘴一扁，一脸委屈的望着阿刑，水汪汪的大眼睛则在控诉着对方。

　　阿刑一个儿子奴，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冲击，心里一下子妥协了，放下手中的袋子，蹲下来，张开双臂，忘川直接扑了进来，两个小胳膊搂住阿刑的脖子，委屈不已的问：“你去哪里了？”

　　阿刑坐在地上，拍了拍自家儿子的后背说：“我去给忘川河内的动物喂食去了。”

　　闻言，忘川小声喃喃道：“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阿刑失笑起来说：“我怎么可能会抛弃自己的乖儿砸呢！好了，快放开爸爸，明天我要上班你要去幼儿园，快点儿去洗洗澡。”

　　忘川这才点了点头，阿刑抱起忘川，爷俩一切挤进浴室内洗了洗。

　　两个人吹干头发，阿刑催促忘川赶快上床睡觉，可谁知这小崽子非要跟在他身边，一直到阿刑把衣服洗完才肯跟着阿刑回卧室。

　　阿刑一头栽在床上，说：“儿子你自己上来吧。”

　　“恩。”

　　忘川乖乖的应了一声，自己踩着小板凳跳上床，钻进被子里，摸索到阿刑的怀里，找个了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阿刑，以后去哪里告诉忘川好不好？”

　　阿刑侧头看着怀里的忘川笑起来说：“恩，爸爸以后去那里都告诉你。”

　　忘川闻言，露出个笑容，右手紧了紧抓住阿刑的衣角。

　　大概是这一天太累了，阿刑很快就睡着了。

　　黑暗中忘川忽然睁开双眼，原本漆黑的双瞳忽然变成金色，忘川坐起来，握住阿刑的右手，随后低下头，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一丝金光一闪而过，没入阿刑的身体内，消失不见。

　　忘川随后抬起头，忽然笑了笑，一脸安心的模样，双瞳也在一瞬间恢复之前的黑色，自己则直接倒在床上昏了过去。

　　次日清晨，阿刑仍旧带着忘川去那位大爷的早点摊买早饭吃，然后每天晚上也是买回来两人份的晚餐，不吃，都拿去喂给忘川河内的动物。

　　忘川不明白，一晃三个月后，正值星期六，幼儿园休息的时候，每逢周六日忘川就会被阿刑带到孟婆那里照看。

　　忘川坐在孟婆的身边，看着孟婆不停的给来来往往的鬼魂灌上一碗孟婆汤，让他们忘记前尘往事。

　　“孟奶奶……”忘川奶声奶气的叫到。

　　孟婆闻言，慢慢的睁开褶皱的眼皮，露出个两只浑浊的眼球看着他，说：“什么事小崽子？”

　　“每天做着同样的事情，周而复始，没有尽头，不会厌烦吗？”忘川看着孟婆。

　　孟婆说：“厌烦？那肯定是有的，因为我有过一段不一样的经历，才会感觉到厌烦，就好比生人的一生一样，尝过了甜头，便再也吃不下苦，所以有很多人一蹶不振？”

　　“就像阿刑每天去买那位老大爷的餐点一样？”

　　孟婆听闻，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阿刑他是不会厌烦的，因为在他过往的经历中，没有像现在这般平淡幸福。那个老头，很早之前就在这里。”

　　“诶？”

　　“很早之前养大阿刑，也有这老头一半功劳。这糟老头做的饭又难吃又咸，可就是这样的一碗饭把阿刑拉扯大，他就相当于阿刑的父亲，让阿刑尝到亲情的味道便难以割舍，无名无姓的老头，让阿刑记到现在。”

　　忘川心中一紧，他不知道在阿刑心中还有这么重要的一个人，他——嫉妒了……

　　“那，孟奶奶在阿刑心中是怎么样的地位？会比这位老爷爷还要重要吗？”

　　孟婆看着忘川轻易流露出来的委屈的表情，说：“那可不知道，老娘也不需要。”

　　忘川委屈，小声嘟囔着：“这老爷爷就没有家人吗？非要阿刑来照顾。”

　　孟婆耳尖自然听得到，看着忘川说：“那糟老头，很久之前便被他的家人给抛弃了，只是他还傻傻的相信自己的家人会回来接他走的，坚持到现在连自己的姓甚名谁都忘记了。”

　　“诶？”忘川睁大双眼的看着孟婆。

　　孟婆继续搅动着手中的勺子，语气波澜不惊说：“街坊邻里听说，这糟老头的家人生前都是十恶不赦的强盗，因为他是当地的父母官，倒是帮了自己的家人不少，后来下了地府，他的家人连奈何桥都过不了，糟老头不忍心自己的家人在忘川河内受苦，便提出原替他们受苦，阎王爷答应了，毕竟这糟老头身上还带有功德。”

　　“当时阎王爷说，因为糟老头的家人实在是十恶不赦，即便有糟老头顶罪，也要受罚，如果糟老头的家人愿意拿自己转世的机会让给糟老头，就放了他们一家子，可谁知那些孩子没有一个回来的，周围的人不忍心，也没将这谣言告诉糟老头，这老头也因此在这里一待就是这么久。”

　　忘川无言，低着头，孟婆伸手揉了揉忘川的脑袋，说：“阿刑那小崽子什么都缺，我给不了他什么，你就是这所谓的命运给予他的礼物，在一点一点的填埋着他的空洞，所以别担心，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无法取代，无论是谁。”

　　“恩……”忘川闷闷的应了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大妈急匆匆的跑过来，喊道：“忘川，快！快跟我来，阿刑他……”

　　话未说完，忘川早就冲了出去，略过大妈朝着前面街道跑去。

　　孟婆张口问：“这是怎么了？”

　　大妈嗨了一声说：“那个老头，今天早上死了……”

　　“是吗……也是时候了……”孟婆喃喃着，继续低头搅拌着锅内的汤。

　　大妈紧赶慢赶的追上忘川，随后两个人来到街道的祠堂内，这里早就围满了鬼，忘川急忙挤进去，却看见老大爷的灵牌摆放在祠堂正中央，阿刑则是站在祠堂最边缘。

　　忘川急忙赶过去，站在阿刑的身边，轻轻的拉住阿刑的右手，阿刑这才感觉到忘川的存在，慢慢的扭过头，看向忘川。

　　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忘川的心脏猛然紧缩起来，疼痛蔓延至全身，若有若无的苦味在嘴里散开。

　　忘川眼前的阿刑，双眼无神，颓废无比，就好似一具行尸走肉一样。

　　“阿刑……”

　　没有回应。

　　那一瞬间忘川害怕了——

　　“阿刑！！！！”

　　努力用自己的最大的声音喊着对方的名字，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够穿过对方的心脏！

　　随着声音忘川直接扑到阿刑的身上，眼泪不知不觉的涌出来，“阿刑，你还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