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罢天下[穿越]》楼小冷

88、第八十五章 旧事重演

　　承载了太多记忆的载体，总有一天，会因为内存不够而崩溃。

　　风，吹乱了三人的衣裳，也吹乱了周围的花海，拍起的花浪渲染了整个视线，如同万花筒中的世界。

　　非言并没有给白雪饮任何准备时间，刚说完话，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那黑色的身影，似乎要打破这无尽的黑暗。

　　两人都使剑，非言擅长真刀实剑的近战，而白雪饮擅长内力剑气的远攻。即便此处是幻阵，白雪饮占着极大的优势，但非言功力深厚，出手沉着老辣，一开始便占得先机，手中剑死咬着白雪饮不放，处处压制。

　　之前萧情、寒玉与白雪饮三人联手都斗不过他，如今白雪饮身上有伤，再论二人功力的差距，只怕无法在非言手下走过十招。现下能够勉强应付，全靠了非言这与莫轻尘相似的武功套路。

　　白雪饮躲过非言刺来的偏锋，幽黑的眼睛扫了一眼默默观战的莫轻尘，那一蓝一紫的眼睛，紧紧盯着非言脚下的步伐，似乎已经出了神。白色玄乎的走位，在那本就不大的瞳孔之中，生出了幻影。

　　“师父，你瞧我这一招走得如何？”

　　“手上的招是不错，脚下不行。”

　　“为何？！”

　　“为师让你记的那些步子，你没记住，却问为师为何？”

　　“那些步子太不干脆，明明只需三步就走到的距离，为何偏生要歪来扭去，走上个十来步，累赘！”

　　“呵……你这孩子聪明归聪明，武学上可太过马虎，你道是师父不会算步数与距离，胡乱教你吗？”

　　“……”

　　“走招走招，讲究的就是一个‘走’字，步子对了，你手上的招式再不济，也不会被别人攻回去。为师教你的步子，是为师专研多年的成果，它配合九星阵，能攻能防，收放自如，进退有度，若再加上千竹杀阵，远可用阵，近可用剑，只需一招，就能封人六路，就像这样……”

　　!！

　　“……”

　　“怎么不说话？”

　　“师父……你方才是不是想杀我？”

　　“为师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你若害怕，以后演招时，我不用剑。”

　　“……我会把步法记牢的。”

　　“很好。你若学会，就能教你绝尘步。以后在江湖上走，别人一眼就知道你是我莫言的徒弟。”

　　沙沙——

　　莫言，非言。

　　莫轻尘悄悄地退了一步，左手按上了心脏处，似乎疼痛难忍。

　　正与白雪饮对招的白色武袍，如同玉色的染缸，将整个视线都染成了白色，就连缤纷迷人眼的花海，也在这片白色的渲染下，褪去了颜色。周围的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冰冷从脚底蔓延到心脏，就像那时候一样。

　　冰牙山，无情峰，还有这一片白如梨花却阴沉如夜的白雪。

　　天上的飞雪，浩浩荡荡地，如同千竹杀阵的竹叶，在上空飘飞。

　　正在缠斗的白非二人见周围景色瞬息变幻，皆是一惊，却也不敢大意，只能是专心应敌。

　　只是白雪饮在非言手下已经走了九招，伤口崩裂，动作明显迟缓，微喘的气息吐出口外，瞬间化成了一道白雾，不经意地遮了白雪饮左眼的视线。

　　非言手中的剑刃陡然一转，从白雪饮看不到的死角，削了上来。

　　“叮——”本应该是完美的一击，被龙吟剑重重一档，灌满内力的竹剑，意外地被撞出好大一个口子。

　　白衣落定，纤尘不染。

　　“师父——”

　　“别过来！快走！”

　　“我不……”

　　“快走！”

　　“……”

　　“走啊！”

　　“莫轻尘！”那些不愿回想的对话，被身后的呼声所打断。

　　“别误会。”莫轻尘背对着白雪饮，身形直立，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哀凉，“我救你，不过是因为我一个人也杀不了他。”

　　周围的花海成了雪海，这一片熟悉却也陌生的景象，让非言一怔。

　　寒风夹杂着雪花拂过脸颊，在莫轻尘墨色的发间落上一层毛茸茸的白絮，称得他整个人，如此孤凉。

　　“梦里相别，无情峰外，飞雪似杨花。”莫轻尘嘴角一挑，摊开手接住一片冰凉的雪花，融在掌心，说出的话语，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醒来春尽，杨花似雪，犹不见还家。”

　　非言轻轻地后退一步，突然捂住嘴使劲地咳起来。

　　“咳咳咳……咳咳……”

　　白雪饮身为紫阳宫宫主，虽然行事作风不被江湖人所喜，但所有的事情皆是光明磊落，趁人之危的事情尚不会去做。可莫轻尘不一样，全凭个人喜好，想做就做。是以非言在咳嗽的时候，莫轻尘龙吟剑一颤，只听得“咻”的一声，剑尖已然对着对方的死穴刺去。

　　他的脚步，在同样白色的积雪之上，留下每一步的残影，迷离人眼，所过之处，毫无痕迹，即便是松软的积雪，也丝毫没有塌陷的印迹。这个步子，莫轻尘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只需一招，就能封人六路。”

　　这句话果然不假，非言六路被封，无论往何处躲，都逃不了见血的结果。他以掌拍向自己的胸膛，强行止咳，为避免被龙吟剑刺中死穴，只要舍弃左三路，以身体与内力硬抗，左手直接握住了龙吟剑刃，退后几步，总算是将莫轻尘的攻势完全止住。

　　鲜血，顺着非言的指缝，沿着龙吟剑身流向了剑柄，触摸到莫轻尘的手。

　　这刺目的红，竟如此烫手。

　　“白雪饮不除，将来必有隐患，你如此护他，日后必会后悔。”非言见莫轻尘神色不为所动，冷了声线，“你如此犹豫不决，想杀他又救他，莫非……你竟甘愿雌伏于他身下？”

　　龙吟剑逼近了几分。

　　“莫轻尘，你与男人颠鸾倒凤便罢了，我本以为，只有一个秦快意，没想到，你跟白雪饮竟也不清不楚。”非言似乎心有怒意，说话很不客气，“我知你想杀他，未免你下不去手，不如让我来帮你。”

　　话音刚落，龙吟剑被大力甩开，握着剑柄的莫轻尘也被迫离了地，在空中旋了一圈，才落地站定，而此时尚未反应过来的白雪饮，已被非言卡着喉咙往前拖了。

　　莫轻尘刚想动，脚步却是一顿。

　　非言一席话，毫不留情地揭开了莫轻尘的伤疤。白雪饮便是他心口的一根刺，不拔便疼，拔了，又怕血流不止。他已经不清楚，自己救白雪饮，到底是因为自己在他年少时对他的亏欠之心，还是因为那让人厌恶的蛊心术，亦或者……是他根本不想去想的原因。

　　毕竟，白雪饮曾对自己所做之事，他实在……无法原谅。

　　如果自己杀不了他，那么借由别人的手来取他的命……或许……

　　“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你是在想，要把我丢到哪里去才好，是么？”

　　“你会丢下我，就像你丢下雪花一样。”

　　“带我走！天涯海角，龙潭虎穴，我也要跟着你。”

　　握着龙吟剑的手，力道大得让那骨指泛白。

　　白雪饮眯着眼睛望着没有动静的莫轻尘，眼底一阵了然。而这种了然，却让莫轻尘心头一悸。

　　“如果我习惯了自己对自己的不好，那么当别人伤害我时，我就不会感到太过疼痛了。”

　　“如果你不来接我，我一定也会恨你的。”

　　“我不想恨你，所以你一定要说到做到。”

　　白雪饮黑色的身影，被非言逼到了无情峰边沿。

　　“我真是操了！”白雪饮当年的话语，止不住地在耳畔回响，莫轻尘忍无可忍，终于骂了句脏话，长袖一扬，拔腿就往峰上跃去。

　　非言本想先将人掐死，再甩下崖，但心中却依然奇怪为何白雪饮突然之间变弱，被自己一招得逞。正想着，手中的人忽然嘴角一勾，双眼深入潭水，非言只是望了一眼，却是浑身发冷。

　　西末族的摄心术，果然防不胜防。

　　此时二人已在崖边，非言已经准备将白雪饮甩下崖去，却因为白雪饮突如其来的摄心术一顿，被甩到空中的白雪饮用了一招回肘锁，将非言一起带到半空，他们的身下，便是万丈悬崖。

　　非言脸上那红白相间的面具，泛着冷光。

　　“这招回肘锁，是谁教你的？！”

　　“你说呢？”

　　“……”非言透过面具的孔，望着白雪饮的眼神，冷若冰霜。

　　“你的眼睛……”白雪饮意味深长道，“像极了屠杀西末族的仇人。”

　　“……”

　　眼见两人马上就要落下无情峰，莫轻尘一时心急，一边往前跃一边喊道：“白雪饮，放开他！”

　　白雪饮闻言一顿，非言趁机脱开，往白雪饮身上推了一掌，借力跃回了峰上，却在途中与莫轻尘擦身而过。

　　“尘儿！”

　　非言脱口而出，想拉人，手上一滑，却被对方避了开去，只摸到一片衣角。

　　白雪饮眼中一乱，大喊道：“回去！”

　　然而莫轻尘人已经跃离无情峰，半空无物借力，绝不可能回去。

　　当然，他也没打算回去。

　　莫轻尘的脸在白雪饮眼中慢慢放大，白皙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藏在黑色袖口之下的手腕，一蓝一紫的眼睛轻轻一眨。

　　“你……”

　　“你忘了？”莫轻尘的脸色，是一片风轻云淡，“你的命，是我的。”

　　说话间，两人纷纷往崖下坠落。非言在峰上站稳没多久，看到此番情形，吓出一身冷汗，正要跟着跳下去救人时，却见正往下坠的莫轻尘翻了个身，回过头，长发遮了面容。

　　顷刻间，非言眼前景色一变，那无边无际的白雪，和深不见底的悬崖，一瞬间消失在眼前。

　　非言一怔，连他也不知道，刚刚他到底是入了莫轻尘的幻阵，还是中了白雪饮的摄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