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千年不忘卿》忘川忘魂

4、第四章：无情

　　不知什么时候失去知觉的，再次清醒的一瞬间，只感到浑身被撕裂一样的剧痛，只想睡下去，不再醒来，可心中，有那股温暖在流淌，平复着身上每一处伤痛。穆卿费力的睁开双眼，突然的一阵寒意，霖雨不在身旁。
　　难道昨晚，只是一场梦？无数次梦醒时的失落再次涌上，可周围只属于霖雨的味道还在血腥味的间歇中弥漫，自己的确是被解下来平放在地上了，不是梦，她，在那里？是啊，苗嫣怎么会放过她!一想到她可能受到的伤害，浑身的血液都要停止了，不要，不要让她受到伤害，一丝也不要！
　　吱呀一声刺耳的噪音，门被人打开了，门外刺眼的强光并不适合穆卿现在的眼睛，强光中立着苗嫣娇好的身影，这种姿势对于躺在地上的她来说，无疑是高高在上的。显然苗嫣也很满意这种位置，几步踱到穆卿跟前，声音中流露出的轻蔑显而易见，只是不明的还夹杂着些许同情：“穆卿，你想知道霖雨现在在干什么么？”
　　紧张攥住了穆卿的咽喉，吃力的撑起身体，握紧刚刚恢复知觉的双手力图保持冷静：“你把她怎么样了？”
　　苗嫣屈尊大架的蹲了下来，保持与穆卿面对面的高度，一脸惋惜的望着眼前的人：“也真是，像你这种姿色她怎么会喜欢你，我还真是，废了这么多力气把你弄来，整成这样，她也就是跟我争执了两句。”短短的停顿，苗嫣不客气的眼睛在穆卿身上上下打量着，悠悠道：“可是，我刚把那个人弄来……她就马上变了一个人啊！”
　　心仍是颤抖的，那紧张颤抖的余波中，似是还有寒风中不能控制的瑟缩：“你又把谁弄来了？”平静的语气，无波的眼神。无人看出她的心情。
　　“苏子童……”满意的看到穆卿眼中一闪而过的凄凉，苗嫣优雅的起身：“走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带你去看看，她在做什么。”
　　穆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屋子，怎么到的她们面前，拖着她的那个女人像拖着一件货物，那绳子绑在自己身上，也许一路上跌了很多次，每一个仓促的跌倒都有窒息如死亡的错觉，可奇怪的是这些感觉似乎都已迟钝。她只知道，穿过窄小的走廊，钢筋的转角楼梯，明亮的大堂中立着的两人如此刺眼，那是霖雨……和她暗恋10年的女孩——苏子童。
　　那女孩一袭紫色纱裙，长发披肩，远远望去周遭空气都泛上了柔和的光彩，她是那样美丽，美的竟然让自己禁不住自惭形秽……霖雨在她身边，高挑的身材让她微微低头俯视着苏子童，那身形透着的是从未见过的温柔。这画面如此的美好，美好的让自己心止不住的抽痛……
　　突然那样不愿意见到她，不愿站在她们面前，这样的狼狈。穆卿再不顾身上的绳索，转身便要离去，在她们发现她之前。可负责带她的女人显然不这样认为，手腕往怀里一收，轻轻一抖，穆卿便失掉了平衡重重的摔在地上。身上的疼痛几乎要昏厥过去。
　　“走啊，到这儿了还装什么，走！”奚落的声音尖刺的在空旷的大厅回荡，同时重重的拉扯手中的绳索。
　　头疼欲裂，挣扎着起身，双手试图拉住绳子，缓解这剧烈的摇晃。却见到那大厅中央的两个人齐齐向这边看来，好远……她好远啊……强忍住突然泛上眼眶的泪水，咬紧牙站起身来，如此，就这样吧。
　　一步一步被拉扯着走到她们近前，突然绳索一紧，猛烈向前的力又将她重重的摔在地面。这样在她们面前，好不堪啊..双腿疼的几乎失去知觉，穆卿颤颤的站了起来，用力让自己看起来像平时的样子，扯动嘴角笑一笑“嗨，苏子童，好久没见了，你……”剧烈扯动的绳索再次把穆卿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渗出丝丝鲜血。原来这样的尊严，也没法有……
　　霖雨皱眉看着这边的情景，却似乎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不敢抬头，不敢再看到她的脸，她的表情，怕看到那一脸的无动于衷……一脸的决然..或是全然的歉意……喉头流过咸咸的鲜血，小雨，你……
　　苗嫣的声音适时响起：“顾霖雨，你行啊，眼光是不错，这女的我看是比这姓穆的漂亮多了，怎么样，我把她也整成这样你心不心疼？”
　　一直未抬起的眼睛不知该落在何处，也许，我还是站起来吧，至少和她们一样高，至少，我不该这样倒着……
　　看到眼前遍体鳞伤的人儿又在挣扎着起身，那血淋淋的双腿加上新伤更是惨不忍睹，她是怎样支撑这样的身体摇摇摆摆站起来的？霖雨的心随着她身体每次抖动而收紧：“放了她，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冷漠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可穆卿听得到，听得到她心中的紧张，她在恐惧。刚刚站稳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着，是因为疼痛，只是因为疼痛
　　“呵呵，说清楚点，放了谁啊？”苗嫣妖娆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
　　“都放了”回头望向苗嫣，放缓的语气像是在恳求：“我留下！”
　　“呵呵呵……？？你脑子不清楚了，我来帮帮你！”苗嫣一边笑道，一边示意身后，眼神到处，身后两人直直向苏子童走去，反抓住她双手。
　　“放手！”怒喝中霖雨一手揽过苏子童，把她紧紧箍在怀里，一手抓着其中一人的衣领，重重推去。
　　那女人后退两步，又要上前，“行了”苗嫣喝止，笑道：“英雄救美，可惜救不了两个，我问你话呢，你是让我放了谁啊？我没耐性，你要不说，我不介意两个都留下。”
　　不要看,可还是看见了……她怀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孩,那神情是那样坚定,身形是那样的温柔……
　　直直的穿透她们僵持的视线，穆卿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苗嫣，苏子童你都能找来，真难为你了。”
　　轻飘飘的声音划破空气，苗嫣似是诧异还有人存在一般，眼神瞟了一眼微微笑道：“是啊，我可是废了不少力气呢，骗你好骗，把她弄来可真是不容易啊。”
　　虚无缥缈的声音再次传来：“把她放了吧，我留下跟你玩。”
　　苗嫣似是诧异一般望着穆卿：“我本来也觉得你比较好玩，可显然霖雨喜欢的是她啊，我很想看看把她整成你这样，咱们霖雨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镇静”眼神到处，负责绳索的女人会意，突然手一收，穆卿再次重重的跌到地上。喉头一甜，鲜血涌出，穆卿用手胡乱擦去，笑道：“你看她那身体，恐怕是到不了我这样子就死了，你也考虑一下人家的承受能力，弄出人命可就不好玩了。”
　　霖雨觉得一分钟也装不下去了，她只想立刻到那个人面前，把她紧紧怀抱起来，同生共死，再不分离。可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穆卿有自己的人生，不能这样自私……紧锁眉头看着这两人一言一语，似是饭后闲聊，那伤痕累累的身体依然在颤抖，她是怎样使自己声音不颤抖的。
　　苗嫣沉吟一会儿道：“是啊，稍微动下就死了，可是无趣的很呢。”
　　穆卿扯开嘴角的笑意：“对呀，还是我留下，我这人别的好处没有,就是比较结实，虽然咱们霖雨喜欢人家苏子童，但好歹人家不喜欢她啊，我怎么说也跟她朋友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还是占点分量的，说不定她这一内疚，能痛苦一阵子呢，她跟苏子童八年没联系，哪有那么深的感情啊，让她走吧。”
　　苗嫣不免踌躇了起来：“说的有道理啊，霖雨，你说呢？”声音像是掺了蜜，顾霖雨却像被雷劈中般只感到一片眩晕,只能这样么……不要犹豫，顾霖雨，你要她活着，一定要救她，即使她恨你一生一世。
　　无论多么吃力的开口，总是要说的，不敢回头再多看一眼穆卿，乞求的语气仿佛不是出自她的口：“放了苏子童……”
　　苗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我放了谁？”
　　“苏子童！”这次的语气是坚定的：“我让你放我苏子童，我不许她受到伤害。”余光中，那颤抖的身影终于止住了颤抖，她不再颤抖了，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疼了。
　　“放不放就看你了，这穆卿我很是不喜欢，你帮我教训一下她，满意了，我便放了你的心上人。”
　　霖雨身体猛烈的一震，微微转头。微阖的眼眸不愿泄露半点情绪，再睁开双眸时，已是一片冰凉。缓缓向那个吃力的支撑在地上的身影走去，身上似负了千斤，每一步都走得如同世界的尽头。
　　穆卿的眼神停留在地面，一步两步……她朝自己走来了么，可自己不想看她，不想面对她，不要靠近我。不要走到我的身边。心都被人拿走了，被碾碎了丢弃了，为什么还会这么疼。
　　一声清脆的耳光打碎了思绪，感受到脸颊火辣的疼痛，穆卿脑子瞬间停滞，仰起头，看着她，很好，很好……
　　霖雨望着那双难以置信的大眼睛，那双水雾般的眸子慢慢浮上伤痛，告诉自己，不能想，什么也感受不到，又一声清脆的耳光打破空气，那双疑问的眼睛乘着浓浓的伤痛，不避不闪的直直的看着自己，再一声，两声……那眼神蒙上凄凉，蒙上悲愤，却仍是一瞬不瞬的望进自己的眼睛，想要望进自己的灵魂……穆卿脸颊已开始滴血，却始终执拗的望着。不能有感情，一点也不能有，一声声破碎的声音，碾碎了两个人的神经。穆卿，你是要我崩溃么……求你，放弃我……不知过了多久，霖雨的手已经失去了知觉，殷红的鲜血顺着穆卿的脸颊，嘴角，下颚，滴落在地上……刺穿了谁的心……穆卿渐渐垂下的脸庞，那唇角渐渐仰起的笑容，.霖雨终于看到那眼睛从她视线中脱离，她看着她，却眼中已没有她，她眼中已一无所有，只剩下空洞一片，不再清澈，不再有疑问，连绝望也不剩。霖雨收回了自己的手。
　　“可以放人了么？”眼神没有离开，语气却没一丝温度。
　　“顾霖雨，你果然狠。”顾嫣提高的音调似是也带了微微的震惊。“还是那句话，一个走，一个留，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既然这样，苏子童我可以放走，这穆卿……”
　　“你随便吧。”
　　转身，离去，抬腿的同时，感到有什么从腿边滑落，心跳骤然停止，那是她的手，刚刚，她在抓着她，她这样高傲的一个人，刚才居然在抓着她的裤边，祈望她不要这样对她……泪水再也不可抑制的落下。可惜穆卿什么也看不到，面对她的，只是一个决然而去的背影，和她留下的那句“你随便吧”。
　　身上的空气被抽空了，血液被抽空了，一刻也不能停留下去了，一秒也无法继续下去了，转身拉住苏子童的手，不再回头的离开大厅，只是那一瞬间，她还是看见了，看见了那张永远承载希望的脸庞碎裂开来，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瞬间化作无底的深渊，那孱弱的身体消失在转过身去的一瞬间。她就这样，拉着别人的手，在那样的她面前，决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