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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为婢 ...


  •   “小姐息怒!”双燕赶忙打圆场说道,“奴婢这就让她们搬出去,”转身呵斥珊瑚二人,“不开眼的东西,还不滚出去?”

      珊瑚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面色淡然地笑着开了口,“小姐,此花名唤玉板白。‘谷雨洗纤素,裁为白牡丹,异香开玉合,轻粉泥银盘。’常嗅花香可清热凉血、静心安神。”

      王秀瑜冷哼一声,说道:“家里何时来了个口齿伶俐的丫头?这般会说话。”她语气不善,分明是要发作。

      “小姐的谬赞,奴婢不敢承受,这本是花房师傅所教。”珊瑚脸上的神色愈发恭谨,“近日天气转热,久晴无雨,难免使人心火上升、心烦易燥、口苦喉痛、难以成眠,可多用些冰糖莲子汤或百合银耳玉竹汤,以消心火。”她所提到的这些症状并不是什么天气转热所致,而是王秀瑜自己急出来的心火,却不能当着下人的面,直白说出。

      “你说什么?”王秀瑜陡然提高声音,站在廊檐下的仆妇丫鬟皆是身躯一震,“这也是花房师傅教你的?”

      “回小姐的话,这些是奴婢的父亲所教。”珊瑚无视压力,从容回道,“奴婢的父亲略通医术。”

      双燕看着王秀瑜愠怒的脸色,偷偷给珊瑚使眼色,示意她住口,珊瑚只作不知,心道:“若不豁出去,怎能入了王秀瑜的眼,又怎能有机会随她入越家?”

      王秀瑜脸色阴沉如覆了一层冰雪,目光锋锐的盯着珊瑚,没有出声,想必在盘算要如何处治这个丫头才能发泄心底的厌烦。

      她不出声,其她人更不敢出声,偌大院子静得恍若无人,只有清风过处,花叶沙沙作响。

      珊瑚怀中抱的花盆沉重,大老远抱来还没来得及放下歇歇,手已经累得发酸。加上气氛灼人,身上腻腻地出了一层汗,掌心湿滑,几乎要抱不住怀中的花盆。

      “哐啷!”是花盆落地的声音。

      “小姐恕罪,”跪在地上的丫鬟向前一伏,趴在碎掉的花盆和泥土之上,以头触地,哀求道,“奴婢不是故意的,是奴婢手滑了,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你叫什么名字?”王秀瑜不阴不阳的语气问道。

      “奴婢……”跪着的丫鬟还未答完,便被打断。

      “没问你!”王秀瑜冷声叱道。

      珊瑚屈膝道:“奴婢巧兰。”这是来王家之后,管家给取的名字。

      “巧兰。”王秀瑜扶正鬓边松脱的镶宝玉花鎏金钗,有些刁难,慢吞吞地说道,“你方才说这花闻了可静心安神,如今被这丫头摔了,可如何安神呢?”

      珊瑚的头脑里飞快一转,镇定地微微一笑,说道:“小姐,今日师傅让送来两盆花,一盆给小姐赏玩,作安神之用。另一盆就是洗了花叶给小姐做汤羹的,牡丹的根皮还可入药,泻伏火、散淤血。”

      “既然如此,那你就把这摔坏的花拿去做了汤羹来,做得好便罢了,”王秀瑜眉间浮起一抹戾色,“做不好,便割了你这蹄子的舌头!”

      看着地上摔坏的玉板白,珊瑚眉头微挑,自己这次摊上大事了,赶着王秀瑜心情不好还往上拱火,舌头随时搬家。不过这也证明这位王小姐为了给越泓做妾的事,上火上大了。

      其她人散了,双燕领着珊瑚捡了摔坏的花到了王秀瑜的小厨房,让厨房的仆妇退出去,然后说道:“你就在这里做吧,小姐让我看着你,限你一个时辰必须做出来。”

      “那就有劳姐姐了。”

      仆妇们都退在门外伸长脖子往里张望,双燕瞪她们一眼,仆妇们识趣地远远退开。她转回脸不动声色地低声说道:“你这丫头真是大胆,方才我都替你出了一身汗!小姐这两日心烦,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偏偏你还上赶着惹小姐不痛快,真这么没眼色?”

      “劳姐姐替我忧心,巧兰感激不尽。”珊瑚眨眨眼睛,露出感激之色,细心摘下花枝上的花瓣放进水盆中,又道,“请教姐姐,小姐这些天可是如我方才所言,白日易怒,夜不安枕?”

      “可不是呢!”双燕叹口气,露出愁容,“小姐这两天脾气好大,动不动就发火。你来那会儿,正赶上一个小丫头给小姐揉肩时力气大了,惹得小姐大不高兴,又是骂人又是摔东西,大家都不敢劝……”

      珊瑚默默听着,除非王文瑾告诉王秀瑜,说她不用嫁给越泓,否则如何劝都没用,劝了也是白劝。王秀瑜自己也知道,是自己的哥哥要樊着越家,越家又开了口,只要她有一口气在,越家花轿临门,她哥哥绑都会把她绑出门去。”

      珊瑚麻利地把汤做好,时间宽裕,又多做一个苦瓜炒白果,青青白白很是清爽,一并端上桌。

      王秀瑜柳眉轻挑,看着清粥小菜,脸色不佳,似乎觉得倒胃口。

      “奴婢看了便觉得清口,”双燕替珊瑚圆场,笑着递上筷子,“小姐不妨尝尝。”

      王秀瑜“嗯”了一声接了筷子,先夹一筷子苦瓜炒白果放入口中尝了,眉头微蹙,“也太苦了!”端起汤品了一口,眉头才舒展,斜眼瞧着珊瑚道,“这汤倒是还能入口。”

      “小姐,”珊瑚目光微垂,脸上浮现浅浅笑容,“苦瓜虽气味苦,却入心、肝、脾、肺,可明目解毒、解神清心、益气解乏,尤其现下久晴无雨天干气燥之时,多食用对身体有益。”

      “难道小小一餐苦瓜,就能帮我摆脱眼下的焦躁之火吗?”王秀瑜转着碗,心烦道。

      “饮食只是辅助,还需小姐心境淡然才能事半功倍。”

      王秀瑜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己的婚事就头疼不已,举手揉着额角道:“你既然跟你父亲学过医,推拿可会?我肩膀酸,你过来帮我揉揉。”

      双燕立刻给了珊瑚一个“仔细些”的眼风,珊瑚微微颌首,心里对双燕提醒自己很是感激,平日里也没什么交集,关键时总想着帮衬别人,可见这丫头是个心善的。她走到王秀瑜身边,替她按着穴位经络按摩,王秀瑜初时酸痛难忍,几乎要发火,珊瑚放手,王秀瑜发觉经她推拿过的地方立时变得舒畅无比,这才息怒。

      珊瑚边推拿,边打量王秀瑜,没有着意打扮,装束很家常。青丝随意挽了个发髻,除了那只镶宝的发钗,还有两只小小的银鎏金草虫头,耳珰未戴。身穿豆青色织金缠枝纹交领斜襟褂子,茜素青提花绿叶裙,衬出腰肢袅娜。看她和自己差不年岁,养尊处优惯了,肌肤胜雪,吹弹可破,美中不足者是她的鼻梁扁平不够挺拔,不然五官可称得上是俊秀。

      珊瑚多看了两眼,王秀瑜似有所察,抬眸看来,珊瑚急垂眼帘,认真替她推拿。王秀瑜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两转,方慢慢收回。

      从这次之后,王秀瑜倒是常派人叫她去,不是做饭便是推拿按摩,或许王秀瑜被她侍奉得身体舒泰,连带心情亦愉悦,不再动辄发火,脸上常见笑容,很是亲和。

      这一日,珊瑚做了午饭端来,侍奉王秀瑜入座的不是双燕,而是另一个丫鬟双莺。珊瑚正好奇,双燕脚步轻快地跑进房中,满脸喜色,看到珊瑚和双莺也在,忽然敛了喜色,轻咳一声,眼巴巴地望着王秀瑜。

      王秀瑜看出她脸色有异,若无其事地吩咐珊瑚二人道:“这里让双燕侍奉,你们先下去吧。”

      以往,王秀瑜吃饭虽是双燕侍奉,倒也不会赶别人出去,今天是个例外。珊瑚想到方才双燕神色变化,转身出去时,留意扫了双燕一眼。她眼尖,瞧见双燕左手食指、中指背上蹭有淡淡墨痕。从她身边过去时,目光微垂,双燕穿的粉底绣桃花布鞋鞋底还踩了半片竹叶。

      珊瑚退出房间,心道:“整个王家种竹子的地方只有西跨院,是罗秀才给小公子开蒙的地方。双燕指上有墨痕,鞋底粘有竹叶,必定是去过西跨院!平日里双燕常替王秀瑜跑腿给小公子送茶点,今日去也不稀奇。但是,双燕进房时满脸喜色又为何突然变得若无其事?王秀瑜显然也看出双燕的神色变化,才会赶我和双莺出来,似乎有话要单独说,这里边有什么古怪,莫非……”

      她心中存了疑,对双燕的行踪留神,不出三日就有了眉目。

      这日傍晚,双燕捧着一个食盒往西跨院走去,路上不时扫量有没有人注意她,走路靠墙边,不似往日那般坦然大方。珊瑚看她溜进院子里,偷偷跟在她后边也进了院子,院中甬路西侧和抄手游廊之间种有大片绿竹,形成一个遮掩的屏障,正好可以藏身。

      她找了个方便查看的位置,透过纱窗隐约看到,书房里双燕和罗秀才说了两句话,罗秀才从书桌后绕出去,两人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

      因隔得远,二人声音又低,听不清,但是看二人言行举止并无亲昵行径,她可以断定两个人之间并无私情。

      珊瑚悄悄退出去,想起双燕和王秀瑜之间的神色,心道:“戏文里书生小姐常演的戏码,倒在这里成真了。王秀瑜这几日心情好了,除了我的功劳,想来也是罗秀才宽了她的心。小小一个穷秀才,只怕也没本事替她退了这门亲事,左右不过是私奔吧?他们私奔倒不关我的事,只是王秀瑜走了,王家和越家的亲事也就黄了,我还如何再以陪嫁的身份进越家杀越澎?”

  • 作者有话要说:
    珊瑚:我发现了王秀瑜和罗秀才的小秘密,要不要报告给她哥哥呢?在线征集答案~~
    “谷雨洗纤素,裁为白牡丹。异香开玉合,轻粉泥银盘。”出自唐代王贞白的《白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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