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术》姜小饼干

3、又见面

　　在乎的人同时离开，生活变成黑白，方燃为了活着而活。

　　程叶和陆珂转战到了B市接手程叶家的公司，主打建筑设计和规划。方燃被两人收留，离开了C市。

　　临走时，陆珂对方燃说：“我和孟辰光虽然从小玩得好，但他走的时候，没有托我照顾你，而且现在也断了联系。我帮你，是真心当你是我和程叶的朋友。”

　　方燃重重点头，心里温暖。

　　B市是大都市，多了繁华旖旎，也多了不少和方燃一样咬紧牙关挣扎生活的人。随遇而安，四年过去，她已渐渐地和这座城市融合，默契……

　　眼下正值深秋，傍晚起了风，程叶挺着七八个月的大肚子，站在一家酒店的窗前，看见方燃过来，她招呼了身后的一男一女，对着方燃轻声催促：“３００６，对面那间还有俩人在蹲着拍。你抓点紧，他那个岁数，一会儿就完事了。”说着，塞给方燃一张房卡，示意后面的人跟紧方燃。

　　方燃边走边答应，果然不一会儿就下来，程叶正在底层的咖啡店等她。

　　方燃捉奸已经不是第一次，却还是紧张，被咖啡店的灯光一照，脸色惨白。

　　程叶问：“成了吗？”

　　方燃呼吸有点急，按着胸口点头，“人气得不行，哆嗦了半天，才把裤子套上。”

　　程叶伸手给了那四个人一人一个红包，叫来侍应：“你喝点东西压压惊。”

　　方燃还没说话，程叶就帮她点了：“冰摩卡，给她多加冰块。”

　　方燃看了眼她的肚子，问：“还行？”

　　程叶摸了摸，笑说：“医生说让我多出去走走，结果一走就帮你抓到了一次。”

　　方燃也笑：“上一个也是你最先发现。我看你还是开个专门替人捉奸的公司算了。”

　　程叶还嘴：“那你要在我那儿办一个会员VIP。”算上孟辰光那次，已经三次了。

　　这是方燃的第二段婚姻。第一次，程叶发现那人外遇，方燃和他离婚。时光轮回，历史重演，第二次和第一次竟然出奇地相似。

　　方燃的饮料上来，她还没完全平复，两眼直盯着杯子，拿根吸管拨得里面冰块乱响。

　　程叶沉不住气，问：“离吗？”

　　方燃点头。

　　程叶说：“婚前有没有签协议？”

　　方燃答：“公证过了。”

　　程叶笑道：“那恭喜了！”

　　方燃苦笑了一下：“离婚又不是什么好事情。”

　　程叶说：“可是你马上就有钱了啊。”

　　方燃咽了口咖啡，明明加足了糖奶，却还是苦的，“现在除了买彩票中奖，有什么钱是容易拿的。”

　　程叶接了自己老公电话，往窗外看，陆珂的车就等在路边。

　　方燃挥挥手，“你肚子大你先走，我来买单。”

　　方燃又一个人坐了一会儿，想想自己这四年，过得太累，想着都累，四年前的那几年，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又太好，好得让人不敢去想。

　　回过神来，发现天色渐暗，方燃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准备回家。

　　走到停车场，自己车边路上停着一辆车，点着火，闪着灯。看她开车门，从那车上下来一个男的，比她大不了多少，一身商务打扮。那人一下车就跟她道歉，说是这边背光，他们的后视镜刮了她的车，她朝那边看了一眼，挺长一道印子，但只是外观，不影响开。

　　那人报了保险公司，她心里有事，急着走，嘴上说着“没关系”，两人互换了名片。她准备上车时，瞥见那车头上挂着个字母B的标志，带着小翅膀，又见那车新车新款，便问：“你的车有事吗？”

　　那人用手抠了抠后视镜，说：“没什么大事，有事也不怕，这车是全险。”

　　不远的地方，有人站在栏杆旁边抽烟，听那边两人交谈，男人是他的助理，女人的声音，他再熟不过，慢声细气，尾音颤颤的，以前他只当她是撒娇，如今，却带着应对男人的从容，又似是厌倦。

　　烟灰在手上越积越长，倏的落下，孟辰光扔掉剩下的半截烟屁股，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在离方燃不远不近处止步，对着她身边的男人说：“你把车开出去等我。”

　　方燃正说话，循声望去，嘴里像被塞了团棉花，立时没了声音。

　　孟辰光走了有多久了，一千五百多天了吧。方燃静静望他，时间能给一个男人的，全在他身上了。稳，收，眼神里有威严，连西服领带，都打理得一丝不苟，全不像以前那样臭袜子扔得满屋都是。

　　方燃突然想冲过去，撕开他的衣服，让他一丝/不挂地站在自己面前，看看这高级衣料里装的，究竟还是不是曾经的那个人。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幼稚，神经病，不由自嘲地笑了一下。

　　孟辰光最烦方燃这么笑，真要是讲个笑话，她不一定能笑得出来，可不该笑的时候，她倒显得挺高兴。正好方燃手机铃响，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后便挂断。

　　孟辰光说：“有事先忙吧。”

　　方燃默默上了车，在他眼光注视下开走。

　　车上，孟辰光接了好几个电话，快到的时候，问前边开车的助理：“你刮了她的车，她有没有留个联系方式给你？”

　　助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又忍不住想探探那女的深浅，试着问：“这人是——”

　　孟辰光手摸着名片，半天才说：“这要是在几年前，你要叫她一声嫂子。”
　　……

　　方燃到方妈那里，方妈从客厅出来，埋怨：“你今天过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也没做你的饭，你吃了吗？”

　　方燃答“没吃”，走进厨房，盛了半碗剩粥在微波炉里热了，端出来喝了几口，又放在桌上，问方妈：“姗姗睡了？”

　　方妈点头说刚睡。方燃推门进了房间，看着小床上，小女孩睡得香甜，胖胖的小脸嘟着。方燃拿手轻轻在小脸上蹭了噌，她在梦中咯咯笑出声来，方燃也跟着笑，轻声离开。

　　方妈在外面压着嗓子喊：“你电话。”

　　方燃把手机拿在手里，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她的现任丈夫。她直接走进洗手间，关上了门。

　　那人刚被方燃拍到了出轨证据，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方燃，以前我不管有多出格，你都没有追究，为什么这次抓着不放？”

　　方燃说：“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问。我要是存心录音，就又多了条证据。”

　　那人语塞，急道：“方燃，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走到这一步，你也有责任，我们的婚姻，你根本没走心！”

　　方燃怒极而笑：“走心？什么是走心？你连下半身都快不能思考了，还能知道我走没走心？”

　　那人年长，被方燃说得挂不住，气得声音打颤：“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

　　方燃哼一声，“我倒是想夸你，你也得干出点人事让我夸呐。什么都别说了，明天我去你公司，我们把离婚的事商量清楚。”

　　那人大怒：“我不见你，你去跟我的律师说吧！”

　　方燃收了电话，打开洗手间的门，发现方妈正站在门外。她看方燃出来，叹了口气，扭头往回走，坐在沙发上，脸对着电视，却没有在看。

　　方燃坐到方妈旁边，说：“我要离婚了。”

　　方妈不吱声，脸冷得如同下霜。

　　方燃害怕方妈这样对自己，就像小时候考试挂科，她自己倒不在意，担心的却是父母对自己责备失望。她把头靠在方妈肩上，心虚道：“妈，这些年，多亏有你，你辛苦了。”

　　方妈绷紧的脸垮了，伸手搂住方燃的头，一下一下梳她的头发。

　　晚上躺在床上，手机振动不停。方燃起身看了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索性把手机放回手袋里，任它振。

　　方燃拿被蒙住脸，想着咖啡店外，那人的模样。振动声音停止，方燃心想，多半是打得久了，把手机打没电了。不放心下床，掏出手机去检查，还有两格电量。方燃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不是手机没电，是那人，不愿再打来。

　　坐在原地，头靠着床框，她一遍遍按亮屏幕，最后，把那一串号码存了，名字打上——孟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