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柒夜雪

3、003

　　阿奴一早迈着莲步来到花园，洛帝说要给她一个惊喜，就在御花园。
　　这时，阿奴想起洛帝曾说她喜欢蔷薇，会为她种满蔷薇，虽不喜欢，她却一定要去观赏的，以免拂了洛帝的一番心思。
　　过了一会，进宫面圣的慕青霜踏步而来，在经过花园时突然顿住了脚步，犹豫的瞥了瞥身旁一脸笑意的苏澈，走向了悠然赏花的阿奴，尴尬的说明来意。
　　阿奴欣然同意，笑着拉过苏澈，同时善解人意的说：“慕将军去觐见陛下吧，你的娇妻在本宫这可不会受什么委屈！”
　　慕青霜见两人似一对姐妹，格外亲昵。
　　他淡淡的笑着，望着阿奴的目光里夹杂了几分痛楚与无奈，心中因阿奴那句带刺的话痛了一下。对于苏澈突然的靠近，有些不适地闪躲了一下。
　　阿奴对于苏澈的动作毫无在意，轻摇皓腕，随即婢女上前一步，扶着她和苏澈，渐渐走向了那一片蔷薇花丛。
　　苏澈因阿奴突如其来的那一句话而欣喜，却未发现慕青霜的离开。
　　阿奴仿佛不经意间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苏澈的手，笑着说：“澈儿，胎儿可好？”她想，如果苏澈能告知她实情，她就暂且放过她，然而苏澈羞涩一笑，小手轻抚着肚子，小声的说：“自从有了宝宝，澈儿觉得好幸福。夫君他，他对澈儿更加好了呢。”
　　她眼底的笑意愈加冰冷。
　　苏澈啊苏澈，这下看看谁还能保你，你算计本宫，本宫也当还你一份大礼。
　　这是，你自找的！
　　她关怀的问了几句，见苏澈应答如流，于是说道：“澈儿，本宫命太医开的安胎药，这可是本宫的心意，你一定要喝下的，否则阿奴会伤心的。”阿奴示意婢女前去端来药碗，却发现苏澈的脸色顿时苍白如洗。
　　她故作惊诧的望着苏澈，却听她声音颤颤：“阿，阿奴，我可以不喝吗？”苏澈慌忙退后一步，盯着不语的阿奴，已知晓了答案。
　　阿奴摇头，关怀的话语却让苏澈更加绝望：“澈儿，怀孕的人是要注意保胎的，慕将军在朝为官，想必有时会忽略这些，本宫可是为了你好啊！”她示意婢女将药碗端给苏澈，见她双手颤抖犹豫不决，好心的提醒道：“澈儿，这药安胎，你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日后本宫每日都将送这药给你，这是苗疆进贡的番红花，很是珍贵，且不伤身。相信慕将军会感激本宫的。”
　　苏澈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恨意，她知道今日是躲不过去了，只能毅然将这一碗“安胎药”吞入腹中，温热的药汁此时如火炭般灼烧着她的喉咙，也将她的侥幸灼尽。
　　阿奴笑了笑，拿出白巾，为苏澈拭去嘴角残留的药汁，蹙眉责怪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还这般孩气，药可苦？本宫这就让小丫头去拿蜜饯。”
　　苏澈连忙拒绝，口说无碍，却满心慌乱，她怕了，她爱的是洛帝，却被阿奴抢去，既然嫁为人妇，她自当全心全意对待青霜。可是却换不来他的半点柔情，如今，阿奴已是洛国最尊贵的女人，却和青霜情意相许。
　　这教她如何自处？
　　“什么蜜饯？”慕青霜的声音从苏澈背后传来。
　　“啊，夫君，你来了，蜜饯，是妾身口涩，阿奴说要拿来蜜饯给妾身的。”苏澈慌乱的抹去额角的汗水。
　　阿奴责怪道：“什么口涩，你还要瞒着青霜吗？”转而望向慕青霜：“你这个当孩子父亲的，妻子怀了孕也不知道关心，恭喜你。”她嘴里说着恭喜，眼中却全无喜悦。
　　慕青霜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我从未碰过她！”

　　苏澈辩解：“我，我……”
　　慕青霜目光冰冷而凌厉，剜了苏澈一眼，转而叹息着注视阿奴：“我从未爱过别人，你该知道的。”
　　苏澈却因慕青霜的这句话而潸然泪下。
　　阿奴语气幽幽：“你不要忘了，你的妻子在你身边，以后切不可说这样的气话了。”其实，她早就信了，只是心中还因苏澈的谎言而介怀。
　　慕青霜瞧了瞧阿奴身后不远处的婢女，犹豫半分，最终说出了令阿奴失望的话语：“皇后娘娘，为时已晚，臣会谨记你的话，改日自会奉上诚意，今日娘娘赐药之情，臣铭记在心！”
　　苏澈听了慕青霜绝情的话，羞愤至极，眸光闪过一抹嫉妒与愤恨，她仿佛逃离般离开了御花园。
　　“等等！”
　　慕青霜的脚步突兀的停滞，然而他原本无奈冷情的眸子里却染了几分欣喜，他转过身，略带期待的注视着阿奴，心中竟有些紧张。
　　阿奴望了望身后的婢女，在路过慕青霜身边时蓦然停顿，她微微踮起脚尖，悄声道：“三日后，我将前往纳罗寺求子。”
　　慕青霜微微愣住，眉目间染上一抹愤怒，他不明白阿奴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句话，难道，阿奴要放弃对他的感情了吗？
　　阿奴停住脚步，望着慕青霜英挺的身躯渐行渐远，她心头遽然弥漫灰蒙蒙的雾气，灰暗的雾气仿佛将她拖入了地狱，让她感到无边的冰冷。
　　慕青霜身边的人，还不曾是她，纵然他们相爱，可是她已无法给慕青霜任何承诺。也许此后，他会忘记自己，而她，会容颜渐逝，与冷宫的女子一样，凋残一生。
　　站在御花园中，她看着满园的蔷薇，却无欣赏之意，蔷薇再美，也不及慕青霜的一句话，一个微笑。
　　“走吧，扶本宫回去。”

　　洛帝在宫中耳目众多，自是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他见阿奴归来，先是笑问蔷薇是否美艳，见阿奴面上毫无愧疚之色，冷冷的问道：“你身为皇后，理应做出表率，你可知今日你的失礼之处？”
　　“臣妾明白。”
　　“阿奴，告诉朕，你恨朕吗？”
　　阿奴抬起头，注视着洛帝，心头掠过一抹恨意，却不动声色，平静的道：“怎么会，我父王是自刎而亡，跟陛下无关，臣妾不恨陛下！”
　　洛帝满意一笑，拉过阿奴，抚摸着她的脸颊，叹息道：“今日之事就罢了，阿奴，你可知，我从前去西域时见过你，只是你也许忘记了，那时我就想要得到你。”
　　阿奴心中一悸，将头埋在洛帝怀中，心里的恨意却怎么也压抑不住，她原本只想不留洛帝的血脉，但是想到父王之死、西域成为洛国附庸的耻辱，这些深埋心中的事情像是点燃的烟火，将她最初委身洛帝的想法炸离，消散不剩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