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皇》千叶长生再爱我一次

12、同行

　　因为昨晚上暴雨的冲刷，早上的天气显得格外不错。阳光暖暖地晒进来，将屋内的桌椅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苏风倾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她抬眼看向丝毫没有离开意思的苏君正父子，管家去接了医生，现在大厅里只剩他们四个：“我不想浪费时间，一次性解决。”
　　苏君正喝茶的动作停下来，和苏风倾合作势在必行，关键在于时间和条款。他是个商人，从不畏惧谈判。
　　“你看上去过得不错。”他眼里带上了老者的疲惫，甚至显得有些温情脉脉。
　　苏风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已经过了对他们心存期许的年纪：“别说这种话来恶心我也恶心你自己。既然你喜欢拐弯抹角，那么我来问，你来答。”
　　“我知道你恨我……”
　　“东麓那边是什么状况？”苏风倾不耐烦地打断他，她一点也不想玩家庭亲情小游戏了。她唯一的感情已经随着那个人的死亡而终结，她实在没有调动额外无用情绪的精力：“剩下的人会怎么样？”
　　东麓登记在册的就有两亿人口，五十万这个凄凉的数字实在说不上好看。而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对什么都不是很上心的女儿居然还会关心故乡的情况。
　　苏君正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这些情况所有流亡来这儿的人都能清楚地描绘出地狱的模样：“殖民地，政府皇族大部分被送上绞刑架，战争中死亡人数过半，还能是怎样？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魔族暂时不会进犯到这里。”
　　苏风倾想起昨天晚上偶遇的魔族，决定还是不告诉面前这个男人昨天那只就是从东方流窜来的漏网之鱼了：“我听说有人封印了整块大陆。”
　　“是的，具体是谁军方没有透露，只不过关于大陆的封印准备很早就在进行，那时候我们并不清楚将要发生什么，现在想想你的突然消失也应该是对这件事有所耳闻。”说到这，苏君正停了下来，他看向苏风倾，如果他还把她当成那个逆来顺受的废物就太说不过去了：“你难道不知道？”
　　苏风倾垂下眼，心脏传来的刺痛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继续说。”
　　她可是那个人知道，他早就准备好了对魔皇的封印，也早就准备好了逼她离开。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解封石，呼吸缓慢而安宁，她这一辈子从未有过像现在一样痛恨自己的逃避与不合时宜的懦弱。
　　“我们离开的时候，魔族已经放缓了清剿速度，或许只是换个种族统治……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苏睿言想到仍在故乡那篇土地上的几亿同胞，也不知道是要安慰苏风倾还是安慰自己：“谁都不好受，没人想到西麓这边也是这么混乱，说不定留在那儿会更好些……”
　　一直沉默着的尹默摇头：“魔族有一部分种族以人肉为食，他们放慢清剿速度大概和圈养牛羊的性质没多大差别，毕竟不管怎么说，你能指望食物链顶端的种族对是食物心存多少怜悯？他们更担心的是杀光了就不够吃了。”
　　想到记忆中战争刚开始时一些片段，苏睿言打了个寒颤，脸色变得惨白。
　　“这里的混乱只是暂时的，等人们的新鲜劲过了应该就会好很多。”苏风倾脸色并不必她哥哥好看多少，她问对面能做决定的男人：“沃伦角这边现在最乱，萨洛城是新月帝国范围内自由度最高的城市，你们要不要考虑去那边？”
　　“当然，只要是政府管辖内，肯定还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但是萨洛市教会和军队之间力量互相牵制着，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那里虽然也有黑暗势力。”
　　对于苏风倾的提议，苏君正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对于西麓，他了解的并没有多少，至少比苏风倾要少太多，现实状况的严峻令他不得不依赖面前这个完全谈不上友好亲近的女儿：“那你呢？”
　　“我暂时住在萨洛城，至少会在那儿呆上三年。这段时间足够你们安定下来了。”苏风倾没有隐瞒的打算，她不会再回避自己的责任。如果不是因为昨晚一些有趣的消息，她会劝苏君正老实给新月帝国“交税”以求庇护，可是有句话叫此一时彼一时。
　　苏君正终于松了口气：“那就这么办吧，这地方我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不过短短几天，苏君正已经像是迅速衰老了十几岁，苏风倾还记得他年轻时的样子，高贵优雅，虽然有点装腔作势，但苏家当得起这样的矜持傲慢。她曾经很盼望苏君正能正眼看她，希望苏君正后悔对她做的一切……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没有多高兴。
　　“我去隔壁睡一觉，两点之前不要吵醒我。”苏风倾揉了揉眉心，她转向尹默：“晚些我会跟你解释。”
　　尹默摇头，对同伴表现出善解人意的一面：“好好休息。”

　　两点的时候，尹默准时去喊苏风倾起床。他敲门的时候没一会儿苏风倾就开门了，她站在门边精神有些萎靡：“进来吧。”
　　尹默反手关上门，因为有人付账，苏风倾要的房间和隔壁完全一个规格。她打了个哈欠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保温的咖啡后顺手递了一杯给尹默：“凯瑟琳死了，封印运算见长魔导师级别以上的老家伙只剩诺兰，但那只老狐狸在法师塔里当值，至少要三年后才会出来。”
　　咖啡的香气令苏风倾精神好了一些：“凯瑟琳是个性情温和的女魔导师，在萨洛城的皇家学院任职，行踪稳定，本来我是想带你去见她的。这下可能要延缓一些了，如果你等不及的话……我不会约束你的去向。”
　　尹默静静地听着，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复，而苏风倾也不急着让他做出决定。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作为幻术的施术人，苏风倾并不会受到自己幻术的影响，她被尹默那双漂亮的金棕色眸子盯着，意外地产生了一种名为歉疚的情绪，她柔声说：“嗯，你问。”
　　“你明知道我可能会是魔族，为什么还要帮我？”尹默语气温和笃定，微笑的样子让他看起来优雅俊美，诚挚的目光毫不妥协。
　　苏风倾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完，轻轻地将茶杯放在茶几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洒下一片阴影，沉默不语。
　　“算了，这不重要。”尹默唰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似乎刚才一瞬间的强势只是温暖天气下产生的幻觉，他指了指盥洗室：“洗把脸我们去订马车吧，我想你父亲不介意继续付账的，我们可以租个豪华舒适型的。”
　　马车，苏风倾有了一种想吐的感觉。
　　哦，马车！该死，为什么苏睿言那个混蛋只会些花架子的异能而她必须要保护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亲戚！
　　“好吧。”她有气无力地说。

　　尹默说到做到，果然租了一辆豪华异常的马车。苏风倾看着车窗上的兰花琉璃雕饰和车架上的透明鲛丝流苏，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连镶板都是最柔韧的魔鬼藤编织，苏风倾忍住呻吟的冲动，她就不该偷懒让他一个人去租车！
　　“啊！——这简直就是艺术品，你是怎么办到的！我们昨天压根租不到任何马车。”苏晴恢复了活力，她一脸迷恋地看着马车，兴奋地像是要把它塞进她精致的手袋里：“它真美……”
　　女儿恢复了精神，苏夫人虽然还是皱着眉，但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只是完全不看苏风倾，苏睿言和管家正在帮忙收拾行李，虽然不多，但整理清点起来还是不少。
　　苏君正见女儿喜欢，花出去的钱也不那么心疼了，要知道他很少因为钱的数字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了，他看向一边虽然容貌普通但是行为举止气质上佳的尹默：“年轻人的眼光不错。”
　　尹默微笑着没说什么。
　　雇佣的车夫是个瘦小的中年男人，他刚到地方的时候发现雇主是一行东方人时不是没有抵抗过，可是当剑架到脖子上的时候他能做的选择并不多。他瑟缩着身子，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个透明人。
　　“爸爸，我要坐窗户边上。”苏晴期待地看向父亲，少女漂亮的眸子明亮又生机勃勃，令人难以拒绝。苏君正刚想答应，就想起现在是谁说了算，他见苏风倾没什么表示才点头：“没问题，希望沿途风景不错。”
　　是啊，沿途不仅有美丽的植被漂亮的庄园，还有不长眼的强盗。窗边？哦，真是个不错的选择。苏风倾翻了个白眼，拉开帘子率先跳了进去，轻盈而矫健。
　　“她生气了吗？”苏睿言清点完最后一个储物箱里的物资，小声地问尹默。
　　尹默摇头，他立刻想到了什么，有些意味深长地说：“或许是担心路上会遇见袭击吧。”
　　“尹默！”苏风倾在里面喊。
　　温柔的年轻人笑了笑，做了个抱歉的唇形，第二个跳上了马车，见到里面苏风倾不悦的表情，他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好吧，我错了。”
　　一行人陆陆续续地上了车，苏晴如愿以偿得到了窗边的座位，苏风倾靠在最里面的角落合上眼祈祷：希望能睡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