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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守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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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进了屋,坐在椅子上,哭得岔了气。妤弗只能弯着腰给老妇顺气。
老妇好不容易顺过了气,就紧紧拉着妤弗的手,问道:“这一路来,受了不少委屈吧。没事儿了,都到家了。少爷看见夫人来了,也能瞑目了。”
老妇醒了一把幸酸泪,继续道:“夫人你不知道啊。少爷走前,吊着最后一口气,直叫您的名字呢。我看着真是心里不知多痛啊。我从小把少爷拉扯大,少爷对我是亲的不得了。回想那些年,他才那么一丁点儿大......”
老妇话匣子一开就是没完。从劳门纪穿开裆裤说起,一直说到了当官娶妻,浩浩荡荡一大堆。
老妇好不容易停了嘴,夜已经是很深了。
妤弗趁着入夜,猫着身子摸到了劳门纪身前所住的房子里。
妤弗回顾着劳门纪生前住的屋子,她伸出两个手指轻轻捻起榻上的被褥,她随便瞥了一眼,就嫌恶地放下了。
妤弗在房里摸摸找找,在屋子中间的桌子下摸出了一封落了尘信件。妤弗打开一看,就将它收到了袖子里。
这封信,可是让劳门纪担惊受怕了一月有余啊。想到此处,妤弗就觉得有些好笑。
人就是这样,饶你是多大的英雄汉,做了亏心事,一有风吹草动,就连觉都睡不舒坦了。这都是心里有鬼作祟。枉劳门纪一心要护着那劳陈氏,将她这么多年都安置在别处,可惜劳陈氏是个不听话的,不让她出来非要出来,这么眼巴巴地跑到了太阳下,都省了妤弗费心思去找了。
接下来,好戏就要开演了。
在这白布挂满的屋子里,看着屋里冷冷清清的模样,心里便只有阵阵凄寒。枉劳门纪名声在外受百姓爱戴,可为神捕门鞠躬尽瘁,到头来却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出了这事儿,谁又敢来吊唁。
世上就是如此,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最终能活下来的,大多不会是强者,而是懂得识时务的人。可偏偏就是有那么多的笨蛋,要做英雄,殊不知,英雄总是善始不善终。
这就是人心。
妤弗一身白衣,面色素白,独自跪坐于大堂,只于夜风吹过,抚起白纱乱舞,吹乱了秀发,却也无心绾顺。
老妇摸了把泪,撑着地面扶腰而起,看着自家夫人盎然神伤的模样,心中不忍,上前道:“夫人跪了一天了,老婆子去给你做些吃食,养养气力。接下来这几日,更是难熬。”说着便颤颤巍巍向后院走去。
夜静如水,马蹄飞踏而来的声响更是明亮。神捕门一干昔日兄弟纷纷下马来到冥堂,见堂上棺材不禁大呼:“劳兄弟,劳兄弟啊……”来的大约四个男子,皆是风尘仆仆的模样。
老妇听声,赶忙从后院赶来,见是自家少爷的生死兄弟,赶忙上前招呼。
“秋姨不必忙了,我等兄弟前来是为劳兄弟上炷香送他最后一程的。”许释隐拉住秋姨道。
妤弗堪堪站起,递上香。
上完香后,众人移至偏堂。秋姨忙着煮茶水,顾自去了后院。
妤弗给众位兄弟行了礼,道:“相公自三月前收到一封信,便每日难以安寝,食之不得下咽。就在六天前,早上出了趟门,晚上回来便一身是伤,虽请了大夫,却终究没挨过去。”
“劳兄弟走前可有留下什么话?”沉严双目直盯着阿汝,严声问道。这沉严生的是俊朗不凡,双目如星,与那许释隐的白面书生模样极是不同。
“相公走得急没留下什么话。”妤弗哽咽着,轻擦了眼角的泪花。
夜深
万赖俱寂时,一道纤细的身影提着灯笼走过蜿蜒的廊道,出了院落朝沈严等人落脚的客栈走去。
妤弗敲响了一间房门。叩叩,房内烛火亮起,沈严打开门见是阿汝,问道:“弟妹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奴为亡夫遗言而来。”妤弗越过沈严,走进房内,从广袖中拿出一封信,双手递至沈严面前。“这是三月前亡夫收到的信件,他让奴家必要交到沈爷手中,并嘱咐说旁人万不可轻信。”
沈严拆开信件一阅,便急忙收入怀中,道:“我送弟妹早些回去吧。夜深了,孤男寡女难免惹人猜忌,莫坏了弟妹名声。”
妤弗后退一步,走出门外,低垂着眼眸,道:“沈爷不必远送,奴自行回去即可,告辞。”不待沈严开口,妤弗便径自下了楼,出了客栈。
妤弗离去不久,就有几人从窗外跃进房内。
“大哥,此女子可信否?”一憨头憨脑的汉子冯荆上前询问。
沈严摇摇头,拿出方才的信件,给另几人察看。
沈严道:“信没留下署名,字迹也生地很,瞧不出是何人所写。不过,这阿汝甚是可疑。”
许释隐上前接过信件,细细看着,瞧了半晌,只得摇摇头,将其放置在桌上,道:“这阿汝看着步履轻盈,行路无声,这轻功决不可小觑。况且,这劳兄弟向来将妻子藏的宛若珍宝,我们向来没见过.如今劳兄弟一走,她就大摇大摆地出现了,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许释隐话未完,那憨汉子就上前打抱不平,道:“人家长的俏丽,容貌就是京里的大家小姐也未必比得上,那姿态规矩更是好的没话说,劳兄弟将她藏深点儿,有什么好奇怪的。”
许释隐笑道:“莫不是人家方才亲自为你端了杯茶,你便倾了心,信了人家是正主了。”
虽是打趣,那憨汉子却是红了脸,不依起来。
两人打闹之际,又有一人进了房间,是方才跟了妤弗出去的老三。
老三一回来,急忙端了杯茶喝着,才道:“我跟了那妇人回去,一路都没发生什么。回到劳府后,那妇人就又去灵堂跪着了,没什么动静。”
憨汉子见老三回来,急忙抽身不与许释隐打闹,看老三虚汗连连,调侃道:“老三,你这跟踪个女人就累成这样,你这是虚的呀,平日里练功又偷懒了吧。”
老三不服气,急道:“你这憨子知道什么呀,那妇人轻功好生了得,许是发现了我,在小胡同里绕了大半圈,差点儿没跟丢了。”
“我看你就是跟丢了,去了劳府才看到那女子,方才回来交差的吧。哈哈哈。”老三见憨汉子如此拆穿,也就红着脸,埋头喝水。
沈严拿起桌上信件收入怀中,道:“明日就是劳兄弟头七,我们一起去守夜,一探究竟。”
“是。”众兄弟应道。
劳家大宅
妤弗跪在堂前,听着外边的锣鼓敲过三声。都已是三更了。
黑夜中,有个黑影跳上墙头,轻巧地进了院子,向堂前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