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与恶犬》小不烈癫

2、002

　　雅木格身体一颤，如大梦初醒，乍然出了一身冷汗。
　　郁山青眸色一暗，松开他的手，转而搂住他的脖子，掌心抚摸着他的头发。
　　下一瞬，猛地低下头咬住雅木格的唇，用一种完全不符合外貌的更凶暴的力道，来势汹汹地闯入他的口腔，卷着彼此的舌尖掠过每一个角落。
　　两人身上都好像升起一股残暴的热度。
　　彼此的唇齿间弥漫着血腥味，郁山青一手按住雅木格的后颈，一手揽住他的腰，将这滚烫的身体紧紧地贴住自己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都有些喘不过气来，郁山青才把人松开，习惯性地抵住雅木格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
　　原本还像刺猬般咄咄逼人的家伙，此时难得没有说话，温顺地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享受这短暂的余韵。
　　这时，旁边的屋子又暗了下去。
　　周围复归了黑暗，静得只能听见两人喘息的声音。

　　这时，不远处忽然照来一道光线。
　　一名老人牵着羊慢慢走在小道上，手电筒一晃一晃，看见这里有人，眯起眼探着脑袋看过来，好半晌才模模糊糊看清人影，咕哝道：“雅木格？你怎么还在这里，哎，年轻人啊，大晚上到处乱晃，还带了个妞，嘿，就是看着有点高大……”
　　说着他砸巴砸巴嘴，又牵着羊转身去了，一边走一边懒洋洋地冲两人摆摆手，“有空记得来我们家啊，上回你大哥托我给他做的羊奶酒还没来得及给他……”
　　老人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了，两人才如大梦初醒。

　　雅木格和郁山青分开了一段距离，刚才的事情仿佛从未发生过，他不说，郁山青便也当做没这回事。
　　“羊奶酒？”郁山青并不介意老人的错误认知。。
　　雅木格无意识地用拇指轻轻碾过唇角，那里似乎还有一点余温。
　　顿了顿，他率先拿过郁山青的行李，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冷硬的面孔总算是柔和了些，边走边硬邦邦地解释道：“老爷子是东边旅店的主人，羊奶酒是他招待客人的东西。”
　　郁山青点点头，等着他说下去，但雅木格的声音到这里便停止了，他怔了一下，随即暗笑，心道雅木格这方面倒是没有变。
　　这人本就不是能言善辩的性格，以前念书的时候总能不多说就不多说，又因为颇为冷酷的性格，常常招人误会。
　　之前听他说话刻薄，以为岁月把人改变了，原来也没有。

　　雅木格的家再上去一点就到。
　　里头分明没有人，灯却开着，明晃晃的一团。
　　这里的建筑风格几乎都一样，雅木格家的红砖房，顶上吹着鲜艳的五色旗，但打开门，里面的空气却是热的。
　　彩色的印花地毯从门口开始蔓延，墙壁上也挂着画，除了客厅，里面只有一间卧房，是标准的独居家庭。郁山青撩开藏青色的布帘，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沙发上随意地扔着一套异族服饰，雅木格留意到他的目光，耳根微红，冷着脸迅速地把东西捞走了。
　　过了一会儿，郁山青打量完毕。
　　雅木格正从里面给他端热水出来。
　　“谢谢。”
　　热气扑面，一整天的疲倦扫光，郁山青心情很好，几乎可以忘记今天所有的不愉快，他弯着唇打量雅木格，屋里温热，这人已经脱了外衣，里面是薄薄的衬衫，越发衬得他身材挺拔，宽肩窄腰，尽管一副寡言又冷漠的样子，还是很招人喜欢。
　　怪不得以前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
　　倒好了水，雅木格也沉默地坐在对面。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片刻，郁山青先笑了，温声说：“叔骏跟我说叫我来投靠你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业的时候听说你在老家有个未婚妻，想着你现在应该已经有了妻子孩子，我一个男人过来和你们挤，总归不对劲，结果叔骏叫我放心，但真的看见，又还是觉得不放心，我一个同性恋，和你孤男寡男的，传出去到底是不好，你看，刚才可不就是擦枪走火了？”
　　闻言，雅木格蓦地抬起眼，有些咬牙切齿：“你什么意思？”
　　这话不知道刺痛了他哪根神经，原本已经被安抚下来的男人，眼神里有隐隐有了火气。
　　郁山青脸上还带着微笑，油盐不进。
　　但这话说到这里，后面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可到底也不能撕破脸皮。
　　郁山青这回过来是要拍一套关于高原的照片，从前和雅木格还是同学的时候，每当对方谈起家乡的牛羊总让他忍不住心生向往。
　　这一回总算是把身边的事情了结，挑了个空闲时间过来。
　　只不过他全然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雅木格。
　　*
　　雅木格脾气反复无常，前一秒才安抚好的人，下一秒又开始生气。他像一撮火苗，越烧越旺，大半夜的，在屋里帮忙整理行李的时候，把东西弄得嘭嘭作响。
　　一看就是个暴脾气。
　　但郁山青是个好脾气。
　　他气定神闲，全当没看见，知道在这种时候最好少招惹他。
　　闹到后半夜，雅木格的心情才平静下来，见状，郁山青睨了他一眼，看了看时间，这才慢条斯理从行李箱里取出一包面条和罐装的咸菜，问：“我饿了，你要不要吃？”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自己随时会流浪的准备。
　　雅木格沉默地坐在角落里，像头蛰伏的豹子。
　　闻言，抬起阴郁的眼神，说道：“厨房在后面，我去给你弄。”
　　郁山青耸耸肩，跟在他后面，掀开彩色厚重的帷帘才发现外面还有一个院子，里头稀稀拉拉一堆杂草，枯黄地东倒西歪，跨过院子才是厨房。
　　厨房里也是乱七八糟的。
　　没洗干净的锅碗瓢盆在水盆了堆了一堆，天气冰冷，油污都凝结在了一块儿，雅木格皱了皱眉，忽然溜到院子里去，原来那里有一口水井，他艰难地打了一些水上来，鼻子嘴巴还冒着冷烟，然后搓了搓手，正要探到那堆脏兮兮的锅碗上去。
　　郁山青可算是看不下去了。
　　拍拍他的肩，叹一口气：“怎么过得这么邋遢，那边不是还有一口干净的锅吗？先把水烧一烧……你走开，让我来。”
　　他动手能力够快，把人推了一推，就抬起那桶干净的冷水倒进锅里。
　　雅木格在身后沉默地看着他，眼神极其复杂，却几乎是黏在了他身上。
　　大概过了十余秒钟才回过神，雅木格又趁着三更半夜，摸着黑回到院子里，从干净的角落里掏出几把干燥的木柴往灶子里面一扔，咔嚓一声，打火机升起火苗，接着木柴燃烧，狭窄而冰冷的厨房里总算有了温度。
　　冷水在锅里沸腾还需要一点时间。
　　郁山青等了一会儿，夜风徐徐，卷来了远处的青草香，他倚在门边，抬眼看了看天，星空变得璀璨明亮，海拔升高后，连星子也格外清晰了。
　　顿了顿，郁山青掏出了两支烟，低头看向雅木格，笑笑：“要吗？”
　　雅木格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火光下柔和的面孔忽然冷了下去。
　　“你过去从不抽烟。”
　　他还记得郁山青的叔叔是得了肺癌去世的，以前大学的时候，别人聚会喝酒抽烟，他纤尘不染，静静地坐在那儿笑着看别人玩闹，自己倒像一枝污泥里的莲花，他向来很注重养生。
　　闻言，郁山青动作顿了一下。
　　白皙修长的手指干净漂亮得好像上好的玉石。
　　两指间漫不经心地搓了搓，然后才其中一支放回了烟盒里，郁山青好笑地看着他，“雅木格，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毕竟也过去很多年了，有些习惯会变，有些东西也会忘，没有什么能抵得过时间。”
　　雅木格坐在矮凳上，正面无表情地捣弄着火柴。
　　火又烧得旺盛了，甚至能听见火星子噼啪噼啪的爆破声。
　　然后他冷冷地笑了起来，看向郁山青时，眼里又带了一些恶意。
　　“包括我。”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眶发红，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狗。
　　郁山青却看见了，他淡淡一笑，移开了话题，“对了，怎么没看见弟妹？算算时间，你们要是努力一点，孩子都三四岁了吧？”
　　话音刚落，嘭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
　　雅木格蓦地站起来，他呼吸急促，浑身颤抖，就这么死死地瞪着面前的男人，他的眼眶布满了血丝，咬牙切齿的，拳头狠狠握紧，模样极其凶悍。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郁山青什么都是淡淡的，甚至在面对雅木格的怒火时也是一样。
　　雅木格的双眼在暗淡的厨房里冒着骇人的光，然后他眼睛渐渐湿润了，连自己也控制不住，但在这之前，他恶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猛地撞开郁山青，从厨房里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