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紀事》若溪禾

10、孿生之情難自禁 又名 衝動

　　記得幾年前他與我聽張震獄的《one night stand》的時候﹐仍舊純真的我們並不懂得這句短語的真正涵意。最終還是我定居於美國之後﹐從某位朋友的口中得知它泛指「一夜情」的意思。

　　當時的我﹐幾乎把絕大部份的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只求一位終身益友。

　　已記不得當時是哪裡出了差錯﹐反正﹐一次在他家過夜的時候﹐我忍不住親了他﹐出於我的意料之外﹐他並未拒絕。

　　過了一段時間後－－

　　一次乘巴士時﹐由於座位全滿的緣故﹐我倆分別站在了巴士的後門兩側。我們談天說地﹐語間的張狂使得週圍的乘客對我們頻頻側目﹐對此我們並不在意﹐……應該說我們從未在意過。

　　接著……記不清了﹐總之是我們不知講到了什麼﹐他很大聲地笑了起來﹐倒是我一個人心虛地四處張望。好在大家早已對我們的「噪音」習以為常﹐我也松了一口氣﹐眼裡含笑地看了他一眼﹐我沒有開口責備他﹐畢竟我認為實在是沒有如此小題大作的必要罷。

　　就在那時﹐本來安安份份地站在我對面的他向我走過來﹐對我伸展開那並不成熟的雙臂﹐隨即﹐我感到一股甜美的溫暖包圍著我﹐他的味道似乎也隨著這個動作融入了我的呼吸﹐我感受著他細膩的溫柔﹐順勢合上了眼。

　　他的手臂勾著我的脖子﹐微涼的鼻尖緩緩地摩擦著我的側臉﹐嘴裡不停地小聲叫著我的名字。巴士走的並不平穩﹐我得一手吃力地抓著側門的扶手﹐一手反摟住他。「小心﹐要上大橋了﹐車會晃的很厲害的。」

　　他聽了﹐抱的我更緊了。

　　注意到車裡已經有幾個乘客在打量我們﹐我輕拍他的後背。「大家都在看﹐你不如……」

　　他凝視著我﹐將本來就離我很近的臉湊得更近了。

　　我被他看的有點不好意思﹐於是我移開了視線﹐閃電之間﹐他朝我下唇咬了一口﹐然後將頭靠在我的肩上。

　　我有些受驚若寵地看著他。「你真不怕別人看見嗎﹖」

　　他摸了摸我的臉﹐耍酷道﹕「這會兒又怕了﹖同學們不是經常說你很像女孩嗎﹖」語氣裡還帶點孩子氣的耍賴。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被他的神態逗笑了。「說到臉孔啊﹐我可比不過你。」

　　我們注視著彼此﹐情不自禁地再次擁吻。這次是真的毫無顧忌了……

　　依稀間仿彿聽到旁人的竊竊私語聲﹐傳到我耳裡卻變成一種無形的動力﹐等到我們分開來喘氣的時候﹐我們才發覺到一個頗為嚴重的問題－－

　　我們過站了。

　　大笑著﹐我們一同跳下巴士﹐步行回家。

　　剛回到家﹐就接到阿雲的來電﹐他劈頭就取笑我﹕「嘿嘿~~~司﹐剛才我全都看見了喔﹗」
　　我羞怒地罵了他幾句﹐他才終於正色道﹕「司……﹐媽她又想帶你一起走了……」

　　「不是說好你先跟她走﹐然後我高中畢業後再走嗎﹖﹗」我的心涼透了﹐剛才的溫情被他這句話敲得支離破碎﹐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默默地放下電話﹐什麼也不願思考﹐只是一味的回憶著巴士上的綿綿情意。

　　如今想起來﹐我應該是在那一刻才終於領悟到自己的真心﹐自己並不僅僅是「喜歡」著他﹐我的這份感情分明是「愛情」啊。如此無法割捨的愛情﹐竟是在這般情況下讓我體味到。

　　直到登上飛機的那一刻﹐我仍是五感交集﹐心裡百般不是滋味。

　　情難自禁。

　　情變

　　自他口中親耳聽到他有男友的消息﹐本還在滔滔不絕地與他侃著的我﹐腦子力一片空白。我與電話彼端開始沉默。我緊緊握著手中的電話﹐輕描淡寫地說出「恭喜了」。看到牆鏡裡倒映著我蒼白的臉孔﹐我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對於那時的我﹐就連順暢的呼吸也變得困難。

　　我對他說晚安﹐既然他已尋得新歡我又何必繼續在他身上大花精力﹖正當我準備掛電話﹐他幽幽的說﹕「他……長得很像你﹐非常像你……」

　　我冷哼了一聲。

　　他卻在這時對我說﹕「其實……我最愛的還是你。」

　　我真想大笑出聲﹐我何德何能啊﹐我是什麼人物能讓你如此「分心」地牽掛我﹖可我終究不忍出言傷他﹐只得說﹕「嗯﹐我都了解﹐畢竟我們相隔太遠了。」與他相處的兩年裡我從未給他什麼臉色看過﹐總是順著他寵溺著他﹐對他向來是有求必應。果然長時間的習慣會成自然啊﹐我﹐又不忍了。

　　我放軟了聲調﹐故作輕鬆的轉換了話題﹐茫然中與他閑聊的內容完全記不清。放下電話﹐我重重嘆了口氣﹐眼睛一眨﹐溢滿眼眶的液體一下子滑落到我的手背。

　　一禮拜後﹐上網之際我在MSN即時通訊上看到了他﹐他主動跟我打招呼﹐然後對我說﹐我跟他分手了。

　　我呆呆的看著這幾個字﹐然後打下一排連自己也不懂的字。

　　你告訴我做什麼﹖

　　我關了電腦。

　　那個晚上﹐我一夜未合眼。

　　再次打電話給他﹐卻是他母親接的電話。我很喜歡他的母親﹐很親切﹐貼心﹐甚至到了窩心的地步。於是我們聊啊聊﹐話題在不知不覺中扯到了我離開他的那一天。

　　他母親語帶哽咽的告訴我﹐我走後的整個暑期﹐他幾乎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不像話。

　　我忍不住問﹐「他怎麼過﹖……」

　　「他每天躺在床上﹐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看著窗外發獃﹐……天天如此啊。小司啊﹐不是阿姨怪你﹐你那麼走了﹐他又成天跟具行屍走肉沒兩樣﹐當時我還真有點恨你……唉……」

　　我的心剎那間被什麼糾緊了。

　　「不過說來也真巧﹐他學校有個同學﹐長得非常像你﹐當時他把人帶回家時﹐我還嚇了一跳﹐心裡想哎這小司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後來等我仔細把他一瞧﹐才看出來不是你﹐就說小司什麼時候長這麼高啦﹖」

　　我含糊地應了應﹐等她接著往下說。

　　「連我自己也沒想到﹐三年﹐三年啊﹐一眨眼就過去了。真快啊。」

　　「嗯﹐沒想到……沒想到……真快啊……」眼淚又滴了下來﹐我趕忙拿袖子擦乾淨。

　　「你們也都２０了……不是以前胡鬧的混小子了……你有彆扭﹐心裡委屈……就說給我聽﹐啊﹖」

　　「嗯﹐我知道﹐我會的……。」

　　這回﹐眼淚流的更加洶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