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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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1995年，改革开放成果已经初现，有勇气下海的人已经不是少数。当他们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成了暴发户。
小镇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随着私营和公私合营等商业形式的发展，国有企业私有化也加快了进程。
白初晓记得有一阵子，父母回来便商量一些什么事情。后来一起讨论的还有赵臣的父母。
96年，白初晓10岁。她面临了人生中第一次印象深刻的生离。
林子璇的爸爸从外地经商回来了。同时带回的是一纸协议离婚书。
白初晓兵不能确切理解离婚是什么东西，但是，她知道让林子璇哭的话一定是不好的。
三个孩子在那段时间里生活在悲哀的阴影中。他们都开始明白除了考试出错还有更加令人痛苦的事情。白初晓觉得这种痛比七岁的受伤还要深刻。
林子璇的妈妈象是疯了一样的同子璇爸爸吵闹，每天都能听到从他们家里传出的叫骂声，接着是打雷一样的物件划空落地破碎声，一道摔门声后剩下女人低低的啜泣。
每当这个时候白初晓妈妈会将林子璇带到只隔了一道墙的白家。自己和其他邻居去林家劝架。
林子璇先前几天时会缩在床上哭泣，白初晓手足无措的陪在好友身边。就这么闹了半个月，林子璇爸爸在一次摔门而去之后便没有回来。林子璇妈妈的愤怒失去了对象，也渐渐平息下来，只是对待林子璇愈发严格，时好时坏。半夜醒来的时候，白初晓听到隔壁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低吼声。而林子璇的精神则一天天变差。林子璇每天放学便直接回家，路上任凭白初晓和赵臣怎样和她说话，也只是点头或者摇头。
一天放学回家后，赵臣找到白初晓。
“你知道吗，听说小璇妈妈每天都要打小璇。”赵臣低声告诉白初晓。
白初晓一惊。但随即知道赵臣并没有说谎。三年级的白初晓隐约能猜到林子璇被她妈妈当成出气筒。林妈妈像是害怕谁会抢去子璇，死死的将女儿看在自己的视线内。夜半的低吼声，暂时的沉默，都是不正常的。
可是，他们能怎么做。
除了默默支持林子璇，暗暗关心她，给她自己好吃的，什么都帮不了她。
幼稚的孩童心中只是憎恨自己的无能。而每个人都需要独自去面对自己的命运。
林子璇爸爸再次回来是来接林子璇的。离婚申请已经递交了法庭，生意上的事情也都交代清楚，这次回到家乡，是带女儿去另一个城市。在那里，他有一个红颜知己，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这时候他忽然记起自己在那个小镇还有一个女儿。虽然他对婚姻不满意，但是，她是他的孩子，她身上流着他的血。
林子璇并不愿意同爸爸离开。可是那么小小孩子的她，也不愿意留在父亲不在，母亲不爱的家中。她曾经是同学眼中最幸福的孩子，家世良好，学业优秀，有一个情同手足的姐妹，还有一个会保护她的邻家小哥哥。在学校的同学中，她说话都是底气十足的，是可以享受同学羡慕眼光的。这是她小小的骄傲。虽然有时候会思念爸爸，但总还是忍着，因为妈妈说爸爸在外面赚钱，为了她们母女俩人努力工作。林子璇不是很明白，但是也能读出妈妈脸上的幸福。盼着爸爸回家，可他回来了，也带了一把利剑，一夕之间，被换作家的纸房子被捅出了洞，之后千疮百孔。
开头时候爸爸妈妈吵架，林子璇要么跑出去，要么抱着她的熊宝宝在角落流泪，心里告诉自己说，不要紧的，爸爸妈妈只是吵架，明天起来大家还是一样吃饭工作睡觉。但是她不知道，感情这种东西，感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于培养。既然能够在一段时间中培养出来，自然也因为一段时间的隔阂日渐淡薄。就像离婚这种事情，一方负气的吼出来，另一个人也不甘示弱，多说几次，也会变成扎根的想法。何况本来林爸爸也有了林婚的意思。
他和林子璇妈妈不是自由恋爱。高中时候他有自己喜欢的女生，后来那个女孩嫌弃他家里穷便分手了。林子璇爸爸心中郁结。这个时候，别人给他介绍了林子璇的妈妈。这个女孩没有初恋女友漂亮，但为人也老实。他们在一起亦兄亦友几年，林子璇爸爸想，所谓的爱情大约也是如此，平平淡淡也是一辈子。便简单了办了婚礼。意外却是，在城市的生活，让他沿街豁然开朗，他与妻子逐渐没了共同语言，他甚至觉得与她在一起也是煎熬。
林子璇父母的离婚终于判下来了，林子璇被判给了她爸爸。别离那天林子璇妈妈没有出现，她被送到了自己娘家，她已经不能清楚分辨出谁是她丈夫了，只是见到了林子璇还是会扑上去厮打。
“林子……”
“子璇妹妹……”
别离那天白初晓和赵臣难得的表现一致。
“初晓，赵哥哥……”刚一叫出口，林子璇便泪眼汪汪。“我舍不得你们。我不要走，我不要离开你们，我们说好要在一起的，不是吗……”林子璇一手拉着初晓一手拉着赵臣。她脸色苍白，像是失去了灵魂的玩偶。
“子璇妹妹，你别哭。”赵臣眼睛也红红的。“这个给你。”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小锦囊。“这个，是我和白丫头用琉璃穿出来的链子。前阵子就想给你了，想让你开心。现在给你，以后就和我们在一起一样，知道吗。”
林子璇接了过来。
锦囊里装的是他们三个以前花了好多功夫收藏的彩珠。每个人几颗，都报备得不得了。她以还想问白初晓和赵臣要过来，现在别离的时候，却真的都让她拥有了。
“子璇，”白初晓硬是憋回想崩溃的眼泪。“这个是我给你的。”她褪下手上的翡翠镯子，套在林子璇手上。白初晓伸手帮林子璇擦了擦脸，“又不是以后不会见到，子璇，不要哭。以后要记得给我们写信，大家不会分开的。知道吗。”
林子璇一下子抱住白初晓。分开的时候，白初晓手中多了一个富贵锁。那是林子璇五岁时候的生日礼物。
依依惜别了林子璇，白初晓和赵臣两个人站在路口良久。好一会之后，赵臣摸了摸白初晓的脑袋。“白丫头，回去吧。我们还是会遇到子璇妹妹的。”
白初晓头低的极低。她头一次没有对赵臣摸她脑袋的行为反抗。她低着头，害怕给赵臣看到满脸的泪水。
赵臣和白初晓在那么一段不长的时间内算是和解，再不会为什么无谓的比较互相敌视。他们都意识到林子璇离开后，能够互相支持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而林子璇离开时候，对着他们俩嘱咐要好好相处。
这次哭泣只是一个插曲。那年政府规划老城区改造，白初晓居住的老屋正是规划中地域的中心地区。
大约一年时间，１９９７年，白初晓和赵臣一起在电视机面前看完了香港回归的实况转播，白初晓爸爸和赵臣爸爸感慨的喝完了一瓶５６度的五粮液。或许是酩酊大醉，这两个在互相阴影下长大的男人天南地北的乱吹，抱在一起亦哭亦笑。
半年之后，白家在城市的一头买了一套单元房，在老屋拆迁完毕之前搬离了爱恨半生的老宅。从此再没有什么土地争论，共同植树和院落会议。不久后，赵家也举家搬迁，住到了城市的另一头。赵臣已经小学毕业，白初晓即将升初中。忙碌，冷漠或者刻意遗忘，白初晓并没有在搬家前同赵臣说再见。终于安定下来，她听爸爸说，赵臣一家已经迁离到Ｃ市，是林子璇所在的城市。白初晓得知的时候，心里竟是高兴，希望赵臣可以找到林子璇。后来白初晓读了许多小说书，她想，不说再见的话，就是能够再次相见。
白初晓就这么一个人度过了初中和高中，幼年的时光，隐藏在跟妈妈戏说脚上那道伤口的苦笑后面。后来甚至渐渐淡忘了。认识新的朋友，经历新的离别。白初晓想，人生不过是如此。
她只是遗憾，因为搬家和林子璇丢失了联系。漫长的岁月中，她没有收到一封信，最后没有了侯信的习惯。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