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之轮回劫》草*

9、离开古楼

　　一直知道闷油瓶的身体跟我们不一样，但当我再次检查他腹部的伤口时，我还是一阵的无语。这货还算是人吗？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他肚子上的伤口就已经开始有些愈合了，这恢复能力也太恐怖了一点。
　　感觉腿似乎有些麻了，我小心地将闷油瓶的头搬了搬，换了一条腿让他枕着。大概还是不小心扯到了他的伤口，我看到他的眉头下意识地蹙了起来，好像很疼的样子。我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想要抚开他紧蹙的眉头。只是手指刚刚触碰到他微凉的皮肤，底下那双原本紧闭的双眼突兀睁开。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我，惊得我瞬间缩回了手，讪讪道：“你醒了。”
　　闷油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我。直到看得我心里发慌，这才捂着伤口费劲地坐了起来。“就算是在这个房间里，空气也不能长久吸入，我们得马上离开。”
　　闷油瓶的话并没有错，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的伤口。“可现在就走，你的身体行不行？”
　　“可以。”
　　我看得出闷油瓶有些勉强，但也知道在这里呆得越久，我们的处境就越危险。想想除了离开，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咬牙扶起他准备动身。刚迈出脚，我突然停住了，转头看向他：“你都已经想起来了？”
　　闷油瓶进这座古楼，为的就是恢复记忆。古楼的凶险，我跟胖子也从一开始就已经跟他说过了。加上刚才在二层见识了那恐怖的密洛陀军队，我们已经明白了这古楼已经变得比以前更加的凶险。但闷油瓶依然不为所动，坚持继续往上寻找。所以我不信光这些禁婆和血尸就能让他退缩，除非他已经想起了他想要的那段记忆。
　　“嗯。”闷油瓶轻轻应了一声，听不出声音里的喜和悲。我微微顿了顿，随后小心背起他，往外面走去。我不知道他执意要找回的是个什么样的记忆，但是他既然没有说，我便也不问。
　　“等等，外面的禁婆怎么办？”胖子突然想起来，外面此刻还守着一群的禁婆。要不是这个房间有血尸的气息镇着，只怕他们早就冲进来将我们给弄死了。
　　闷油瓶皱了皱眉，道：“禁婆没有太复杂的思维，我们抹上血尸的血，试试能不能骗过他们。”
　　闷油瓶的提议显然并没有太强的说服力，但是我们这个时候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凭我们三个现在的身体状况，就这么出去无异是去送死。我跟胖子忍着恶臭，几乎是屏住呼吸才去血尸那边取了些血过来。待到确定我们几人都已经抹得严实了，胖子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间。
　　房间的刚一打开，我便看到上方的那些禁婆瞬间齐唰唰的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但是碍于血尸的存在，它们倒也没有敢进来。因为我背着闷油瓶移动不方便，所以商议了让胖子先出去试探一下，看看这法子到底可不可行。只见胖子吞了吞口水，然后异常谨慎地往外面探出了一只脚。紧接着，整个上半身都异常缓慢地往外移动着。但他的另一只脚还是留在了门槛内，随时准备着一旦对方有异动，就马上缩回来。
　　万幸的是，闷油瓶赌对了。尽管看到胖子整个人都已经出了房间了，但禁婆们却依然只是在头顶上方不断地尖叫着，丝毫不敢扑下来。一看这方法可行，胖子立马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这厮仗着自己身上有血尸的血镇着，竟然开始嚣张地冲着禁婆们吆喝起来：“你们这些死人妖，有本事过来啊！刚才居然敢勒胖爷的脖子，看胖爷我不吓死你们。”
　　看着胖子这副泼皮样，我瞬间有些无语。看他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懒的说他，便管自己背着闷油瓶就往外走。走到原先下楼的柱子旁，闷油瓶伸出两根手指，准确地打开了机关，说道：“我们快走，血尸的气息在我们身上停留不了太久。一旦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一旁本来还是无比嚣张得意的胖子，一听闷油瓶这话，瞬间窜进了柱子内，那速度快的几乎快赶上闪电了。急急地接过闷油瓶，便催着我赶紧离开。看着这货这副模样，我一时也是哭笑不得。还以为巴乃的这三年避世生活，能够让他修身养性。现在看来，到底还是应了那句老话，狗改不了吃屎。
　　因为之前胖子推测过，这次的古楼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异变，回去的路说不定也会不好走。所以一路上，我们自然是无比的警戒。却没想到，我们一直走到了那座铃铛桥，都没有遇上什么阻拦。我虽然心底有些诧异，但毕竟还是暗自庆幸的。谁都不希望，回去的路上再多生什么波折。凭我们现在的状况，还真是不能再遇上什么阻拦了。既然闷油瓶已经都回想起来了，那我们还是赶紧离开的好。这座张家古楼，实在是太过诡异。越是了解地深入，越是让人感到恐怖。而建造这座古楼的张家，更是始终裹在层层迷雾中，神秘得让人觉得恐怖。
　　我们很快就到了那个挂满了六角铃铛的洞口，我跟胖子对视了一眼，便准备像上次那样穿过去。虽然我们心里都没有底，但眼下似乎也只能是这一个办法了。但是闷油瓶却是拦住了我们，用手指了指墙壁上无数个龙嘴中的一个。他说那是启动灌水的机关，只要将那个龙嘴按进去，这里所有的龙嘴就会开始灌水。有个恢复记忆的闷油瓶果然是好的，胖子二话不说，就跑过去启动了机关。所有的龙嘴都开始吐出水来，很快的水就漫过了这些铃铛，我们三个人闭气潜了下去。因为水中无法背人，我们也只好让闷油瓶自己游。我不放心地看了看闷油瓶，却意外地发现他似乎比之前在楼上的时候又好了些。
　　通过整座桥的时候，我的脑中突然响起了潘子熟悉的声音。
　　“通天的大路，
　　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哇。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
　　从此后，你搭起那红绣楼呀，
　　抛撒那红绣球呀，
　　正打中我的头呀，与你喝一壶呀，
　　红红的高粱酒呀，红红的高粱酒嘿！”
　　这是我上一次过这座桥时，潘子为我唱了一路的歌。他就这么一边唱歌，一边为我打掉那些被我不小心碰到的铃铛，让我一路安全地过了桥。而他，却在护我周全后，用剩下的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鼻子一酸，我摸出手电朝着上次潘子所在的方向照了过去。因为在水底，手电的光亮显得有些朦胧。我只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些岩层，却是根本看不清那岩层中是否还有人影。我固执地找了又找，直到肺部出现了窒息感，才不甘地放弃了寻找。对于潘子，我的心中始终是愧疚的。原本他是可以不用死的，是我自私地将已经隐退的他再次拖入了这场死局之中，耗去了他最后一丝生气。若非如此，此刻的他想来也应该是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了吧。娶一个老婆，生几个孩子，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却也轻轻松松地过下去。每日里陪着老婆孩子，忙时干干农活，闲时逗逗孩子，生活得温暖安心。说到底，都是我害了他。到了最后，竟是连死都没有一块安息之地。
　　就在我为潘子而陷入无限悲伤和自责中的时候，前方突然照来一束光。原来已经潜到前面去的闷油瓶见我半天没赶上来，有些不放心地又游了回来。我快速地收拾好情绪，加快速度跟着闷油瓶追了过去。因为这次整个通道都被灌了水，我们一路都只能闭气潜行，就在我几乎快憋到窒息了，才堪堪进入那个了全是水潭的毒气洞中。胖子一见我俩终于探出了头，这才松了一口气，贫道：“你俩这是要殉情啊还是咋滴，胖爷我出来都好半天了。”
　　我没有理他，只是回头再次看了一眼水底。转头的时候，我仿佛听见了潘子最后的告别。“小三爷，保重。”
　　进入了之前进来的那条通道中，我们一路的狂奔，谁都没有说话，一如上次我们出来时一样。我们已经什么都不想再去想，心中唯一所想的，就是离那座沉默诡异地古楼越远越好。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至眼前出现了光亮，我知道出口终于到了。从洞内出来，无比温暖的阳光瞬间洒满全身。我眯着眼看向天空，那不断变幻的白云竟是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如果可以，我真的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再进去了。